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在她身侧躺好,替她盖上了锦被。
烛火微微摇曳,两人同床而眠,他却没有丝毫轻薄举动。
沈风斓反而有些不解。
她侧过身来看着轩辕玦,他长长的睫翼覆在眼下,显得格外温柔。
得到沈风斓的注视,他嘴角轻轻一翘。
“在你成为我的正妃之前,我不想让你受到丝毫轻慢。”
他在等,等着给她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沈风斓抿了抿唇,眼底带上笑意,很快就合上了眼。
这一夜,草原上秋意微凉,静谧安稳。
没有云的天空一片墨色,繁星万点。
不远处的营帐,有人站在跳跃的火把边上,侧脸被映成金黄色。
他习惯性地噙着笑意,面容温润如玉,在秋风中略显清冷。
正是宁王。
他的目光落在晋王府的营帐中,那一点微明的灯火,仿佛灼烧着他的眼。
良久,他抬首望向天空。
漫天细碎的星闪着清辉,恰似那人一双明眸,幽若古井,又灿若繁星……
次日出营帐的时候,轩辕玦和沈风斓并肩携手,情状似乎极为亲密。
红妆便和浣葛打听起来,“殿下真是聪明,命我们在帐中不设坐榻,嘿嘿嘿……”
浣葛得意地笑着,歪了歪头。
“也得古妈妈聪明,把大公子和大小姐抱得远远的,嘿嘿嘿……”
两人嘿嘿来嘿嘿去,彼此眼中都是暧昧之意。
紧接着,她们一人头上被赏了一个榧子。
“你们两个,不好好伺候娘娘去,在这里胡嚼什么蛆?”
两人转过头去,原来是浣纱悄没声站在身后。
红妆吓得拍着胸脯,“好姐姐,怎么走路也没个动静?这不是见殿下和娘娘出门了,我们才闲谈几句吗?”
浣纱无奈地摇了摇头,下巴朝云旗和龙婉的帐子一抬。
“你们瞧瞧,大公子和大小姐刚睡起,皇长孙就巴巴地跑来了。”
红妆一下就起了劲。
“我去伺候我去伺候!你们谁都别跟我抢!皇长孙可有意思了,在大小姐面前乖乖的那个模样,可爱得紧!”
说着见一个小丫鬟捧着热水过去,直接把那铜盆抢到了手里,朝着云旗和龙婉的营帐走去。
浣葛一时没赶上,在后头忙叫着她。
“你等等,我也去!”
——
草原连接着山麓,在山麓之下,摆起了巨大的台子。
圣上穿着一袭明黄的铠甲,褪去了金冠玉带,精神十足。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振臂一挥,身后跟随者众。
“今日秋猎,不论是朝中公卿,还是闺阁女眷,只要能射到足够多而珍稀的猎物,朕统统有赏!”
话音一落,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圣上当先一骑出尘,快马朝林中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是詹世城和龙骑营首领龙骏,以及福王、恒王等人。
萧贵妃带着一众嫔妃们,在屏风围起的高台上,眺望着圣上去的方向。
沈风斓好奇地看了轩辕玦一眼。
“圣上最宠爱殿下,为何不是殿下跟在圣上身边,反倒是福王和恒王?”
轩辕玦一面命人欠马来,一面笑道:“跟着父皇有什么意思?自然是带着你去打猎才有趣。”
沈风斓白他一眼,“那殿下可千万小心,别离我太近,否则我一箭射歪可能就射到殿下了。”
事实上她根本不会射箭,只是过过嘴瘾。
轩辕玦这才说了实话。
“你没见宁王也没跟着么?父皇年事已高,我们这些精于骑射的年轻皇子跟在身旁,只会让父皇扫兴。”
沈风斓不禁掩口而笑。
福王和恒王才三十出头,也很年轻啊。
他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讽刺他们骑射之术差劲。
侍卫牵来了一匹高大的骏马,沈风斓一见连忙摇头,“这是在猎场,我才不跟殿下共乘一骑。”
那侍卫朝她拱手,恭敬回禀。
“这是两匹马,侧妃娘娘请看。”
原来在那匹高大骏马的身后,还有一匹矮小些的马儿,看起来十分袖珍可爱。
“这是给不会骑马的女眷骑着玩的,叫做西域矮脚马。别看它矮,跑起来轻巧耐力又足,实是不可多得的好马。”
轩辕玦柔声解释,他可没有忘记,沈风斓是不会骑马的。
两人翻身上马,一个侍卫站在沈风斓的马前,替她牵着缰绳。
这侍卫的背影,好生熟悉……
沈风斓不禁出声,“陈墨?”
她已经习惯陈墨在她需要的时候,突然从隐蔽的地方飞出来了。
乍一见他光明正大站在自己身前牵马,还有些不习惯。
想来也是,皇家围猎这种场合,要有人还敢躲在树梢林上,非被御林军当成刺客击杀不可。
陈墨转过头来,朝她一拱手。
“属下在。”
一如既往的面瘫脸,眼睛里头都写着性冷淡。
沈风斓不禁好笑,由他牵着马,两骑一同步入林中。
到了林子里,才知道为什么要牵着马。
树木密集之处,马儿根本奔跑不起来,只能慢慢走动寻找猎物。
这个时候,沈风斓骑的矮脚马就发挥了优势。
大马不能跑,它却能跑上两步。
她索性让陈墨放开了缰绳,自己骑着马在一旁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轩辕玦手持弓箭,盯着树丛中可能蹿过的小兽,被她哒哒哒的马蹄声搅扰得连兔子都看不见。
他索性拉弓仰头,朝天上射了一箭。
只听得一声鸿雁哀鸣,那雁儿迅速落到了地上。
沈风斓听见声响转过头来,正看见他收弓的架势,格外英武。
嫁给他一年多了,还从没看见过他射箭的功夫,原来并没有夸张。
轩辕玦一眼望见她的神色,微微一笑。
“我射在它翅膀上,应该还是活的。要不要去看看?”
沈风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天斓居里,禽兽已经泛滥成灾。
仙鹤、野鸭、鸳鸯,再加上王怪这只猫,上回在宫里逮的两只小白兔……
再把这只活鸿雁带回去,天斓居就可以改名动物世界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极有兴致地跟着去了。
顺着鸿雁细弱的哀鸣声,两人朝着林子更深的地方而去,果然看见对翅膀在草丛中扑棱了两下。
“在那!”
陈墨上前去提鸿雁,走到跟前,他却愣了愣。
那只鸿雁身上,竟然插着两支箭矢。
其中一只带着晋王徽记,正射在雁翅上。
另一只却射在大雁的腹部,流出的血把枯草都沾染上了猩红。
“殿下,您来看看。”
他没有去动那只大雁,轩辕玦翻身下马,朝草丛前靠近。
沈风斓跟在他身后,一眼看见那只鸿雁鲜血淋漓的模样,眉头微微一蹙。
她很快发现,那只造成重伤的箭,和晋王府的箭不同。
箭尾上清晰的记号,写的是一个宁字。
那是宁王的箭。
正在思忖之时,忽听得身后马蹄声靠近,竟是宁王与汪若霏。
那两人见到轩辕玦和沈风斓,也吃了一惊。
再看草丛中那只鸿雁,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那只鸿雁在天上之时,他二人同时引躬拉弦,将它射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