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男子能容忍自己头上戴绿,小郡主是这个意思么?”清欢笑意盈盈地问。
“这是自然,本郡主只能替你希望窦贼为人宽宏大量了。”
下一秒便听到一个带笑轻佻的声音传来:“这自然是不用郡主操心,我为人最是宽宏大量,我家小娘子最是清楚。”
小郡主倒抽一口气,窦悔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清欢身边,她心里一慌,下意识左右看去,才发现自己的人都不见了。这下她吓坏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是看到他留在赏梅宴上,自己才偷偷溜出来的!
“这世间有种稀奇的手艺叫易容术,还有一种叫口技,郡主不知是否听说过,恰好我手下就有同时精通此两道之人。”所以说,赏梅宴上的窦悔早就被调包了,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不过郡主说得倒也没错,这世上没有男子能容忍自己头上戴绿。”
清欢甜甜一笑,接道:“我在这里也只能希望丞相府的大公子为人宽宏大量,不会在意郡主失贞了。”
她与窦悔相视一笑。这对姐弟就是沉不住气,得不到淮阳王一丝真传,倒是将小肚鸡肠的生母性子学了个十成十。他们不需脏到自己的手,只要将计就计便能让他们自作自受。
下一秒小郡主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窦悔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侍卫出现将小郡主扛起来,几个跳跃消失在清欢视线之内。她半点不惊讶:“都弄好了?”
“这对姐弟小小年纪,心肠都是黑的。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一个想好了毒计,一个找好了人,正要陷害于你。到时候那小子将人引过去,你我夫妇二人可就成了笑柄了。只可惜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
他窦悔从来不在乎什么名声,可他喜欢这个小娘子,自然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别说有他的保护清欢不会出事,今日就是真的让这姐弟俩得逞,消息也绝不会传出去——因为他会杀光所有人,包括淮阳王府,全部会被鲜血洗刷屠戮。
真是愚蠢的可笑。
清欢笑嘻嘻的:“她哪里知道我们早料到了呢,我真想快点看看,王爷知道他的儿女自讨苦吃,会有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一定非常精彩。
☆、第七十八碗汤(十一)
第七十八碗汤(十一)
这地冻天寒,梅花却显得更加娇艳欲滴,偶尔一阵寒风吹过,花朵便微微颤动,更是一番不屈傲骨。众人都知摄政王深爱已故的王妃,更是将梅花当作王妃的化身,登时夸赞的词语层出不穷,听得淮阳王虽然面上淡然,心底却十分快慰,凝视着梅花的眼神也变得格外温柔,似乎从这一丛梅花中看见了爱妻的身影,她一如当年初见美丽,于花丛中对他露出动人的笑。
只可惜,佳人已逝,芳踪再难寻。
正在这赏梅宴正热闹的时候,远处却突然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身后还跟了一大串伺候的下人,定睛一看,真是这淮阳王府的小王爷。只见他满头大汗神色焦急,“父、父王!大事不好了!我瞧见大都督夫人跟个男人进了很久没人住的蔷薇院!”
他半点不顾忌窦悔的名声,心中充满了恶意。他已完全忘了,那个叫虞清欢的女人曾经怎样的疼爱他照料他,她曾经多么的让他依赖,那些……他全部都忘了,虞清欢的好,他一点不记得,心中只认为那是个想要抢夺父王的心机深沉的女子,和早逝的母妃没有资格相提并论。
不过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淮阳王一听便站了起来,他对这一双儿女十分了解,自然知晓他们沉不住气。从大局的角度来说,不管是发生了何事,今日都要息事宁人,更何况,他的本意只是想跟清欢或是窦悔好好谈谈,可小王爷一喊,他心底便咯噔一下,暗忖大事不妙。
正要严辞训斥,却见一直坐着的窦悔露出好奇的表情:“哦?你亲眼所见?那我倒要去看看了,想来会有趣得很。”
小王爷却面露急切:“父王你快去看看吧,孩儿有心想要阻拦,可男女授受不亲,实在是……”语毕,露出遗憾的表情,似乎是非常想帮忙却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淮阳王却在心里骂这两个孩子糊涂至极!他若是看不出他们设计陷害清欢才有鬼,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大都督夫人去哪里与人私会不好,偏偏来他们淮阳王府!
