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被取消比赛资格了,你就真的一点儿不难过吗?”朱思琪担忧地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她真的很难过的痕迹。
“这是书院的决定, 我难过。”宁如玉一脸平静地道。
朱思琪却比她还要难过, 拉住她的手道:“你要是不开心, 千万不要憋在心里面,哭一场就把不好的事情忘了吧。”
宁如玉闻言笑起来,她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朋友,抬手拍拍朱思琪的肩头道:“放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不就是个七夕美人的比赛么,不去参加也不会少块肉,这样我就不用天天去排练了,还能安安心心地做点儿其他有意义的事情,我觉得挺好的啊。”
“如玉。”朱思琪还是很担心她。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宁如玉道:“何况现在云珠受伤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好多人都觉得我是凶手,不想让我参加比赛,如果不把我换下来,书院院长也不好跟大家交代,现在换成许娇去参加,我觉得挺好的,许娇的舞跳得不错。”
“许娇的舞跳得再好也没有你好。”朱思琪的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有这么一个维护自己的好朋友,宁如玉觉得很开心,对朱思琪道:“我其实对那个七夕美人的比赛不是很感兴趣,我是已经定亲的人,用不着去争那个七夕美人来锦上添花。”
朱思琪不开心,“那许娇也是定亲的人啊。”
宁如玉道:“那是书院的决定,她不过是遵从院长的安排罢了。”
朱思琪“哼”了一声,“那不见得,别看许娇平日里一副冷冷清清无欲无求的样子,她要是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就不会做什么二皇子妃。”
宁如玉奇怪地看了朱思琪一眼,朱思琪是慧怡长公主的亲孙女儿,又格外得慧怡长公主的喜欢,总是能从慧怡长公主那儿听到一些私密的东西,就好比现在她说起许娇时那副嫌弃的口吻,仿佛知道许娇一些不好的事情似的。
不过宁如玉没有打算问,她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何况这个还涉及到二皇子,还是不知道为好。
朱思琪在宁如玉的房里陪着她待了大半天,确定宁如玉没啥事儿之后就放心地回去了。
此后几天,一切都恢复到了正常,或许是因为许娇是准二皇子妃的缘故,身份比宁如玉更尊贵,有许娇代替宁如玉参加七夕美人的比赛,反对的声音很少,除了最开始大家有些意外以外,过了几天大家也就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了。
而有关云珠练武受伤一事,大家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激动了,很多人都已经去关注其他的事情,只有少数云珠的亲密好友还坚持认定是宁如玉害她受的伤。
宁如玉每日里除了去课堂上课,就是待在宿舍里看书习字作画打磨时间,碧荷每天出去调查林云彩、苏巧、许娇、陈佩茹四个人的情况,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如此又过了两天,书院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情,准二皇子妃许娇死了,被人发现死在书院的荷塘里,是活活被淹死的。
这下事情就闹大了。
为了这个七夕美人的比赛,已经接连发生两件事了,先是云珠在练功房里从舞蹈台上摔下来摔伤了头部,接着是许娇溺死在了书院的荷塘里,一人重伤一人死亡,这可不是小事情了。
德雅女子书院从建校开始到现在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严重的事情,这一下子一重伤一死亡,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到底谁是凶手?
书院院长不敢再耽搁,之前云珠受伤,她只是让人通知了官府来查看,可是这次死的是准二皇子妃,身份不容小觑,她一个书院院长,即便有再大的能耐,也承担不起这件事的罪责,立即写了一份折子送入宫中呈给皇上,请皇上派人来调查此案。
这次死的是准二皇子妃,兵部尚书的女儿,事情闹得这么大,大家都在私底下猜测到底谁才是凶手。
有时候人的联想非常的奇特,本来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过就是个猜测,却能把事情说得有模有样,好像亲眼见过的一样。
之前云珠受伤,有人说跟宁如玉有关,宁如玉害怕输给云珠,所以在背后动手脚让云珠受伤不能参加比赛。现在宁如玉被取消了比赛资格,就是因为许娇之前对书院院长说的那些话才导致她的资格被取消的,而许娇后来代替宁如玉参加比赛,让宁如玉怀恨在心,所以就把许娇推进荷塘里淹死了。
明眼人稍微动动脑子都能知道这个推理漏洞百出,可是还有许多人居然相信,并且把这个推测传得神乎其神,好似亲眼看到宁如玉把许娇推下荷塘一样。
流言传得很可笑,却有很多人相信,甚至有人要求院长把宁如玉交给衙门去审讯,一番严刑拷打不怕宁如玉不老实交代。
朱思琪很担心宁如玉,愁眉不展地道:“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严重了,云珠受伤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许娇又死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你,好多人都说是你害死了许娇,再这样下去,这种流言就会传得越来越厉害,对你的名声也不好,这该如何是好?”
