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姒推开了楚彧的手:“楚彧,还有两个月,等宝宝出生了,再慢慢调养,不要拿孩子冒这样的险。”她态度强硬,并不服软。
她一推,楚彧手里的药洒出了些许,脏了他的衣袍,还有她的手背。
楚彧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矮榻上,用自己的袖子动作轻缓地擦去她手背上药,垂着眸子,看不清他眸色,嗓音却不似动作轻柔,冷冷沉沉。
他说:“我一天都不愿意等,既然是我的孩子,为了他们的母亲,这点牺牲算什么。”
萧景姒失声大吼:“楚彧!”
她通红着眼,怒极。
耳边她嗓音尖厉,她从未对他这样恼怒过。楚彧似顿时一惊,整个人如梦方醒,满眼森冷一瞬便消失殆尽,他慌了,乱了。
他突然怕了,怕她不喜欢,会厌恶他。
“阿娆,阿娆。”
轻声唤了两声,萧景姒并未理他,楚彧越发手足无措,小心地扯扯她的衣袖:“阿娆。”
萧景姒怒红的一双眼,手始终护在腹上。
他放软语气,央求似的,极尽讨好,带着不确定的如履薄冰:“你别生气,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可是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我怕你生病,我是真的怕你出事。”他试探地拉了拉她的手,“阿娆,我求你,别和我犟,就这一次,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
萧景姒很是无奈,便是她发火,楚彧也要固执己见,她不解:“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身子若是不养好,以后我要给你续命,你会承不住的。”他只是哄她,不退一步,死死地拧着眉头,眸中化不开阴翳。
萧景姒一知半解:“续命?”
他点头,口吻坚决如铁:“阿娆,我要你活很久很久,一直一直陪我。”
萧景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楚彧太偏执了,似乎他做了很长远的打算,是以才不顾眼下。
她尽可能冷静:“孩子呢?伤到了孩子怎么办?”
那是他们的骨肉,她要万无一失,只是,楚彧却并非如此,都不曾深思熟虑,说:“我们以后可以再生,以后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阿娆你想生多少我都依你,公的母的都好。”
萧景姒一时无言以对,这件事,她家楚彧固执己见,简直油盐不进,多说无益,萧景姒不想同他争执下去,转开头不理会楚彧。
楚彧一脸受伤的样子,看她了许久,她都不回头,楚彧没了办法,端起药碗,坐到她身边去:“阿娆听话,喝药。”
萧景姒挪开:“我不喝。”
楚彧失意得不得了,眼神黯然,很是伤身,又坐过去,扶着她的肩,让她转过身来。
“阿娆。”
“阿娆。”
萧景姒背着他,就是不理会,手无意一挥,打到了楚彧的手,药洒出了许多。
楚彧没了法子,俯身喝了一口药,走到她面前,端起她的下巴便含住她的唇,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她刚尝到了苦涩便要吐出去,楚彧却捏着她的下巴,微微上扬起,用舌头抵住,迫使她吞下。
她憋红了脸,一口呼吸时,苦涩的药水顺着喉咙滑下。
一口罢,她死死瞪楚彧,他又喝了一口,用同样的法子喂她,一口一口,到药碗见底,这才松开她的下巴,手一松,瓷碗摔在了地上,楚彧管不得那么多,捧着她的脸便深深地吻,将她满嘴的苦涩一点一点舔去,极尽温柔与缠绵。
“阿娆,对不起。”
他贴着她唇角,柔声细语溢出嘴角,睁着眼,彼此相望,吻缓缓往下,落在她下巴,她皮肤娇嫩,方才被他捏住,便红通通的,楚彧心疼得紧,轻轻吮着。
萧景姒本就精神头不好,被他如此一折腾有些双腿发软,喘了许久的气,扭开头,不理楚彧:“你出去,我生气了,不想同你说话。”
她怎么推,楚彧都一动不动,从后面抱着她,下巴窝在她肩窝里,轻轻软软地蹭,这会儿他倒乖顺得很,像只做错了事的猫儿,讨好又撒娇:“阿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见不得你受一丁点苦。”
