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得皇后娘娘懿旨,听闻内宫不稳,故来护驾。”
蔚岚说着,仿佛是为了显示她的话语的真实性,士兵们小跑过来,在蔚岚身后一字排开。
蔚岚的府军,那都是从战场厮杀下来的精锐,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人物,她两千府军都入了宫中,在场御林军们脸色便不大好看了。
御林军也分成三个派系,分别从属于王家、谢家、皇帝,皇帝驾崩后,宫中的御林军立刻得了消息,然而皇后却第一时间锁了宫门,于是所有人都只能在皇帝寝宫前,想等着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而蔚岚如今带兵入宫,便是变相承认了这件事情。皇后有蔚岚帮忙,又有原本忠心耿耿的皇家御林军波保护,如今内宫,便是皇后的天下了。
想明白这一点,所有人此刻也不想去具体探究皇帝到底是怎么死的,蔚岚既然进宫了,那下一任陛下自然是有了着落,王焕抿了抿唇,王家是要退让的,也无心王位之争,可是却没有想过,蔚岚居然直接出手杀了苏白。
就算没有证据,可谁都看得出来,苏白正值壮年,刚登基没有两年,就这么去了,实在是匪夷所思。可此时此刻王焕也不能在此发作,除非他打算与蔚岚正面冲突,可一旦正面冲突,如今蔚岚与皇后里应外合,谢家的军队应该也是站在蔚岚这边的,他王家三面受敌,他这不叫冲突,叫找死。
蔚岚似乎也是看出王焕的想法,慢慢道:“前些时日,阿曦找我来喝酒,同我说,他姐姐生了孩子,他很是欣喜。我与阿曦情同手足,他的侄子,便如同我的侄子,今日终于能看看,让人欢喜至极。”
将王曦搬出来,表明了蔚岚的态度。王焕的神色这才好了许多。一个太监走出来,看着蔚岚,急忙道:“大人您可来了,娘娘等候您许久了。”
蔚岚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王焕,王焕不是个不知趣的,他们王家人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从来都能找到最适合那个点去站着,于是王焕退了下去,做出了请的姿势。
王焕退了,所有人就退出一条路来,蔚岚走进寝宫之中,就看见宫人瑟瑟发抖跪在外室。
蔚岚没有说话,径直跨过他们,冷淡道:“出去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如蒙大赦。蔚岚大步走进内室,就看见皇后跪坐在床边,双目无神。
苏白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皇后满脸茫然,呆呆坐在地上,握着苏白的手。
蔚岚走进来,恭敬看着皇后,慢慢道:“娘娘,蔚岚来了。”
“你来了……”皇后抬起头来,看向蔚蓝。蔚岚停在边上,看着面前明显是哭过的女子,淡道:“节哀顺变。”
“我以为我不难过的……”皇后沙哑出声:“我十五岁嫁给他,想着要同他度过一生。后来他身边女人越来越多,我是太子妃,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假装大度,忍着,骗着,骗得我自己都快真的就以为自己对他没有多余的感情了。”
“我没想过要走到这一步的……”皇后喃喃出声:“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是我……”
“娘娘!”蔚岚提高了声音:“慎言。”
皇后转过头来,静静看着蔚岚。
青年面容平淡,绝美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仿佛死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你们曾是同窗,对吗?”皇后沙哑出声,蔚岚点了点头,皇后低笑起来:“同窗尚不过如此,你说这世间,人与人哪里还有可以信任的?”
“蔚岚,”皇后撑着自己站起来:“你害死了,苏城,逼死了陛下,下一个,你打算又要杀了谁呢?王曦吗?”
“娘娘,”蔚岚明显觉得皇后情绪不对,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您有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
动手的是她,有了邪念的是她,蔚岚也不过就是推波助澜得意而已。
皇后似乎根本不想去思考更多的问题,她太急切需要一个人去承担着一切,于是她大笑出声来:“我是被逼的!蔚岚,是你逼我!”