小王爷见父王脸色冷峻,有心告诉淮阳王真相又没机会,只好急切地引导众人往蔷薇院走,免得去晚了看不到最精彩的一幕了!
因为众人都急着看热闹,所以无人发现窦悔悄悄消失在人群中,然后又突然出现了。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快的让人感觉不像是真的。
蔷薇院离这里梅树林不远,所以很快就到了,只听得里头一阵淫|乱之声,不堪入耳。众人听了小王爷的话都先入为主了,这时候都忍不住回头瞧他是什么反应,就怕此人一个恼羞成怒将他们灭口,同时也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瞧大都督的笑话。此人心胸狭隘,有仇必报,别人对他一分不好,他定要千百分的还回去。一时之间,无人敢动。只有里头暧昧的声音传来,大庭广众的大家一起听墙角……还挺有意思的。
淮阳王看到了窦悔的表情,他仍旧是一派气定神闲,完全不为所动,这不对,他见到窦悔对清欢是什么态度,说是捧在掌心疼爱也不为过,如何她与旁人私通她却一脸无所谓?
正在这时,清欢清亮甜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怎么了这是,大家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梅花赏完了么,若是赏完了,爷,咱们回府吧,我饿啦。”
窦悔笑吟吟地从人群里走出去将她搂住,当着众人的面在她红润的小嘴儿上亲了一口,若有所指地说:“花倒是赏完了,这会儿正在赏一场活色生香。”
清欢竖起耳朵听了听,哎呀了一声:“里头这姑娘叫的如此凄惨,莫不是被人欺辱了吧,诸位竟然只听不进去,原来朝廷大员都是这样的呀,真是让我出乎意料。”
啊呸!众人在心底反驳,难道大家不是以为是你,想看八卦又不敢惹窦贼才在这里站着的么!只是下一秒他们突然愣住了,里面要不是大都督夫人……那会是谁?!
小王爷瞧见了清欢脸色也瞬间一白,他这才从陷害清欢成功的兴奋中清醒过来,里头那声音叫的凄惨高昂,他不曾听过,只是听久了,倒也觉得有几分熟悉,竟、竟像是……天哪!
淮阳王这会儿也琢磨过来是什么事儿了,他脸色一变就冲了进去,清欢与窦悔对视一眼,开心地跟上,于是其他人也一溜烟跟上——围观八卦人人有责。
房内床上被粗鄙男人压在身下的不是小郡主又是谁,只是此刻的小郡主不复往日的嚣张任性,而是哭喊挣扎不已,男人却粗鲁地将她压住,仍旧动作,宛如野猪拱着白菜,令人作呕。
淮阳王怒急攻心,一掌将男人从女儿身上打下,然后迅速将小郡主裹起来,回身冷酷地说:“今日之事——”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清欢就笑了:“真是有趣,我道淮阳王府是什么高贵的地方,原来也是如此藏污纳垢。前头客人们赏花品茗,后头小郡主与人私相授受,真是令人长见识呢。爷,幸好大都督府不这样,否则我可不嫁你。”
“这是自然。”窦悔跟她一搭一唱合伙挤兑人,“爷虽然出身不好,但品味却是一等一的好,其他人没法跟爷比,至少爷看不上这样的货色。王爷啊,小郡主年岁小,便是想男人了,也不能如此饥不择食啊。”
清欢扑哧一声笑出来:“小王爷也是不懂事,先前我净手时弄湿了衣服,回马车上去换的时候瞧见小王爷带了床上这男子进来。便是姐弟情深,小王爷也该劝着郡主才是,怎能帮郡主做下这等错事呢,我听说丞相府的公子是个翩翩君子,也不知能不能容忍妻子婚前失贞一事。不过小郡主既然不喜欢人家公子,又何必要定亲呢,耽误了人家不说,也不能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他们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压根儿就没有别人说话的份儿,话里话外都是小郡主瞒着王府跟丞相府和人做出淫|秽之事,竟不给解释的机会便将此事定板,说得有鼻子有眼,淮阳王想插嘴都没办法。
小王爷这才知道自己是上了当了,也怪他,一把人送进去,内心一个激动,连进去查看一下情况都不记得了,哪里知道里头的不是清欢,而是他的亲姐姐!
