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语白习惯性地会把最珍贵的东西塞在行李箱的小包裹里,五年前她就把他们一起买的戒指放在那儿,隋靖伸手去摸,那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鬼鬼祟祟是做什么,当初说好了的,彻底分开,再也没有瓜葛,但他现在为什么又要来见她?他为了什么?他这样做,对得起谁?
浴室的门被推开,女人清冷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还大驾光临,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隋靖猛地回头,就看见清欢穿着浴袍倚在浴室门口,一双雪白细长的腿露在外面,头发还在滴水,但格外的美艳动人。他有几分狼狈,站了起来,薄唇动了动,好一会才问道:“你怎么改了名字?”
“改名字?”清欢轻笑,“我可没改过名字。”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齿痕?!”隋靖像是炮仗一样一点就着,他大步走过来抓住清欢一只手臂。“你说你不是辛语白,那你是谁?这个痕迹你怎么否认?!”
“我没说要否认呐。”清欢笑了,慢慢地把隋靖的手推开,不让他触碰自己。“这具身体是辛语白的没错,可惜芯子换了。”
“什么?”简直是天方夜谭!
隋靖当然是不信的,作为一个无神论者,要他相信一个人的灵魂能被替换?清欢也知道他不信,就抓住隋靖一只手放到自己心口,道:“试试看,有没有心跳?”
隋靖原本还面带不屑,可很快的就变了脸色,他震惊地望着自己的手,感觉不到丝毫心跳。他又捏住了清欢的脉门,同样没有丝毫跳动,他不肯相信,把头贴到清欢胸膛,但胸腔里那颗心的的确确没有跳动。
甚至她连呼吸都没有。
清欢推开他,转身问:“这回你信了?我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人,辛语白早就死了。”
死了……她说辛语白死了,“我不信!”隋靖红着眼嘶吼。
“信不信都无所谓,因为她的确已经死了,死的很惨呢。”清欢做了个可惜的表情,耸耸肩,坐到床上开始敷面膜,顺便感叹道,“她的死让这具身体还是有点不完美,不好好保养的话就会腐烂,我用的也不是很满意。”
“你胡说!”
“是吗?我胡说?那你怎么解释我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清欢顶着面膜站起来逼近隋靖,冰冷的眸子让他节节败退。“辛语白不在了,她的身体现在属于我,所以最好收起你这令人感到恶心的眼神,我可不是辛语白。”
她说,她不是辛语白。隋靖面容有几分呆滞,他定定地凝视着清欢,仍然不肯相信她的话。辛语白死了……他想过无数次再见到辛语白的时候还怎么笑怎么说话,但现在却有一个人告诉他说辛语白死了?!
辛语白怎么能死?!
他们是要纠缠一辈子的,怎么他还活着,她却死了?他不信……他不信啊!“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清欢嘲讽地看着他,笑的很开心。“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吧?她离开你之后就死了一半,后来真的死了。但是这具身体还能用,于是我留了下来,也算是废物利用。你该感谢我才是,不过她的魂魄……鬼知道现在去了哪里呢是吧?我想你也不在意的,听说隋总早就结婚了,夫妻两人鹣鲽情深,怎么这么晚了不回家,来我这儿问什么辛语白?”
清欢问:“她有那么重要么?”
是啊,她有那么重要么?
他决定放弃的那个女人,她有那么重要么?
