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景仁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之中是司马峻嵘那颀长的身躯,光看背影就知道此人不是等闲之辈。疑惑道:“那是什么人?”
景媛被他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今天并不是国子监放假的日子。
景仁义只不答,审视地看着她的眼睛,“我问你刚才那人是谁?”她怎么会用那种充满算计的眼神望着那人,她是不是又想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景媛重新看向司马峻嵘离开的方向,那里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她骄傲且得意地回道:“他是东旗太子,是专门来看我的!”
说完也不管景仁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景仁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狐疑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东旗太子了?”他知道不久后万寿节,其他三国都派了使者前来为皇上祝寿的,看来这东旗派的就是当朝太子司马峻嵘了。
“你弄疼我了!”景媛挣脱开他的禁锢,她眼睛一眨不眨地说道:“他来府上找父亲无意中看到了我,父亲就让我过去招待他,就这样认识了啊!”
“是吗?”景仁义怀疑地看着她,“司马峻嵘怎么会来找父亲?”
景媛不耐烦道:“这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父亲吧!”
“我看人家是专门来找绣儿的吧,是你自己不要脸凑到人家面前来想故意引起人家的注意吧?”景仁义一语道破事实,他在学里已经听说了景绣就是扁鹊,那么司马峻嵘就是景绣的师兄,既然来了东旗如何不来见一见?!
“你——”景媛怒不可遏地指着他,“你别忘了我是你亲妹妹,咱们可是一母同胞,你别胳膊肘往外拐,你也不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怪不得父亲时常说你不成器!”
景仁义也怒了,但是注意到门前街道上三三两两看过来的行人,立马住了嘴,粗鲁地拽着她的手腕拖进府里来。
“我不成器?我可没有意图杀害亲妹,嫁祸皇子,我也没有整天想着攀龙附凤勾引人!”
“你竟然这么说我?”景媛脸色涨的通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景仁义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你自己的院子里思过反省,不要玩火**!”
司马峻嵘那样的人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不说别的女子,就说他和绣儿多年师兄妹,有绣儿珠玉在前,媛儿这样的又怎入得了他的眼?
景媛不气反笑,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
景仁义见她神色古怪,不由心里一阵恶寒,蹙眉道:“你知道什么了?”
冷笑一声,景媛目光忽地变得凌厉起来,言之凿凿,“你看上你的亲妹妹了,你也被景绣那个贱人迷住了!”
景仁义怒目圆瞪,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隐忍着打她一拳的冲动,“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看你是疯了!”
“你心里怎么想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们是一个肚子里下来的,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自从景绣回府,你就没怎么碰过后院那几个女人了吧?是不是满心里想的都是她,对那些女人完全没有胃口了?!”
看着景仁义无话反驳的样子,她只觉得大快人心,哈哈大笑地离去。
景仁义站在原地,脸上青白交加,愣愣地看着她笑的花枝乱颤的身影久久没有离开。
“大哥——”景绣看到景仁义诧异了一下,今天不是国子监放假的日子,他怎么会回来?
景仁义吓了一跳,看到是她忽然变得面色慌乱起来,目光躲闪:“我、你……”吞吞吐吐一句利索话说不出来就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景绣和青霜相视一眼,两人俱是一脸茫然。
景绣摇摇头,不去想他是怎么了,反正跟她没关系。带着青霜出了府,直接往食客居而来。将上次司马濬交给她的玉佩拿出来,在掌柜的眼前晃了晃,司马濬说拿着这块玉佩可以到他名下的任何产业领钱花,那么食客居的掌柜应该是认识这块玉佩的吧!
掌柜看清了玉佩果然一脸恭敬又震惊地看着她。
景绣脸上戴着面纱,不等他说话就道:“我有一件事求掌柜的帮忙。”
掌柜的立马点头,“您说!”
“我想跟着你们这儿擅长做面条的大厨学做面条。”
掌柜的愣了一瞬,然后笑了,他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就这等小事。立马放松了表情,点头问道:“姑娘是现在就要学还是?”
景绣转头看了看,现在不是饭点客人也不多,于是道:“就现在吧!”
掌柜的立马点头领着她和青霜进了厨房,拿过两条干净的围裙递给她们。然后对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系着围裙的妇人叮嘱了两句就出去了。
景绣二人系好围裙,抬头一看厨房内五六双眼睛都在打量着她们。
“二位姑娘,我姓周,你们叫我周大娘就好!”周大娘走过来热情的打招呼,看这二位姑娘的穿着气质绝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前面带面纱的这位姑娘浑身都萦绕着一股贵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这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姐竟然来这厨房学做面,真是让人费解。不过既然掌柜的吩咐她好好教,她就照办。
“周大娘您好,麻烦您了!”景绣弯了弯腰礼貌地说道,“你叫我绣儿就好!”说着又指着青霜,“这是我妹妹霜儿!”