宁如玉早就察觉到了此次流言来势汹汹,好像故意针对她一样,感觉不像是突然传起来的,倒像是有人在背地里故意引导,她对碧荷道:“我觉得好像是有人故意针对我。”
碧荷皱着眉头道:“是七公主。”
“你的意思是七公主在后背引导那些人这么说的?”朱思琪惊讶道:“她图什么啊?”
宁如玉很快就明白了七公主这么做的用意,沉声道:“因为我跟她有仇,她想要报仇。”
“你跟她有仇?”朱思琪道:“你是说六公主那件事?”
宁如玉微微点了点头,“因为六公主之死,七公主被淑妃折磨,七公主和李婕妤不得不转而投靠沈贵妃,奈何沈贵妃又对她们心存怀疑,不肯重用她们,七公主和李婕妤的生活比在淑妃手底下还要不如,七公主生活得十分憋屈,内心充满了怨恨,可又不能对沈贵妃她们做什么,只能转而把仇恨都发泄到我的身上,她虽然没有要我的命,但是她在背地里引导其他人相信是我害了云珠杀死了许娇,就跟要我的命差不多了。”
“她的心思可真歹毒啊!”朱思琪陡然想起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们说,云珠受伤和许娇之死是不是就是七公主干的?七公主最近变得越发的阴郁古怪,内心扭曲的人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而且她身边还有几个嬷嬷当帮手,完全有能力去干这样的事情。她先害得云珠受伤,再嫁祸给如玉,引导大家来讨伐如玉,但是后来被许娇打了岔,许娇代替如玉参加七夕美人的比赛,她的计划没有成功,因此怀恨在心,索性把许娇给杀了,又引导大家相信是如玉杀了许娇,这样她既能报仇,又能害得如玉身败名裂,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得不说,朱思琪的这一番推测还十分合情合理,宁如玉和七公主有过结,七公主最近又变化巨大,一个内心压抑疯狂的人可能干出任何事情来,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愤恨情绪。
被朱思琪这么一说,宁如玉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想她自己之前是不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一直在调查云珠受伤的事情,也只局限在林云彩、苏巧、许娇、陈佩茹四个人身上,却忽略了关键的一点——就是她们四个都可能不是害云珠受伤的凶手,而是另有其人,所以许娇才会死了。
宁如玉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又把碧荷调查许娇四人的情况飞快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皱着眉头道:“事情完全就是冲着我来的,难道真是七公主干的?”