第二十六碗汤(二)
爱呀爱,不爱呀不爱,怎么人类总是如此麻烦?若是相爱,只管横冲直撞的在一起,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便好,可大多数人却总要这样麻烦,纠缠挣扎,作茧自缚,偏又放不下。
隋靖被清欢那么一问,整个人都痴呆了,清欢一脚蹬在他小腿上,把隋靖蹬了个趔趄,险些摔倒。但他没工夫在意这个,只是一直在心底问自己,辛语白有没有那么重要?这些年来,他的心已经快要属于辛语虹了,他已经结婚了,他甚至很久没有再想起辛语白了。
隋靖一致认为这是自己即将忘记那个女人的先兆。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原来并非如此,他不是忘了辛语白,只是没有人再在他面前提起辛语白,于是,他自以为忘记了,事实上他非但没有忘,还格外刻骨铭心。
直到现在,只是听到她的名字,他都能想起来五年前她在大雨中哭泣的样子,眼泪从她的睫毛上滴落,她求他别走,但他仍然没有回头。
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这是隋靖一直告诫自己的。可现在这算什么?辛语白死了,那他心底这些空洞又算什么?他的悲伤如何纾解?他的情绪如何消失?
那个女人……
清欢穿着睡袍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隋靖站在几步之外痴傻的模样,她对隋靖没什么感觉,这个男人不过是优柔寡断一些,自大一些,自己耽误了自己。她有兴趣的是隋靖的妻子,那个叫辛语虹的女人,清欢迫切想见一见对方。
但主动上门就落了下乘,她比较想让辛语虹主动来见自己。想到这里,她问隋靖:“这么晚了不回家,小心你老婆担心。”
隋靖好像没听到,清欢就又重复了一次:“很晚了,你该走了!我要休息了!”
这回隋靖听见了,但仍然是魂不守舍的。他朝房门走,跌跌撞撞的,连门都没关。
清欢挥了下手把门关上,然后打开电视撑着下巴看起来,看着看着就有了困意,打了个呵欠,就那么睡着了。
隋靖也不知是怎么开车回的家,到家后都快十一点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辛语虹习惯在客厅给晚归的他留一盏小灯,那盏小灯每每让隋靖感到很温暖,可是这一次,他看着那盏小灯,仿佛有个女孩站在他记忆里跟他说:以后你每天回来,我都会给你留门,我就在沙发上等你,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什么时候去睡觉,我一刻也离不开你。
那个说一刻都离不开他的女孩最后离开了他五年,回来后,两人短暂的在一起过后,她再一次离开,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现在有人说她死了。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但却被告知心爱的人已死,留在世上唯一的皮囊也被他人占据,这个晚上隋靖过得太玄幻,他盯着那盏小灯出神,直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他才猛地回过神,“语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我都等急了。”辛语虹语带睡意,声音柔软娇嗲,她是个柔弱如同菟丝花一般的女人,隋靖毫不怀疑离开他辛语虹完全不能独活。五年前,其实他是有意和辛语白和好的,但那个时候辛语虹出了车祸导致身体出现问题,谁都不认识就只认识他,如果不是为了找他,她不会出车祸,因此隋靖认为辛语虹是自己的责任。
他选择了辛语虹,于是只能放弃辛语白。他没有办法同时跟两个女人在一起,于是他用残酷的话告诉辛语白,一切都只是报复,他们短暂的相爱都是假象,他只是为了报复她当年为了钱离开他。
辛语白在大雨里嚎啕大哭,隋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如果选择了辛语虹,那么这辈子他都不可能跟辛语白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
五年了,他跟辛语虹结婚也快五年了,但为什么直到今天他才感受到痛苦难以克制?
“老公,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晚上又喝酒了?”
是的,辛语虹总是这样温柔体贴,不像是另外一个率直的女人,她只会威胁他下次再喝酒就把他从家里丢出去。
隋靖眼神迷离,“语虹,当初你告诉我说语白她出国了,是真的吗?”
辛语虹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无辜道:“对呀,我是听我爸这么说的,怎么,不是吗?语白现在过得好么?她在哪儿呢?”
“她……”隋靖低头看向交缠在自己腰间的细嫩双手,不知怎地,到了嘴边的话又转了个弯。“她很好,我今天遇见她了,她现在……是和公司合作的国际集团的副总。”
腰间的双手猛地紧了。辛语虹惊慌的声音传来:“你是我的,我才是你的老婆,我们在神父面前发过誓的你忘记了吗?她回来了,你又要回到她身边去吗?那我呢?我、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