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纸和笔,将两人的背影画了下来。她习惯性带这些,一有灵感就涂涂画画。
两人的背影看起来就登对,尤西宝越瞧越欢喜,再配上他们俩的对话……
油盐酱醋的货架离冰柜真的就只有几步之遥,尤东寻他们说的一字一句都能清晰无比地传进她的耳朵里来。
不一会儿,纸上跃然出现了第三个人物,即瑟瑟发抖致力于躲猫猫的自己。
尤西宝画的是简版q漫。
她咬着笔杆欣赏了会儿作品,又往他们那边瞄了一眼,眸子闪了闪,才提笔在每个人物脑袋旁边写下属于他们各自的话。
『小姑娘懵懵然:诶?你们家过年都不吃饺子的啊?
少年神色淡淡,撒谎:嗯,今年我妈说不吃这个。
躲在暗处的小姐姐内心复杂:操,睁眼说瞎话,信不信我跟妈告状!』
小人物配上文字,生动形象。
尤西宝看着看着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秒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赶紧单手捂着嘴,背过身,骨碌碌的漆黑大眼吓得连眨数下,她憋红了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莫名地……做贼心虚。
下一秒,熟悉且冷漠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姐。”冷漠中还夹带着无奈。
尤西宝:“………”
她慢吞吞地转过身,眼角弯弯。
晃了晃手里的醋瓶,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表现很淡定:“我就是出来买瓶醋。”
尤东寻看了她一眼,沉了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透露出的浅层深层的意思,尤西宝觉得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沉默了十几秒,她果断将视线转移到弟弟身边的小姑娘身上,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尤东寻拙劣的谎言:“家里醋不够了,妈说她做的饺子一定要沾醋才好吃。”
闻言,余夏表情一怔。
一两分钟后,禁不住好奇,仰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尤东寻:“??????”
一字未说,却也表达了她的疑问。
尤东寻被盯地臊了起来,耳后根渐渐犯上红意,他别过脸哼了下。
………
好在,尤西宝良心未泯。
她知道事情的轻重。
本来就只是打算暗中观察罢了,被发现了也只好顺水推舟地互相认识一下。
小姑娘也是个实诚人,但太实诚了也就格外地扎心,她问尤东寻:“你家里有饺子要不要回家吃?”毕竟手工现做的要比这速冻水饺好吃地多。
尤西宝忍住笑。
她又一次见识了弟弟的厚脸皮。
弟弟说:“我们家男孩子穷养。”
顿了顿,脸色更沉,“饺子没我的份。”
“………”
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小姑娘还很有礼貌。
平静接受了尤东寻的无理取闹后,还诚挚地邀请她一道去她家做客。
尤西宝顶着尤东寻的视线的压力,又一次扬了扬手里的瓶子,婉拒了。
十多分钟后,还在超市里逛着采购零食的少年收到了自家小姐姐的消息。
他推着购物车慢悠悠地跟在余夏身后,修长白皙的手指滑开解锁,敛目一瞟。
西宝:【围巾不错哟!】
西宝:【贫道降妖多年,第一次遇到你这么骚的.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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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九点。
外面的礼花就开始争先恐后地绽放。
从落地窗户往外望时,整片天空似乎都染上了颜色,夜幕不单单是黑色。
尤东寻给余夏改好习题,回过头时就见余夏盘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个皮卡丘布偶,目光涣散地望着窗外。
一有烟花绽放升空,她的脸上就印着烟花绽放时的光,她勾着唇,神色怔然。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也不说话,就这样陪着她静静地坐着。
“尤东寻。”
“嗯。”她又这样喊他,这样满是信赖地叫他的名字。
氛围出奇地好,好到特别适合撩人。
尤东寻垂了会儿眼,复又抬头望着她,眸子里回漾着淡淡的光,暗沉如海,海口处又汇入涓涓细流,霎时间温柔似水。
他还是予以余夏一定的期待,期待她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让他心花怒放。
“我做错的题目多不多?”
期待破灭,他看着她突然亮晶晶的眼睛,索性走相爱相杀的路了,“多,特别多。”
他有些头疼,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笨蛋。
余夏点点头,眼睛里的光蒙上了一层暗纱,好半晌,又振奋起来:“唔,说明我的进步空间还有很大。”
“………”尤东寻挑了挑眉,安静地听着她的言论。
她似乎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开始奇思妙想。
客厅里就忽然陷入了沉默。
除了外面烟花燃放的声音,就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般安静,更让尤东寻添了几分不自然。
孤男寡女的……
他立马正襟危坐,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角边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目光时不时地往小姑娘身上飘去,最后假装看向窗外的风景。
他直视前方,看了很久。
直到他手里塞进一个红包。
尤东寻挑起眉梢,低下头看她。
她笑盈盈的,“新年快乐啊。”
恍惚间,他忽然意识到,余阿呆同学的笑容越来越多了,特别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想到这儿,他淡漠的脸上也挂起浅笑。
“新年快乐。”
接着,云淡风轻地加上一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抬手抚了抚她的小碎发,勾着其中一根绕着手指卷了卷,也不指望她听得懂自己的承诺。
她果然没听懂,“我给你包了个大红包。”
“嗯。”尤东寻低笑,“回头我也给你包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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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夏撑不到半夜十二点,她打着哈欠抱着娃娃昏昏欲睡。
约好的看电影熬通宵她要先失约了,“我昨天挑灯夜读。”她给自己找理由。
困极了的余夏比平时还要乖上三分,懵懵懂懂的,眼里还布满雾气。
尤东寻斜斜地抬眼,也没再将注意力放在显示屏上,他笑了笑,拿胳膊肘捅了捅她的胳膊:“去房间睡。”
余夏歪头看他,“噢。”
话是应了,可是没有行动。
她困了比喝醉了还要精神恍惚,顿了顿,突然就嘤嘤嘤了起来,“尤东寻啊。”
“嗯。”他猜测,这个时候的小呆子异常好骗。
“如果以后事实证明我当不了学霸,我就把这个梦想交到我孩子身上。”她满脸郑重,一副在跟你讲大事情的模样,“虽然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做人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嘛。”
“我给你讲讲愚公移山的故事哦,愚公他老人家说了……”
“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尤东寻低笑,笑声颤着胸腔发出。
他任由她牛头不对马嘴地讲着话。
明明眼睛都快阖上了,嘴却不得空。
尤东寻侧过头来,耐心地应着余夏的话。
他的眸子变得深了些,等她终于消停后,慢悠悠地探过身去,食指戳了戳她红扑扑的脸颊,勾起嘴角道:“我有个方法,你听不听。”
余夏拧着眉,慢吞吞地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好半晌,踢着小腿胡乱点了头,握着拳头乖乖糯糯地:“听。”
尤东寻眼底笑意更深,他凑近她,低声道:“我的孩子会是学霸。”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么深的执念,但既然这执念是根能通罗马的竿子,那他就不客气地顺着竿子往上爬好了。
“所以你可以试试当我孩子的妈妈。”
这么破羞耻的话,他说出口时满身的不自在,但能拐则拐吧。
他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因为下一瞬她已经缓缓地靠在他的肩头,呼吸喷在他的耳畔,沉沉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