碧荷道:“奴婢调查过七公主,云珠和许娇出事的时候,她都不在书院。”
“那就不是她了?”朱思琪失望地道。
“那可不一定。”宁如玉提出不同的看法。
“婷婷说的对。”就在此时,身穿深蓝色锦袍的霍远行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宁如玉的身边道:“破案的事情应该由我来。”
☆、第 73 章
霍远行是奉景宣帝之命前来调查许娇被害一案的,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二皇子萧煜铭和大理寺卿张判。
昨日景宣帝接到书院院长上的折子之后, 就把霍远行和萧煜铭传入了宫中, 毕竟死的是萧煜铭的未婚妻,准二皇子妃,不是普通人, 这件案子必须要谨慎处理。
萧煜铭在得知许娇溺水身亡的消息后,有一瞬间的震惊,俊美的脸上是完全不敢相信的表情。在再三确认许娇真的死了之后,萧煜铭脸上的震惊之色转化成了浓郁的悲伤, 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碧玉中间突然起了裂痕,然后沿着那些裂痕一点点的往外扩散, 最后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厚, 几乎将人淹没。
萧煜铭悲痛不已, 一脸的沉痛, 跪倒在御书房的地上,声泪俱下地恳求皇上一定要命人找出凶手,严惩不贷, 并且主动请缨要求查办此案, “父皇, 许娇是儿臣的未婚妻,她无辜枉死,儿臣不能袖手旁观,我想亲自负责此案,早日抓到凶手, 请父皇成全。”
萧煜铭的这番深情深深的打动了景宣帝,景宣帝当即就下旨命他全权负责追查此案,并命令霍远行和大理寺卿张判协助他办案,好助他早日抓到凶手。
“谢父皇。”萧煜铭感动地跪地谢恩。
随后,萧煜铭还去了一趟许家看望许尚书和许夫人,并耐着性子安慰他们,同他们一起承担失去许娇的痛苦,甚至在说到伤心处的时候声泪俱下、悲痛欲绝,竟是比许尚书和许夫人还要难过几分,表现得比许娇的亲哥哥还要好,让许尚书和许夫人十分动容,一个劲儿地夸赞萧煜铭情深义重,是个好人。
萧煜铭是不是好人,是不是真的对许娇情深义重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实他内心里很明白,他会这么做,演戏的成分大多其他。他会哭得那么伤心,会去许家看望许尚书和许夫人,更多的是为了做戏给别人看的。
当初许尚书刚刚坐上兵部尚书之位的时候,萧煜铭就有意拉拢许尚书,奈何那个时候许尚书持观望的态度,不肯站到他这边。后来是沈贵妃出的主意,让景宣帝给萧煜铭和许娇赐婚,有了这个赐婚,萧煜铭成了许尚书的乘龙快婿,许尚书也因此倒向了萧煜铭,成为了萧煜铭的一大助力。
要说萧煜铭对许娇的感情有多深倒不一定,更多的反而是利益的纠葛,萧煜铭需要许尚书这个助力,才促成了这一桩赐婚,现在许娇死了,萧煜铭和许娇的赐婚自然也解除了,萧煜铭为了继续笼络住许尚书,特意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对许娇一往情深的模样来,他这么做的用意不只在安抚许尚书,还有做给其他人看的意思——他不是那种刻薄寡恩的人,他会对那些跟随他的人好,不会让他们心寒。至于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那要到时候才知道。
去了许家看完许尚书和许夫人,萧煜铭第二日一早就召集了霍远行和张判,带着一大队全副武装的侍卫,兴师动众地从晋都城出发,前往德雅女主书院调查许娇溺水身亡一案。
萧煜铭作为皇子,按照他出行的规制,本就要跟追一大队的人,他如果想要低调出行,真心实意的去调查许娇被害一案,完全可以微服私访,但他偏偏闹得满城皆知,可想而知他的用意。
萧煜铭带着人手去德雅女子书院调查许娇溺水身亡一案的真相是真,向别的不知道内情的人塑造他情深义重的形象也是真,然而有一点,却是让他自己都忽略了,就是他风流的名声在外,之前与他扯上关系的女人太多,哪怕他现在摆出这样深情的姿态,说服力也大大地降低了。
不过这并不是萧煜铭在意的事,他只管做了就好。
当日,萧煜铭、霍远行、张判一行人领着一对侍卫赶到德雅女子书院,书院院长到书院门口来迎接他们,领着他们去了书院的会客厅。
几人分次坐下,有下人送了茶上来,萧煜铭问起许娇身亡之事,书院院长便向他们简单地讲述了一下发现许娇溺亡的事情经过。
萧煜铭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书院院长的讲述后,邪魅的凤眼看向霍远行和张判,淡淡地开口道:“你们怎么看?”