今日赏梅宴,朝廷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及其家眷几乎都请来了,当然也包括丞相府。那丞相府的大公子与其父亲不同,丞相与淮阳王交好,心知此事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他本不欲张扬,可他的大儿子却心高气傲十分注重品行,不论小郡主是自愿还是被人陷害,总之都是在王府失了身,难不成还有人会害她不成!
于是他怒道:“王爷,在下没有功名在身,着实是配不上郡主,丞相府与王府的亲事就此作罢,告辞!”
说完竟是拂袖而去。
窦悔笑吟吟地看着,他的耳目遍布京城,自然知道这位大公子是什么心性,刚正不屈,认定的事绝不更改,就是天皇老子的账也不买。
这桩婚事算是吹了,日后王府与丞相府之间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还很难说呢。
清欢打了个呵欠:“爷,我累啦,咱们回府吧,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可不想再看下去了。”
“说的也是。”窦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你有孕在身,看这种辣眼睛的东西确实不太好。”
说完两人竟要牵手离开,却被双眼通红的小王爷拦在身前,他死死地盯着清欢,“是你!一定是你!你使了什么手段害我姐姐!父王!你一定要杀了她给姐姐出气!父王!父——”
淮阳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孽畜!还不退下!”
窦悔微微一笑,“看来王爷的家事短时间内是很难解决的了,我与娘子不便打扰,告辞。”
他一走,谁还敢留?剩下的官员都找了理由一一离开,只是这件事是隐瞒不了的,就算其他人不说,大都督也绝对会帮忙四处散播。
这倒是不假,短短的半天内,天下人都知道淮阳王府的小郡主跟人私通被抓了个现行一事,丞相府怒而解除婚约,闹的是人尽皆知。
等到府里没了外人,淮阳王才命人将郡主带来。
小郡主已经清理了身体换上了干净衣服,只是先前的遭遇太过恐怖,她整个人都痴痴的一句话说不出,直到见了父亲才扑过去,涕泪纵横:“父王!父王!虞清欢害我!虞清欢害我!”
淮阳王怒极:“她如何害你!还不是你害人反害己,被人将计就计教训了一顿!”
小王爷不服气道:“父王怎能这样说?分明是那虞清欢陷害姐姐,如何是姐姐去害她?!”
☆、第七十八碗汤(十二)
第七十八碗汤(十二)
淮阳王怒道:“事已至此,你还敢对我说谎!”
“我没有——”
淮阳王又是一个巴掌,他为人最是内敛深沉,像是今日这般震怒,更是绝无仅有。这一对儿女是亡妻留下的,亡妻临终前再三交代他要好好照料他们,让他们一生平安喜乐。他竭尽所能让他们过的快活自在,可如何能想到会有几天这般恶果!难道这便是报应?怪他每日忙碌于朝政,无暇关怀子女?
想到这里,更是觉得心如刀绞。“为父再问一遍,你们说不说实话?”
小王爷自小受宠爱,今日却被父亲打了两巴掌,心里委屈又害怕,便将实情一一说了出来。原来他们看清欢不顺眼,觉得她另嫁他人是对王府的侮辱和亵渎,便想毁了她,即使不叫她回来,也要让窦贼将她杀了。小郡主便出了个主意,小王爷从外头找了个混混带进来,喂了点脏药丢进房里,小郡主则负责将清欢引来,随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将赏梅宴上的众人叫来,清欢便身败名裂了。
到时候窦贼焉能不杀她?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全部算漏了!他们太急切想清欢得到报应,竟然连最基本的警觉都没了!
淮阳王气得浑身都发抖,他深吸一口气道:“这么多年了,为父与窦悔斗了这么多年,仍旧摸不清他真正的实力与本事,此人高深莫测又心狠手辣,你们这般黄口小儿,也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算计人?为父就是怕你们冲动才再三叮咛你们要冷静,不要贸然行事,如今自讨苦吃,你要为父如何做?”
