“你那什么表情?”毒娘子瞅着她,语气硬邦邦地问道。
景绣故意语气酸溜溜地说道:“我在吃醋,叶师兄一来师娘心里眼里就只有他了,完全忘了我们了。”
司马濬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逗师娘的,其实心里并不吃醋,眼神宠溺地看着她,伸手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里。任谁都看的出来师娘最疼爱的人是她,简直视如己出,她自己却不自知。
叶寻也哑然失笑,无奈地看着她,师娘最疼爱的人从来都是她,她却一直觉得师娘最疼爱自己,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师娘该多寒心啊。
他们两都没出声,毒娘子松开叶寻的手腕气呼呼地走向她,指着她的鼻子,滔滔不绝地指责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也不看看是谁把你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你生病了谁替你洗澡煎药喂药,彻夜不睡地守着你,辛辛苦苦地教你读书写字,尽己所能的将一身本领交给你。除了你,老婆子我就从来没伺候过什么人……”
竟然还敢说她偏心,真是气死她了!
景绣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虽然前面说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有些夸张,但是后面的倒都是实情。
其实她不过随便一说,没想到师娘反应这么激烈,看来刚才的话让她寒心了,年纪大了的人都比较敏感些,她以后得注意了。
景绣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以后注意,拉着她的手,一脸乖巧讨好地说道:“师娘啊,我跟你开玩笑呢,我知道师娘最疼我了,然后才是叶师兄对不对……”
毒娘子阴着脸,不吃她这一套。
景绣不习惯撒娇,见刚才的话不管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给司马濬和叶寻使眼色,这两人见师娘生气怎么无动于衷呢?这年纪大了的人不禁气的。
司马濬和叶寻只装没看到,一点都没有打算出口帮忙的意思。
因为他们都看出来师娘并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在逗着她玩而已。
景绣有些着急了,求助无门只能一个劲儿的抱着毒娘子的手臂晃悠,“师娘我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毒娘子一直紧绷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斜眼看着她,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行了行了,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司马濬和叶寻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尤其是叶寻,曾经多次见过这样的场景,每次师娘都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破气为笑的,这次竟能坚持这么久也是实属不易了。
景绣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缓缓松开抓着毒娘子手臂的手,视线狐疑地在他们脸上扫了一遍就落在毒娘子的脸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不满地道:“师娘你又逗我!”
真是的,怎么越活越顽皮了。
毒娘子有些心虚,神色讪讪地,看向叶寻转移话题,“寻儿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吗?师娘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啊!”说着转头对景绣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健步如飞地往外走。
景绣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摇摇头。她能跟一个老孩子计较什么呢?
疑惑地看向叶寻,“师娘说得很重要的事情是?”
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他到桌旁坐了下去,司马濬也走过来落座。
叶寻脸色凝重,看着他们,说道:“这些日子我奉命协助五皇子调查淑妃和南疆那边的联系,有了一些发现。”
景绣和司马濬相视一眼,又都转头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叶寻有些犹豫,在他们迫切的目光下,缓缓开口道:“淑妃可能是南疆人氏。”
景绣震惊不已,她从来没有去注意过淑妃的出生,只以为她和柔妃一样是小地方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子,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南疆人。
因为皇室都很重视血统,不可能轻易娶外族女子,而且一般都是通过选秀来充实后宫。
外族女子入宫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皇上真的特别喜欢这个女子,不顾反对纳进后宫,但这种情况很少,因为皇上不太有可能接触到外族女子。另外一种就是通过政治联姻与和亲的方式,并且该女子一定身份尊贵。
显然这两种都不是淑妃进宫的方式。
司马濬却没有过多惊讶,叶寻狐疑地看着他,“你早知道?”
景绣听言也一脸不解地看向司马濬,他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吃惊,难道他早知道?
司马濬点点头,“是从三皇子那儿得知的。”
“三哥?”景绣更惊讶了,三哥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告诉他却瞒着自己?
她因为太过惊讶,一声“三哥”脱口而出,没有意识到这话会给叶寻带来怎样的疑惑。
叶寻蹙眉不解地看着她,她叫三皇子三哥?
司马濬眸光微闪,见景绣还没反应过来,忙镇定地看向叶寻,缓缓开口道:“绣儿如今是皇上皇后的义女叫三皇子三哥有什么不对吗?”
景绣这才反应过来,面上却一副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叶寻笑道:“师兄一定是刚听我这么叫还不习惯吧?”
叶寻目光在他们脸上切换,他很了解绣儿,她虽然永远一副淡定温和的模样,看着十分好亲近其实恰恰相反,她的内心对人很是疏离,很少有人能走到她的心里。
三皇子不过才回平阳城这么短的时间,她就能如此自然亲切的呼其“三哥”了?
景绣有些心虚,在十分熟悉的人面前她没办法淡定自若地说谎。
眼睛转了转,就想到能转移话题又不显得突兀的事,问道:“师兄你也知道宫晏就是三皇子的事了?”
当初师兄也是以为三哥是真的死了的,不知道有没有被“复活”的三哥吓到?
叶寻压下心头的疑惑,由衷地点头道:“嗯,三皇子能活着真是太好了!”几位成年的皇子中他和五皇子走的最近,因此对三皇子也多有接触,虽然并没有深交,却很有好感。
看向司马濬,“三皇子是去南疆之后发现这事的?”