萧景姒不说话,垂着长长的睫毛,盯着自个的肚子出神。她心疼孩子,楚彧却只心疼她,谁都没有错,却是解不开的分歧矛盾。
“阿娆。”
“阿娆。”
楚彧用轻柔好听的小猫音喊她的名字,凑过去追着她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她躲开,还在生气,楚彧便扶着她的脸,不让她躲,专注地看着她,软磨硬泡似的,在她脸上一点一点地亲,耐心极好,就是不让她躲,从额头到脸颊,一路往下亲着。
“阿娆,你生我的气可以,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要不理我。”稍稍用力吮了一下她的唇,楚彧说,“更不可以不要我。”
萧景姒不言,背过身躺下。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来哄他的,会什么都依他,也会告诉他不会不要他,可是这一次,她沉默了,生了好大好大的气。
楚彧想,会不会阿娆就这样一直一直都不理他?若是这样……光是想想,都怕得要命。
楚彧泼墨般漆黑的眸子暗了暗,眉宇间满是忧郁,受伤得不得了,他耷拉着眼皮,见她还生气,也不敢再闹她了,方才还十分强硬**,现在毫无底气般沉闷。
“阿娆,”满眼失意,郁郁寡欢,他眸子闪了闪,水汽氤氲,难过极了,“你若是不要我……我就活不成了,我会死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楚彧认输
“阿娆,”满眼失意,郁郁寡欢,他眸子闪了闪,水汽氤氲,难过极了,“你若是不要我……我就活不成了,我会死的。”
他不是威胁她,是事实,若是他被嫌弃了,阿娆不喜欢他了,他根本都不想活了。
楚彧耷拉着眼皮,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她没说话,他受伤得盯着萧景姒的背看了一会儿,起身出去,刚转身,一双小手就抱住了他的腰。
楚彧满眼阴郁顿时烟消云散,立马转过身去,猫儿似的软软往她跟前蹭。
她沉默了许久,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抿了抿嘴,便说了一句:“楚彧,我困了。”
楚彧扶着她躺下。
“我陪你睡。”
然后,他便躺在了萧景姒身侧,往她那边挪了挪,见她没有躲,也没有生气,就又挪过去一点点,然后小心地伸出手臂,让她枕着,亲了亲她的发,满足地扬起了嘴角。他知道,她只是生气,不是真的不欢喜他了,战战兢兢的一颗心,这才有了着落。
“楚彧。”
“嗯?”
萧景姒闭着眼,有些倦怠,有气无力似自言自语:“无论你做了什么,我会生气,会不理你,但我都不会不要你。”
“我知道了。”
兴许是喝了药,争执得也累了,昏昏欲睡,耳边楚彧的声音隐隐约约的,缠缠绕绕地萦绕着。
“阿娆,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她睡了,呼吸沉沉,他拂了拂她脸上散落的碎发,睡在她身侧。
夜色撩人,月光悱恻,已是三更天,星月殿外宫灯打进院子里,很静谧,只有院子里的杏花花瓣安静地飘着,没有巡视的侍卫宫人,唯有树影婆娑,到了夜色渐浓,有人影穿梭,忽隐忽现,似风来去。
待人影远去,屋顶之上,黑猫幻化成人,隔着距离,闻息而追,直至一处荒僻的院落,院外,严兵把守。
镜湖捻了个妖法,躲过了镇守在院外的侍卫,幻移而入,还未进屋,便闻到浓烈的血腥之气,他站在远处的屋顶,不敢靠得太近,未免打草惊蛇,那院子的纸窗破损,即便隔着远距离,可夜视的眸将屋中情景尽收眼底。
果然是楚彧,有浓厚的妖气涌动。
镜湖挪动,半躺在屋顶上,换了一个角度,突然看见一地尸体,瞳孔募地放大,眸光顺着尸体上移,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白皙剔透的手,长长的指甲,刺入一个仰着头抽搐的男人的颈侧,蓝色的光破开,有殷红的血源源不断涌出,触及那指尖,便被吸入,那双葱白精致的手背,青筋凸起、滚动。
“咚!”