“父王去找虞清欢!是她害姐姐的!”
“她如何害你姐姐了?若非你们二人想出这般毒计来,如何会被人反将一军?!”淮阳王是有门户之见,可他那双能看到真相的眼睛不是作假。今日受伤害的是他的儿女,可真要说起来,若他是清欢或是窦悔,也会这样做!“虞清欢不过是个弱女子,你们如何能做这样害她?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真要哪天送了性命才知道厉害不成!”
“父王你怎能为那贱人说话?!你忘记了母妃吗?那贱人一心想抢夺母妃的位子,父王却还向着她!如今她害我,父王还要为她说话!难道我与弟弟就不是父王的孩子了吗?这么多年父王是不是早就对那贱人动心了?您是不是想要那贱人给您生个孩子,再把我们姐弟逼死?!”小郡主抓狂地哭喊,那偏执疯狂的模样让淮阳王暗暗心惊,他的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王爷也不服气:“父王今日不放他们走,直接将人杀了便是,没了窦贼,我们也就能高枕无忧了!”
淮阳王看着这两个孩子,似乎第一天认识他们,他们又蠢又毒,他和爱妻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这些年他虽然不能事事亲自抚养,可挑选的都是最值得信任的下人,最好的先生最好的教习嬷嬷,可最后他们就被教成了这般?
今日之事,但凡是明眼人想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他们只会以为害大都督夫人是为了针对窦悔,谁能知道个中曲折呢?淮阳王满心疲惫,是他的错,他不该想跟那两人谈谈,便想了赏梅宴这个名头,如今非但没有机会谈话,还搭了一个女儿进去。
只是……
清欢与窦悔回到家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因为又累又饿,一边吃东西一边抱怨:“淮阳王真是抠门至极,赏花就赏花,每人桌上就一壶茶水一盘糕点,那糕点做的再精致再美味,就那么小小一块够谁吃的?”清欢不高兴极了,觉得以前王爷也没那么抠啊,怎么赏个花赏成这样了。
窦悔白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说我想吃一口,你却把两块都吃了,连点糕饼渣子都没留下。”他觉得难受,有好吃的他都紧着她先吃,她可倒好,一点没想着他的。
清欢也很无辜啊:“我一块孩子一块,不是刚刚好吗?”
窦悔说:“那你也该分我一口吧,不然怎么证明你喜欢我?”
“谁说我喜欢你了?”
……
沉默。
清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窦悔的衣袖:“你去哪儿?”
“你管我。”
“哎呀……”她心知方才是自己说错话了,可是直接说喜欢他又不好意思,只得含糊地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嘛……不要那么小气……”
“哦?”窦悔被她气笑了,“你说不喜欢我还不许我生气了?”
“不是啦……我*你啦!”
“你说什么?”
“我*你啦!”
“听!不!清!”
清欢气得大声说:“我喜欢你啦!”然后又嘀咕道,“大男人家家的,那么小气干嘛,我就是随口一说又不代表我的真心话,而且谁说我不想着你了,我虽然把我们那两块全吃了,不也悄悄偷了一块藏在手帕理想给你么……”说着从怀里掏出包裹着糕点的手帕,像是委屈的小白兔,戳了戳窦悔,“给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满怀忐忑地抬起头,害怕看到窦悔不高兴的脸,怕他仍然不消气。可是这头一抬起来她就气红了脸:“你又哄我!”
他哪里生气了!他根本就是在坏笑着骗她!
窦悔当然不会生气,他对那些一口一个窦贼的垃圾都不生气,怎么可能会对真心喜欢的小娘子——还是他未来孩子的娘生气?不过是骗骗她玩罢了。当下就笑出声,“小娘子还想着我,我心中真是快活。”
快活你个头!清欢气得一甩手帕,手帕跌在了地上,里头的糕点也摔了出来,她觉得还是不要让他吃好了,可是糕点掉在地上又觉得心疼,好浪费,早知道自己吃了……下一秒,她错愕地瞧着窦悔蹲下去,用手指一点点捡起碎块,包好,手帕也拾了起来,吃了一小块,“很好吃,小娘子心里想着我,我心里是真的快活,不是假的。”
“很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