如果不是她刻意引导,苏白不至于这样厌恶她。如果不是他太讨厌她,储君的位置,也不至于这样快就有了进展。
一切都是蔚岚逼着她往前走,她没有办法,才走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你……”皇后捂住脸,瘫倒在地,低低哭出声来:“我何至于此?!”
听到这话,蔚岚静静看着她,慢慢笑了。
“是,一切是我谋划,是我逼迫,娘娘,您没有什么错,一切都是我逼着您做得。”
说着,蔚岚到了皇后面前,弯下腰,温和道:“这样想,您是不是会舒服一些?”
“陛下不喜欢您,王贵妃的孩子将会是储君,这点大家心知肚明。如今您与陛下,也不过就是将一个早晚会发生的事提前到现在而已。早,或者晚,是我,或者其他人,娘娘,您和陛下,早已是不死不休。”
皇后没有说话,一番话说下来,她明显冷静了不少。
“外面清理干净了?”皇后冷淡开口,蔚岚点了点头:“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好。”皇后擦干了眼睛,慢慢道:“那就将各位大臣带进来,宣布圣上口谕吧。”
蔚岚没动,皇后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娘娘,”蔚岚淡然提醒:“您大概忘了一件事。”
“您还记得,陛下是怎么死的吗?”
一听这话皇后就冷了了脸色:“你答应过我……”
“大皇子会登基,”蔚岚淡道:“这一点,在下并没有想过要骗您。”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喧闹之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听闻魏相来了,敢问魏相可是在里面?”
蔚岚和皇后面面相觑,她温和笑了笑:“皇后娘娘,这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您自己一个人为了陛下殉葬,或者是拉着大皇子一起殉葬,您给在下一个准数吧?”
“蔚岚……”皇后颤抖起来:“你就不怕我将所有事抖出来吗?!”
“抖什么出来?”蔚岚勾起嘴角,神色间带了冷意:“在下做了任何事,让娘娘抖出来的吗?”
听到这话,皇后就僵住了。
和蔚岚合作久了,她太省心,所有的事都能算在你前面,甚至不需要去信,她就能提前做完。于是一来二去,他们当中就竟然真的没有什么信物来。
有人证在,可是面对蔚岚,谁又有什么办法呢?
蔚岚需要她,仅仅只是在苏白活着的时候。她是一宫之主,蔚岚拿她没有办法。弑君的罪名,蔚岚不会亲自承担。
然而如今蔚岚拿着皇后懿旨,正大光明走进宫来,她有了一个合理入宫的理由,她便再也奈何不了她。
她怎么会相信蔚岚费了那么大力气,只是为了辅佐她的孩子登基?她蒋家和蔚岚非亲非故,蔚岚不会让她活着的。
她心中的愤怒与怨气太过明显,她曾经想着有朝一日要报复蔚岚这个逼着她的人,然而蔚岚却早已经准备好了应对。
谢贵妃和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蔚岚眼中眸色渐深。
“是您自己来,还是我动手,娘娘,该有个决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章都是为了蔚岚能成长为一个boss做铺垫,大家不要不耐烦哈~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
皇后不说话, 她冷冷看着蔚岚。
“你已经骗过我一次,我如何才能信你?”
“不会欺骗人的,从来只有利益。”蔚岚淡然开口:“在下不打算、没必要、也不能谋朝篡位, 如今可以辅佐的皇子不过就是大皇子以及王贵妃所生的二皇子,您认为, 在下会辅佐一个王家的皇子登基吗?”
“若你真打算辅佐我儿登基,为何又容不得我?!”皇后还想要再挣扎一下,蔚岚却未曾给她机会。
“皇后娘娘都已经做好了未来杀了在下的准备, 在下又怎能让皇后娘娘抚养皇子?”
皇后被蔚岚的言语噎住。她想咒骂出声,想大声告诉她,就算如今她死了, 登基的也是她儿子。她的儿子,未来必然会为她报仇。
可她不能。她怕这些话提醒了蔚岚, 到时候别说是她自己, 就算是她的孩子, 也保不住这个位置。
她忍耐下来,艰难道:“好……蔚岚, 我再信你一次, 我可以去死,”皇后咬牙开口:“可我要看着我儿登基!”