不停抽搐的男人倒地,一声呜咽都没有,睁着眼,眼白上翻,乌黑的眼睑,脖子上有两个指尖粗细的血窟窿,微微泛黑,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唯有那双白皙的手,指甲上血迹未干,顺着那双手往上,是一张至极魅惑的皮囊,蓝色的眸,瞳孔翻涌着血红色,脸侧爬过几天纵横的经脉,亦是殷红的血色。
是楚彧,又不像他,那张脸,妖媚至极,他一身白色衣袍,更衬得一双血色的瞳孔阴冷邪肆,视线懒懒敛下,落在瑟缩于角落里的男人,那人似乎想嘶喊,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楚彧一步一步走过去,卷袖下的指甲间有蓝色妖异的光晕,一点点靠近地上的男人,楚彧一双血红的眸,盯着那人的脖颈,缓缓走近。
刹那间,镜湖纵身一跃,破窗而入,大喝一声:“你在做什么?!”
楚彧转过身来,瞳孔迅速褪下猩红,变回一抹清澈的淡蓝,懒懒又凉凉地扫了一眼,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慌色,薄唇一掀:“滚。”
镜湖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都一样的死状,脖颈乌黑,唇色惨白干裂。颈动脉上两个血孔。
“食人血修行。”镜湖难以置信,目光如炬,怒斥出声,“楚彧,你疯了吗你!”
这种禁术,与逆转乾坤的上古禁术不一样,这是食血妖术,是荣树、成壁一派才会修习的邪道,一旦沾染成性,便要以血为生。
北赢的王,竟沦落至此。
楚彧却仿若未闻,极其不耐烦地道:“少管闲事,滚出去。”
地上的尸体,竟有几具变成了兽性。
是妖!
不仅食人血,还摄妖族内丹!楚彧简直在玩火!
镜湖不可思议:“你体内还有上古禁术的反噬力,这样急于求成,会走火入魔的。”
便是成壁那只蛇妖,也不敢一蹴而就,楚彧却逆天而行,即便他天赋再好,也是剑走偏锋。
楚彧却不为所动,掌间骤然蓝光涌动,浓浓妖气笼住地上那几具尸体,他微微一抬手,顿时化为一堆灰烬。
镜湖难以置信,楚彧天赋有多好,练着歪门邪术就有可怖,弹指一挥间黄土白骨杀人无形,没成魔便罢了,若是失了人性,后果不堪设想。
楚彧用丝绢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耐心地擦了数次,待闻不到血腥气,才将丝绢扔了。
“区区几个人类与几只野妖,还左右不了我,走火入魔?笑话。”楚彧眸光一抬,冷冷森然,睃向镜湖,“快滚,不然我耐心耗尽了,你就走不了了。”
眸光如炬,镜湖不偏不倚地对上楚彧的眼:“你修习这种邪术,萧景姒不知道吧。”
“你若是敢多嘴一句,我一定杀了你。”楚彧唇角一牵,邪邪上扬,“你不是四十年后要来抢我的阿娆吗?正好我也等不了那么久,我就在那之前,先废了你。”
镜湖却仿若置身事外,没有半分退却,继续不瘟不火地道:“她若是知道的话——”
话还未完,楚彧掌间骤然聚起一团浓郁的光晕,脱手便打进了镜湖肩头。
镜湖猛地后退了两步,刚站稳,楚彧忽然幻影移动,一双冰冷的蓝眸近在咫尺,他伸手便扼住了镜湖的喉咙,眸光一凛,一抹血色闪过。
镜湖捻动妖法,欲幻影脱身,却发觉无济于事,他根本动都动不了,竟不想楚彧这一身邪术大成得如此快。
以楚彧现在的修为,要杀他,易如反掌,脖颈冰凉的手掌突然扼紧,掐住了他命脉,抬眸却见楚彧一双眼,猩红凛冽:“这是你自找的。”
话落,他骤然手指收紧——
突然,女子声音从远处传来。
“楚彧。”
“楚彧。”
“楚彧。”
声音在两百米之外,越来越近。
屋里的两只猫耳力极好,都朝声源的方向看去,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都紧绷了,神色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