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义原本是完全不信的,此刻见翠绿说的振振有词掷地有声,不由心里真的怀疑起景绣来,莫不是真的是她?
葛天一将众人的神情纳入眼底,忙上前,看着翠绿板着声音,公事公办地开口道:“万一青霜真的就是一番好心呢,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她在药里做了手脚?你要清楚,你说出的话都要作为呈堂证供的,万一让本官发现你说了假话,那可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二小姐如今是皇上皇后的义女,堂堂郡主半个皇室中人,你如果说假话就是陷害皇室,你可有想清楚后果?”
翠绿因为他的话不可抑制的瑟缩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目光闪烁着看向景媛。
景媛心里暗骂蠢货,看着她做什么?这么两句话竟然就能把她吓到,真是没用!
葛天一就是故意偏袒景绣,说这些来恐吓翠绿。
不是说他最是铁面无私刚直不阿的吗?
觑了葛天一一眼,她定定地看着翠绿,柔声安慰道:“你别怕,你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好怕的,有我给你作主呢,你尽心尽力服侍母亲一场又能鼓起勇气替母亲喊冤,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有了她的承诺,翠绿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感恩戴德地看着她说道:“谢谢大小姐,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
语气坚定,让人听了不禁在心里叹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知恩图报的丫鬟!
“你可有证据?本官办案看的是证据,没有证据本官如何信你?没有证据本官也没办法逮捕青霜啊?”葛天一根本不理会景媛话中深意,看着翠绿,神色威严。
众人连连点头,葛天一行事向来如此,只看证据,其他的一概不论。
众人都看着翠绿,如果她没有证据,那么没有办法证明她刚才说的话是真的。那青霜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打狗还得看主人,景绣的丫鬟岂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不过毒害嫡母可是重罪,景绣既然派这个青霜去做,肯定是这个丫鬟办事牢靠,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破绽吧?
“我有证据!”出乎意料的是翠绿竟然坚定地说出这话来,众人不由都诧异和好奇起来,她竟然有证据,这证据会是什么呢?
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翠绿丝毫不惧地看向众人,眼眶含泪,声音哽咽却清晰地说道:“夫人喝的最后一顿药的残渣我还留着,我已经悄悄拿出去让大夫验过了,大夫说那里面有两副药相冲不能放在一起入药的,而且对于火候的要求也比较高,熬的越久两种药的药性挥发的越厉害,对人体的伤害也越大。青霜每次过来都是让我多熬一段时间,有时候还故意支开我她自己亲自看着。”
现场哗然一片,证据确凿了,没想到景绣身为一个名满天下的医者竟然真的借看病之机毒害人。
害的人还是她的嫡母!
这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
以后谁还敢找她看病,谁知道她开出来的药是救命的还是要命的?
葛天一留在外面的人见里面有异常就都已经进来了。
他派了两个人跟着翠绿去取她口中说的药渣,派了两个人去清枫院将青霜带来,又派了一个人去外面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过来。
仅仅有条的吩咐完,景媛就已经眼含深意地看着他,朗声开口道:“素闻葛大人最爱主持公道,我相信葛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将‘真正的凶手’捉拿归案严惩不贷的,对吗?”
“真正的凶手”几个字眼被她咬的极重。
葛天一眯眼看着她,深以为然地点点,“这是当然!本官一定会记着大小姐的话,秉公处理对凶手严惩不贷!”
希望她到时候不要求他手下留情才好!
景媛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景绣啊景绣,人证物证齐全,我看你如何脱身?!
青霜被两个带刀的官兵一左一右地拉着走来。
一直都挣扎,神情还有些痛苦。
葛天一让手下人松开手,打量着青霜,总觉得她跟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目空一切又冷冰冰的丫头不太一样。
“本官问你,夫人的死和你可有关系?”
青霜直摇头,张嘴却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
葛天一这才注意到她眼眶红红的,并且嘴巴和下巴周围都红通通的,像是被热水烫过一样,忙疑惑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青霜张嘴,啊个不停,就是说不出清楚的话来。满脸痛苦和急切之色,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这个叫青霜的丫鬟竟是个哑巴?
葛天一隐约看到她嘴巴里面也异常的红,似乎还有水泡,意识到不对劲儿,刚好大夫来了,忙让大夫给她瞧瞧。
大夫一番望闻问切,摇头叹息道:“这位姑娘被热水烫伤了嗓子,又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恐怕要好多天才能开口说话。”
景媛看着神色痛苦的青霜,心里冷哼,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活该!
真不知道景绣有什么好,值得她这么忠心对待。
葛天一蹙眉,看着青霜,眼神似乎在询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霜是会功夫的,怎么可能被别人往嘴里倒热水,烫成这副样子?看着她眼泪不停地滚落,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的可怜模样,葛天一感觉到莫名的怪异。
众人面色震惊,若有所思。
被热水烫了,什么人这么残忍……
该不会是景绣害怕她嘴巴不严,不能保守秘密所以就下此毒手?
“你笑什么?”景仁义原本是打量着青霜的,无意间瞥到景媛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一闪,盯着她,听不出情绪的问道。
景媛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警惕地看了众人一眼,见没人注到自己才扭头眸光不善地看了景仁义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说道:“马上就要抓出害死母亲的真凶了,我高兴一下不行吗?”