周大娘见她语气客气,心里高兴,于是教起来也尽心尽力。
景绣本就会做饭,只是手艺一般,而且面条没怎么做过,想到之前偶然有一次在食客居吃过一碗美味面条,于是才想到要过来学。
青霜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小姐虽然没跟她说为什么要学做面条,但是她能猜到,肯定是为了能在王爷过生日的时候为他做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让王爷毕生难忘!
景绣原以为做面是很简单的活,没想到光是揉面就学了两个多时辰,两个多时辰下来,肩膀和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反观周大娘像个没事人一样,一派轻松。
这不科学啊,明明她年纪小又习过武身强力壮,怎么反而比不上五十岁的人呢?
周大娘见她揉着胳膊,笑道:“你是第一次不习惯,筋骨还没舒展开,连着四五天筋骨就舒展开了,也就不会觉得这么疼了。行了早点回去歇着吧,外面客人多了,我们都要忙起来了,明天你还这个时候来,咱们下面,不揉面了。”
景绣谢了两句就由青霜扶着出了食客居,没有直接回相府而是去了同仁堂。
同仁堂已经重新开张好几日了,她还一次没来看过。
黎平翠娘看到她来都喜出望外,但是看到青霜一直帮着她一起垂捏胳膊顿时担忧起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此事已经是晚饭的点了,店里也没客人,黎平就直接让伙计们都下班了,在门外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将店门关了。
“我没事,倒是你们,身上的伤都完全康复了吗?”
黎平道:“小姐给的药很灵,我们连着涂了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本来也伤的不重。”
“那就好!”景绣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同仁堂,“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说起来几家医馆药铺全都是你们在打理我一直都做甩手掌柜,这几年真的多亏你们。”
黎平和翠娘都不好意思的笑了,“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如果不是小姐我们还不知道过什么样的日子呢,小姐给我们吃给我们住还给工钱,我们为小姐做事难道不是应该的?”
“小姐来的正好,我们正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呢!”黎平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拍了一下脑门说道。
景绣奇道:“还有你们拿不定主意的事?”当初开医馆她只是出了钱,其余的一切从选址、兴建、招人、进药材、经营管理她几乎都没烦过心,甚至连开业她都没露过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黎叔一应张罗的,一连开了好几家了,从来没见他遇到过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她倒是好奇什么事能难住他?
黎平往后院去,翠娘和青霜一人扶着景绣的一只胳膊跟在黎平后面。
“小姐你看!”黎平指着后院一脚的几个大口袋,和旁边整齐摆放的几竖木盒,“这几个口袋和那些木盒里装着的全是一些名贵的药材,有人参、灵芝、雪莲、当归、冬虫夏草……这些都是二皇子殿下前两日送过来的,我不收可二皇子殿下执意不收回,说咱们同仁堂一直在造福百姓,他也想做善事为百姓们尽一份心。”
景绣蹙眉,南宫洐虽不坏,但也绝对不是什么热衷做善事的人,这些药材加起来不是一笔小的数目,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原本想着亲自送回二皇子府上,可是二皇子说他是花了好多心思才弄来这些药材的,只是想做做善事,我退回去,他要这么多药材也无用,只能放着发霉……”
景绣沉吟道:“那就留着吧,给有需要的贫苦百姓,就说是二皇子送的。”无功不受禄,她不领他这份情,他既然要做善事,那就帮他,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们明明确确的告诉百姓们这药是他二皇子南宫洐给的,也算是帮他积累人心了。无论是她个人还是同仁堂都不欠他的。
黎平点头,“好。”这个主意好,既然二皇子说要做善事,他们同仁堂就不抢他的功劳,他出药材他们同仁堂不占这便宜,好名声是他的。
第二天景绣独自一人准时出现在食客居的厨房内,跟着周大娘又学了两个时辰。最后做了一碗香喷喷的面分成好几分让厨房里的人都尝了,大家都点头说好吃,周大娘还说比她做的都好吃。景绣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假话,回来后自己又在小厨房里做了几碗,让孙嬷嬷青霜包括雪儿都尝了,他们也都说好吃,她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第180章:一同做面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给男人送过礼物,如今第一次送,还是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怎么着也得花点心思,不能太俗气,又要有纪念意义才好。
于是她打算送一把扇子,当看到她进了一家卖扇子的店铺时青霜一脸懵,大凡男子送女子礼物都是些簪子手镯胭脂水粉等物,女子送男子大都是香包钱袋扇子之类的。
之前听小姐说她送王爷的礼物绝不能俗气,她还以为小姐要送什么新奇玩意儿呢,原来就是指扇子啊!
景绣不理会她的神色,进去买了把空白扇子出来,扇面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青霜恍悟,“小姐是要自己作画题诗?”要是这样倒还勉强算是新颖。
景绣但笑不语,她画画一般,书法更是惨不忍睹,在这洁白无瑕的扇面上下笔岂不是暴殄天物。
“真是没想到随便出来逛逛也能看到郡主,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景绣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宇文烈一袭墨色锦衣含笑走来,身后跟着一位带着斗笠高大瘦削的男子。隐约的她问到了一股子药味,她仔细看去,只见那男子虽步伐平稳但难掩虚浮。生病了么?