又回到正事上来,景绣神情跟着严肃起来,好奇地看向司马濬。
“嗯。”司马濬点了点头,“三皇子当初秘密前往南疆一为了看病,二就是为了调查淑妃在南疆的真实身份。”
景绣和叶寻不由诧异失色,有些缓不过神来。
司马濬看了他们一眼,接着说道:“最先怀疑淑妃来自南疆的人正是三皇子,他将自己的怀疑都告诉了皇上,还有他知道自己的病只有去南疆才有根治的可能,所以他执意秘密前往南疆。”
景绣回过神来,眼前浮现出南宫彦有些苍白的面容,心里微微难过起来,三哥当时发现这些的时候得有多痛苦啊。
叶寻蹙眉,心里有一个可怕又让他难以置信的猜测,“三皇子的病该不会是淑妃娘娘……”
司马濬不置可否,景绣也沉浸在对南宫彦的心疼中没有出声。
司马濬转了话题,问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事,那么五皇子也应该知道了?”
叶寻见他不说,也没有再问,压下心头的疑惑。想到南宫珏得知这个消息时难以置信痛苦不堪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点头道:“嗯,他很痛苦。”
怎么能不痛苦呢?他心中原本温柔善良无欲无求的母妃竟然和他以往的认识截然相反,他一心想着补救她的过错减轻她的罪责,可是却发现她犯下的罪孽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怎么都填补不完。
可想而知他的心里有多么奔溃了。
司马濬问道:“他打算怎么办?”
淑妃和南疆勾结,本就是通敌叛国的死罪,现在又被发现本就是南疆人,与她而言有没有这一条都是一死,但是对南宫彦和南宫珏兄弟二人来说,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们的身上流着南疆的血液,他们的母妃身犯通敌叛国的大罪……他们日后在西临的处境会很尴尬和艰难。
更何况他们都有实力去角逐太子之位……身上流着一半的南疆血液,这可是致命的。
这个消息对南宫珏来说也是一个考验吧,即使崇明帝早就知情,也会希望能从南宫珏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吧。
景绣听他这么问立马心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叶寻。
叶寻如何不明白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五皇子让我去禀告皇上。”
景绣松了一口气,司马濬也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两人很快又都反应过来他们是在杞人忧天,南宫珏得知这个消息应该第一时间就会告诉南宫彦,就算南宫珏有意隐瞒这个消息,南宫彦绝对不会同意的。
再说了,南宫珏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想隐瞒这个消息是不太现实的,而且风险太大。
当然,他也不是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那师兄今日过来是?”
景绣困惑地问道,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事情去做,怎么会过来?
叶寻无奈地叹息一声,“我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师娘忽然出现将我拉了来。”
两人就这样施展轻功到了这儿。
也就是说他原本没有打算现在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了,只是顺便。
景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进宫似乎也来不及了宫门都快关了。见她看向外面,叶寻笑道:“只能明天一早入宫了。”
他走后,景绣因为担心南宫彦和南宫珏,尤其是南宫珏,他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虽然很不想这个时候过去,害怕看到他痛苦自己又无能为力,但是终究不放心。
司马濬偏偏也要跟过去,于是两人出了清风院,来到花园一刻高大的梧桐树后,看着眼前的高墙,一前一后动作利落地翻了过去。
☆、第223章:好一个司马濬
看到他们二人,五皇子府里的下人们没有太多惊讶,或许是南宫珏吩咐过或许是习惯了。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南宫彦居住的院子,凌风刚好从里面出来,看到他们二人脸色微微一喜,上前拱手道:“三皇子殿下正让属下去请濬王和郡主过来呢。”可巧他们就来了。
景绣和司马濬相视一眼,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重,昏黄的灯光下南宫珏一脸郁郁地坐着,头发有些凌乱,身上散发出颓丧的气息。
南宫彦坐在他旁边,正对着门的方向,他们一进来他就抬眼看了过来,神色很平静,也很淡然,没看出痛苦之色,但也能明显感觉到有很重的心事。
“来了。”他扯出一丝微笑,指着面前的位子,“坐下说吧。”
景绣目光担忧地落在始终沉浸在痛苦中一副游离不在状态的南宫珏的侧脸上走到他身边坐了下去。
司马濬坐在她的另一边,看着南宫彦道:“你有事找我们?”
“嗯。”南宫彦面色十分平和,凌风不过刚从这里出去他们就来了,看来他们也是有事要找他们的,“你们也有事找我们?”
司马濬道:“我先问的。”
南宫彦哑然失笑,堂堂濬王殿下竟然这么幼稚,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的。
认命地点点头,脸色严肃起来,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可以收网了。”
司马濬赞同地点点头,他也觉得是时候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他们的感受自己能够体会,当初知道母妃曾经对还是孩子的绣儿动手时他也是痛苦不已。因为母妃在他心里是那么善良温柔的女子,怎么会有那么残忍的一面呢?
但是尽管如此,如果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母妃在眼前死去,他也接受不了。
南宫彦看了南宫珏一眼,没有说话。自己不需要什么准备,需要准备的人是五弟。他还没能接受发生的一切,即使接受了估计也没办法看着母妃为她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和自己不同,母妃给了自己生命的同时也差点收回去,比起这么多年病痛的折磨和多次面对死亡的恐惧,母妃在他心灵上留下的创伤才最让他难以接受。
这辈子母子缘分已经尽了,自己不欠母妃的……
可五弟不同,母妃尽管做过那么多的坏事错事,可对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宠爱,做下的这一切错事都是为了能让他登上帝位。即使母妃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所以他没那么快接受这一切,或者永远也接受不了这一切……
景绣只是担忧地看着南宫珏,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因为她觉得当人痛苦到一定程度时,任何开导和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说不定还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三人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只希望通过默默地陪伴给南宫珏以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