自从景绣回来,大哥他就变了,变的她都不认识了,明明就是个天生不成器的废物,只有吃喝玩乐适合他。可他现在偏偏想要表现出一副相府嫡长子的姿态出来,强装成熟和精明,真是可笑!
景仁义狐疑地盯着她看,心里拼命被他压下的念头和猜测又抑制不住地冒出来。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不管说多少次都没办法说服自己。
景媛被他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舒服,索性上前两步离他远点儿。
看着青霜,气愤又痛心地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大胆,残忍对母亲下此毒手,母亲哪里对不起你,我们相府哪里对不起你?”
青霜背对着众人眸子平静地看着她,心里冷笑不已,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讥笑弧度。
这么平静的目光竟然让景媛心中无端害怕,双腿不由颤抖了一下,仍旧色厉内荏道:“你如果坦白一切,或许我还会求葛大人对你从轻发落,毕竟你只是个任人摆布的丫鬟,我知道你肯定也是被逼无奈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由赞赏地看向她,连连点头,看来这个大小姐也没那么不堪。景夫人忽然死亡,又是死于非命,大小姐一定是悲痛欲绝,心里愤恨不已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考虑到青霜身为丫鬟的无奈,如此宽容地对待她,实在不容易!
景媛眼角余光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心里得意,娘也不算白死了,既能除掉景绣又能唤起众人对自己的同情,还能顺便让自己借此“好好表现”以此拉回众人的好感,最重要的是还能讨太子欢心……
真是一举数得,母亲死的也值了!
她活着是不可能有办法和能力帮自己筹划出如今的局面的。
听到这么一番装腔作势冠冕堂皇的话,葛天一心里再一次冷笑,这景媛未免太过贪心,想除掉景绣还不够还想博得众人的好感,在自己母亲的尸体前亏她有这一番心思!
抬眼看向始终默不作声从一开始就对沈柔的死不置一词的景仁义,不知道是不是沈柔的死对这个平日醉生梦死的大少爷打击太大还是什么别的缘故,他似乎变了。
沈柔死的那天,他就感觉到这个大少爷和以前见到的不太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但是今日一见他知道哪里不一样了,是眼神,他的眼神不再似以前的浑浊和黯淡,里面有了光亮。那光亮就像是黑暗无光的屋子里忽然被人点上了一根熊熊燃烧的蜡烛,是对光明的向往;也像是茫茫大漠中一泓清澈的泉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的光芒,是对干净美好的向往。
眼神的变化让他整个人焕然一新,判若两人。
葛天一不禁怀疑以前的景仁义只是他的伪装,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相府大公子。
景仁义对上他的视线,微微颔首,根本没心思去在意他在想些什么。
“太子殿下到——”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高叫。
众人一惊,齐齐转身看去,怔怔地看着往这边走来的南宫璃,一身橘色锦袍,面容虽然瘦削憔悴却又透着一丝沧桑的俊美,眼神不似以前的轻佻和阴森,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和内敛。
总之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历经人生百态之后的持重和坚忍。
是他们太久没有见到太子了吗,竟然感到如此的陌生?
众人面面相觑,上百人的场合就如空无一人般寂静。
“太子殿下——”
直到一道娇媚酥软的女声响起,才将众人从怔然中拉回来。
齐齐弯身,异口同声道:“参见太——”
倏地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低着头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现场的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参见大皇子殿下!”就在气氛凝固众人不知如何称呼南宫璃的时候,景仁义忽然朗声道。
众人反应过来,赶忙一齐高呼,“参见大皇子殿下!”
南宫璃如今已经被废了太子之位,前几天皇上又撤了禁足令,再称呼太子自然不合适,说不定还会让他以为他们是在故意戳他痛处看他笑话呢。
众人想法差不多,此刻心里都有些战战兢兢的。虽然南宫璃已经不是太子了,和皇位无缘了,先前收买的人心和势力也都因为他的失势不费吹灰之力的土崩瓦解。
皇上虽然放过了他,没有重罚,想必也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实则皇上心里对他恐怕已经失望透顶,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了。
但即便如此,人家依旧是皇子的身份,依旧是皇后的儿子,皇后虽然不如淑妃得宠,但是一直深受皇上的敬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依旧不能小看或者怠慢大皇子。
葛天一扭头看了景仁义一眼,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这个大少爷真的变了。换作以前的他肯定是头垂的低低的,尽量降低存在感,绝不可能有这份胆量或者说机敏。
南宫璃目光在众人面上轻轻一扫,朗声道:“免礼!”
短短两个字,却让人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众人心里一沉,完了,大皇子真的生气了!
------题外话------
好吧,男女主都没出现,就像是一集电视剧男女主都没出现一样……
我对自己很无语……
呜呜呜……
☆、第204章:我也有人证
南宫璃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意味不明的笑,淡淡地看向面前的景媛。
如果没记错,媛儿刚才还叫自己太子吧?
“媛儿,你听到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语带笑意,神情淡然。
景媛尴尬地笑了笑,改口道:“大皇子殿下……”
南宫璃点头,目光越过她看向灵堂前停放的棺材,又在葛天一和他的手下以及挎着药箱的大夫等人身上扫过。
困惑地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见没人应声,葛天一无奈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