霍远行一脸清冷,左脸上的银质面具泛着寒光,没有开口的意思,张判看了他一眼,知他一向都是如此,也就没有在意,开口道:“需要去看一下许娇溺亡的现场。”
“那就去看吧。”萧煜铭漫不经心地道。
霍远行这才开了口,对书院院长道:“院长,麻烦你带一下路。”
“好,你们请跟我来。”书院院长站起身,领着霍远行他们往书院后面的荷塘而去。
萧煜铭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他那把一生逍遥的白绸折扇一下一下的扇子,一袭锦袍风度翩翩,看起来倒不像是来查案的,好像是来度假的一样。
霍远行跟在后面默不作声,在来之前他就已经从碧荷那儿得知了许多的信息,许娇的死充满了许多的疑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失足落水,而且现在还牵扯上了宁如玉,他作为宁如玉的未婚夫,却被景宣帝派来协助萧煜铭查案,景宣帝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他只能暂时静观其变了。
大理寺卿张判就是纯粹的跟班,一个二皇子,一个武安侯,身份都比他高,他来调查这件案子,早就已经打定好了主意,反正前面两个人喊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听命办差就好。
从会客厅走过去荷塘路不远,一刻多钟就到了,荷塘里种着睡莲,从绿色的荷叶中伸出来,荷叶接连不断,连成一片,荷塘中心有一个湖心亭,从左边的岸上有一条小桥通往湖心亭,许娇就是被人在湖心亭那边发现的。
书院院长领着萧煜铭、霍远行、张判从小桥走到湖心亭,湖心亭的位置很好,三面环水,视野开豁,放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荷叶莲花和清澈的湖水,风景好得不得了。
萧煜铭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在湖心亭里走了一圈,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笑道:“这里的风景比我二皇子府的风景都要好。”
书院院长僵笑着道:“二皇子说笑了。”
霍远行瞟了萧煜铭一眼,仔细地将湖心亭各处看了一遍,张判也跟着他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之处。
霍远行忽然转过身去,对着二皇子萧煜铭道:“许娇就是从你坐的那个位置上掉下去的。”
萧煜铭脸上的表情一僵,闲适地摇着扇子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一副想马上站起来离那儿远点儿,又因为要装样子不得不继续坚持坐下去的痛苦模样,“你,你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霍远行一脸面无表情地道。
就知道霍远行是不会开玩笑的啊!所以他说的就是真的啊!萧煜铭内心一阵崩溃,屁股上跟长了疮一样,更加坐不下去了。
“二皇子,请你让一让,下官想看一看此处。”张判适时地上前来给萧煜铭解了围,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哦,好。”萧煜铭一听张判要查看,赶紧起身闪到了一边,背对着众人,俊脸上一阵龇牙咧嘴,心里想着,我的老天,他居然哪儿都没坐,就坐了个死人的地方,简直晦气!
张判在萧煜铭坐过的位置查看了一番,在那个位置上找到了一条细布条,好像是从衣服上撕扯下来的,说明此前有人在这个地方进行了争斗,最后张判观察发现的结果跟霍远行一样,许娇先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直到被人掐晕了过去,那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直接把许娇推到了荷塘里,而那人把许娇推下去的位置就是萧煜铭坐的位置。
“侯爷,这件事你怎么看?”张判问霍远行道。
霍远行看了看她手中的布条,目光微沉,“就从这布条上找,这布条料子看起来不错,不是书院的礼服,肯定是哪个学生自己的衣服,先找到衣服的主人,应该就能有所收获了。”
“是,侯爷高见。”张判顺势捧了捧霍远行。
霍远行瞟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头看向其他地方,几人又在湖心亭检查了一会儿,没再有其他的发现,便离开了湖心亭。
几人又回到会客厅,一番商量之后,派人去调查那布条是属于谁的,要求尽快查明。
霍远行他们在会客厅里等了一个时辰,派出去的侍卫就回来了,为首的侍卫禀告道:“那布条是许娇的丫鬟的。”
“许娇的丫鬟?是她杀了许娇吗?那赶快把她抓起来啊!”萧煜铭之前在霍远行和张判面前丢了脸,竭力想要维护自己的睿智形象,一听那布条是许娇的丫鬟的,立马就开口让人去抓人。
为首的侍卫却道:“属下已经把丫鬟抓起来了,她说许娇不是她杀的,许娇出事的那天晚上有人约了她在湖心亭见面,杀许娇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婷婷:你好像对萧煜铭很有意见啊。
霍霍:看萧煜铭不顺眼。
二货:两口子合起来欺负我。
☆、第 74 章
“约徐娇见面的人是谁?”萧煜铭立刻追问道。
侍卫道:“属下已经审问过丫鬟, 她说她确实不知道约许娇见面的人是谁。”
线索在这里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