蔚岚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圣旨, 淡道:“那娘娘看一看这份圣旨,与陛下最后的口谕是否一致,若是没有问题, 那就盖章吧。”
皇后抬手难过圣旨,颤抖着身子看过那份写清楚了让大皇子苏琉登基,让皇后蒋氏殉葬,由谢贵妃抚养苏琉的圣旨,泪落无声。
蔚岚看着皇后哭泣,拿了玉玺来给圣旨盖了章,而后便打开了门。
门打开时,谢贵妃正站在大门口,看着蔚岚含笑不语。
“陛下驾崩了。”蔚岚作出悲痛模样,片刻后,人群中爆发出了激烈的嚎哭之声。
这世上从来不缺戏子,看的就是谁恰到好处而已。
蔚岚宣布后,皇后带着遗诏走了出来。本来还对遗诏有怀疑的人,在听到皇后殉葬这个事情后,都不由得对遗诏的真假有了动摇。
毕竟,没有谁会主动让自己殉葬。
苏白死后,大皇子苏琉就顺理成章继承位置。她是长子,又是皇后的嫡子,还有着父亲的传位遗诏,位置正得不能再正。任何人都不能说他的皇位有任何瑕疵。
皇后看着苏琉登基,如今苏琉也才两岁出头,刚刚学喊母亲,就被她亲手交到了谢贵妃手里。
她一时恨得牙痒,可是殉葬的事情已经说出去了,她没有任何活下来的理由。蔚岚一直静静注视着她,神色似笑非笑,似乎是字提醒她什么。
她知道的,苏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是个没有瑕疵的皇后上的。如果蔚岚不帮她押着王家,如果王家要折腾起来,她毫无办法。
如果她被查出来与苏白的死有关,苏琉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皇位有什么交集。
于是哪怕她再不愿意,苏白下葬那一天,她还是一根白绫,自缢在了宫里。
皇后死的那天北风呼啸而过,蔚岚没有进宫里,在屋里取暖。谢子臣的人便赶了进来,告知了谢子臣皇后的死讯。谢子臣抬起头来,看向一旁正在审阅文书的蔚岚,慢慢道:“皇后死了。”
“嗯?”蔚岚抬起头,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平淡道:“哦。”
“阿岚,”谢子臣站起身,走到蔚岚面前,半蹲下身子,目光注视着她:“你的时代,要来了吧?”
听到这话,蔚岚轻笑起来。
“这不仅是我的时代,子臣,”她看着外面茫茫大雪:“这也是你的。”
她的荣耀之巅,他理当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所以码字到一半睡了过去,又迷糊醒了过来……
实在熬不下去了,少的2000字我明天补给你们,明天更5000给你们
☆、第116章
昭华二年, 明宣帝苏白病逝, 皇后殉葬,大皇子苏珣登基,改年号昭信, 称明德皇帝。
苏珣时年不过两岁, 帝君年幼,由后宫谢太后抚养, 太后委尚书令谢子臣、左相蔚岚辅政,加封为超一品大员,两位大臣一时风头无双。
苏珣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青州魏熊名下的军队收归朝廷,由朝廷拨放军饷,青州的军队收归朝廷后,魏熊立刻开始增兵。计划由原来的八万人马扩张到了十五万。
魏熊增兵的消息刚发下去,蔚岚回去, 便看见谢子臣在看一封书信。
他眉头深锁, 似乎十分苦恼,蔚岚卸了披风,含笑道:“是什么事让我们谢大人如此忧愁?在下可能帮谢大人分担一二?”
“狄杰来的消息, ”谢子臣抬头,淡道:“一个坏的, 一个更坏的,你想听哪一个?”
“坏的吧。”蔚岚从染墨手中端过茶来,抿了一口, 感觉热气灌入心肺。如今刚刚初春,冬雪未化,始终披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