宇文烈见她盯着自己身后人看,自己也侧身看了身后男子一眼,“宫晏还不见过福宁郡主!”
宫晏微微垂首,声音透着一丝无力,嗓音淡淡地听不出一丝情绪:“宫晏见过福宁郡主!”
“不用多礼!”景绣微微一笑,“宫公子似乎身子不大好?”
宫晏身子一怔,身前的宇文烈朗声一笑,对他道:“宫晏,郡主可是有名的医仙,不如就请郡主为你把把脉如何,说不定郡主能有法子让你的身子赶快好起来呢?”
“宫晏身份卑微,不敢劳烦郡主,区区小病调养调养就好了。”
“公子这是信不过我的医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宫晏不是凡俗之辈,虽然带着斗笠,看不清他的面容,他似乎也在尽量降低存在感但是他身上依旧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宇文烈站在一起丝毫不逊色于他。
“……那就有劳郡主了。”宫晏压下眼里一闪而过的讶异,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用那样打量的眼光看着他,他们素未相识她应该不可能看出他的伪装吧?
宇文烈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热心,刚才他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其实没指望她真的会愿意。
几人走进附近的一家茶馆要了间厢房,景绣伸手搭上宫晏的脉搏,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盯着宫晏,他的身体竟然这般虚弱,从脉相上来看并看不出来他是何病,只知道十分的虚弱,完全就是一个病殃子,这样的身体就适合整天躺在床上修养才是,他倒好大老远的跑到西临来,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吗?
今天出来已经逛了好一会儿,宫晏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但是依旧苦苦支撑着,若无其事地看着她。想到进入西临地界到平阳城的一路上,可是听到不少有关扁鹊的传闻,百姓们对她的医术可是赞不绝口的,此刻他的心里也不禁带了一丝期待,希望她真的有传闻说的那么厉害。
他的病虽然已经好了,但是多年缠绵病榻各种药喝了不少,是药三分毒,他的身体已经垮了,即使身上的毒解了,若是调理不好还是秒不了一死。南疆那边的大夫开了很多调理的方子始终不见效,那边的大夫擅长制毒解毒,要说调理还是中原这边的大夫比较在行。
然而他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一般的大夫只怕没有办法,若是这个扁鹊也没有办法的话他恐怕也不会再花心思去找别的大夫了。
景绣沉思了会儿,困惑道:“我能不能问问,公子之前到底中了什么毒?”
宫晏一听,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愧是扁鹊仙子,竟然能从脉象上看出来我不是得病而是中毒。”
“这不难看出来,你的脉息很若,身体也很虚弱,气血亏损严重,应该是长期用药导致的。这些药的毒性很强,你的身体根本吃不消,一般的大夫开药都会讲究温和,你的身体亏损的这么厉害,一看就是药性太厉害,除非是为了压制毒性不然没有大夫会开那么烈性的药。”
宫晏眸色暗淡下来,“不错,在下的确是中了毒,身子亏损太过严重,不知道姑娘可有良方能助我调理身子?”
别的大夫也能看出,只是都是些有了多年行医经验的老大夫,第一次遇见像她这么年轻的,也是第一次遇见女大夫,他倒是有些不习惯。刚才刚见她,一看如此之年轻,他难免会小瞧了她,怀疑人们因为她是天灵老人的弟子才那般推崇她赞美她的。现在看来倒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郡主若是有好的方子能治好他,我们必当重谢!”宇文烈神色认真地说道。
景绣看着他脸上认真地神色,心里再一次确定了这个宫晏绝不是普通人,不然宇文烈绝不会这么担忧他的身体状况。
“有是有,只是其中有几位药材实在不容易得到,一时之间恐怕没办法找齐全,宫公子的身体也禁不起等……”
“郡主只管说便是,我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找的,若是宫晏的身体真的好转,我一定重金酬谢郡主!”
景绣看着他们,他二人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想必是觉得以他们的财力和权力,什么重要的药材也得不到?
于是点头,让青霜下去拿来笔和纸,写了方子交给他们。
“先按这个方子吃上一个月再来找我拿接下来的方子。”然后就带着青霜扬长而去。
宇文烈和宫晏一齐看那药方,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人家说字如其人,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写的字怎么会这么难看?
两人诧异了一下也就不去在意了,仔细看她写的什么。
“千年血灵芝、天山雪莲、紫河车、燕血草……”一共十八位药材几钱几两全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倒也不全是昂贵之物。南疆草药众多,宇文烈耳濡目染知道的各种药草也不少。这方子上有好几样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还有好几样是他闻所未闻过的。不由眉头紧蹙起来,此刻才意识到想要配齐这方子上的药材恐怕不容易!
宫晏自然也认识上面的大部分药材,人家说久病成医,他病了这么多年,各种药材也认得七七八八了。看着药方,心里忍不住一阵失望,“想要配齐这上面的药材只怕要靠运气了,就看老天爷想不想让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