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看见了轩辕玦。
“这个不错,生得比大当家还好看!”
说着便上前一拳伸来,像是要试探试探他的功夫。
那拳头只使了三分气力,却在触碰到轩辕玦身上之前,被一只细嫩的手紧紧握住。
那手因为用力过度,手上的青筋微微隆起
仍然可以看出,是极秀美的女儿家的手。
沈风斓从斜刺里走出来,那汉子一愣,她顺势用力将他的拳头推了回去。
“他受了重伤,浑身都是伤口,请你先别碰他。”
那汉子这才往轩辕玦身上看去,见那一身布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半,心中诧异。
“二哥,这怎么回事?是你们把他打成这样的?”
天悬峰年年下山掳人,因为不愿意上山而挨打的人很多,但从来没有动过真格的打。
轩辕玦身上却是一处处刀伤,还是要命的那种伤口。
二当家连忙嗐了一声,“你胡说什么玩意呢?这两个人是我捡来的,捡到的时候已经伤成这样了!那群山民说了,他们是从祭祀洞里出来的!”
那汉子又朝沈风斓看了一眼,而后将二当家拉到了前头,避过人边走边说。
“二哥,这两人什么来头?我怎么看着,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呢……”
“你这不废话呢么?老百姓能长成这样啊?我看是不是人还不一定呢……”
沈风斓二人被那些山匪带着,慢慢朝着山洞里走去。
听得耳边山匪们的谈话,才知道方才那个男子是三当家。
沈风斓朝轩辕玦看了一眼,两人对视,而后一左一右地观察起了路线。
山洞里头道路盘曲,不知转了几个弯,又不知过了多少岔路。
众人终于从山体中走了出来,眼前豁然开朗。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若是百尺之楼便可摘星,那眼前万丈石壁的峰顶,的确让人有伸手摘星的错觉。
倘或今日不是被一群山匪掳来,那这样的美景,一定让人流连忘返。
星空底下,有一片错落的屋宇,二当家等人将他们带了过去。
“小娘子,我们大当家还缺一个压寨夫人,可惜他对那些庸脂俗粉都看不上眼。若是大当家看上了你,你就能永远留在天悬峰看星星啦!”
二当家的笑声从前头传来,身旁一众山匪也笑了起来。
沈风斓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只是搀扶着轩辕玦。
轩辕玦冲她摇了摇头。
暂时还不必得罪这群山匪,且看看那大当家是何等人物。
众人走进了一间极大的厅堂,上头还挂着牌匾,写着忠义堂。
厅堂正中摆了一张极大的方桌,约莫能坐下几十号人。
那最上首的位置摆了一张圈椅,上头搭着一整块虎皮,一个青年男子仰面倒在上头。
听见众人的脚步声,那男子头也没抬,只是顺手从一旁捏起酒杯。
“老二今日主动来忠义堂,想是收获颇丰咯?”
要是掳不到什么人,他是不会主动过来找骂的,只会等大当家叫他才来。
二当家哈哈大笑。
“男丁倒是不多,但是我为大当家的掳来一个天仙,正好做咱们的压寨夫人!”
那仰倒在圈椅上的男子,忽然把酒杯一掷。
“都说了不要压寨夫人,你哪儿弄来的就给我送回……”
他直起身来,忽然看见站在二当家身后的沈风斓,说了一半的话不禁咽了下去。
眼前的女子美貌不似凡人,叫人多看一眼,似乎都觉得亵渎。
他不禁愣神,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把方才的话忘到爪哇国去了。
“这姑娘是……”
二当家尚未开口,只听沈风斓道:“我不是姑娘。”
他朝沈风斓看去。
“我已经嫁人了,我有相公。倘或你们真的还讲究什么忠义,我想你们不会做出逼妇人改嫁的恶事。”
沈风斓直直地看向上首,那个被称作大当家的青年男子。
他生得面目俊朗,带着微黑的健康肤色,也带着这十万大山的的灵气。
此刻正好奇地回视她。
她身为女子,又站在下首看他,目光中的凌人气度却丝毫不减。
这绝非一个普通的女子。
“老二,她说的是真的吗?”
二当家唯恐又被责骂,忙解释道:“是……唉,不是。大当家的,她男人快死了,那不就是寡妇吗?寡妇再嫁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就违背忠义了?”
说着忙把轩辕玦一推,他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大当家的,你看看,这不是快死了是什么?”
沈风斓看了二当家一眼,目光森冷,而后上前把轩辕玦扶住了。
“这两人是从山民的祭祀洞里出来的,就算我们不掳来,他们也是要被山民当成山鬼杀了的!大当家您一句话,要不要压寨夫人?若不要,我连夜就把他们送下山喂蛇!”
“胡闹什么。”
大当家没好气地走了下来,看了看轩辕玦身上的伤口。
再看这两人的容貌气度,和这十万大山格格不入,显然不是本地人。
他看着沈风斓,后者似乎因为行了太久的山路,额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她秀丽的发丝粘额上,看着让人格外想伸手,将她的发丝拂到耳后。
这样想着,他就真的伸出了手。
沈风斓偏过头去,那只手便摘下了,她发间一枚小小的金色发钿。
“把这东西拿去给四娘看看,她说不定认得!”
男子有些许尴尬,将那枚发钿随手递给了一个属下。
沈风斓见那方桌旁摆着椅子,便朝那大当家道:“他的伤口又崩开了,可以让他坐下再说话吗?”
大当家愣了愣,觉得沈风斓不冷言冷语的样子,别有一番美好。
“哦,你坐吧。哦……他也可以坐,大家都坐吧!”
他为自己不小心的结巴感到挫败,气恼地一挥手,回到了上首自己的座位。
没一会儿,厅堂外头传来一道风骚妖娆的声音。
“死鬼,你终于决定娶老娘当压寨夫人了吗?还给我买这么好的首饰!”
众人都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三十上许年纪的妇人,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
待见到一屋子的人,她没好气地站直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大当家送给我礼物,让我过来吗?”
怎么有这么多坏事的人。
大当家一听这话,便知道是传话的人说岔了。
“咳咳……四娘,那不是送给你的。你可认得这是什么东西,什么人才能戴得起?”
被称作四娘的妇人,一手捏着那枚发钿,同时眼珠一转。
她很快便在一群糙老爷们中,发现了沈风斓的存在。
便扭着腰走到她身旁,见她身边还坐着一个极俊美的男子,浑身是血地靠在椅子上昏迷不醒。
“这首饰是她的?”
四娘带着敌意打量了沈风斓一眼。
比她美貌的女子都是狐狸精,这是四娘一直秉承的歪理。
大当家嗯了一声。
“山寨里只有你一个女子,你若是不认得,那便没人认得了。”
四娘嗤笑了一声,将那枚发钿放在桌上,而后狠狠掐住了沈风斓的下巴。
“废那个劲做什么,直接问她不就是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杀气来,沈风斓吃痛地仰起了头,只觉得她的手像钢铁一样冰冷。
“四娘住手!”
大当家连忙喝了一声,四娘听见他紧张的声音,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她追了他两三年了,他就是不肯娶她。
二当家从山下不知掳了多少女子来,他正眼也没看一眼,就让人送下山去了。
原以为他对自己还是有情的,没想到今日来了个这样绝色的美人,他就把持不住了!
四娘气急,手上一用劲,将沈风斓甩了出去。
她的身体被摔到了地上,顿时意识模糊了起来,眼前一片迷雾。
昏倒之前,她隐约听见四娘刻薄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我使了几成力气我自己不知道吗?哪有这么娇柔的,八成是装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