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梦见叔叔成了自己的妈妈,妈妈会在家里做饭,粑粑在外面工作。妈妈还会去学插花,把家里装扮的漂漂亮亮的。陪蛋蛋逛街,给蛋蛋买漂亮的小衣服……
和景其琛一起并排躺在床上的颜许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觉,不过事实证明是他自己想多了。白天在鬼屋受到了惊吓,还坐了云霄飞车这些刺激的东西,颜许已经很累了,沾了枕头不到十分钟就睡得像头死猪。
在瞌睡面前,一切绮丽的幻想都是纸老虎。
景其琛原本也睡不着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以前他只有在自己梧桐木雕刻的大床上才能睡着。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偶尔在颜许家的沙发上睡也能睡的很香。早上起来的时候也确实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要知道,他可从未在除梧桐木以外的地方睡着过。
看着蛋蛋的睡颜,景其琛的内心一阵柔软,他正好转头和颜许说两句话,结果一转头就看见颜许已经睡着了。
而且颜许的睡姿已经从平躺变成了侧卧,脸还对着自己这边,嘴唇微微张开,还能看到粉红色的舌尖——景其琛的视力可是非常好的。
没人陪着说话的景其琛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睡觉。
结果睡了还没有两分钟,就发现肩膀一重——本来在枕头上睡的好好的颜许,不知道怎么回事,采用了什么高难度动作,把脑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这个感觉可不怎么好,景其琛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抬起颜许的脑袋,想不动声色的解放自己的手臂。
哪里知道颜许又向他的方向拱了拱,于是本来要扯出来的手臂就从颜许的脖子后头穿了过去。此时看起来就像是景其琛搂着颜许一样。动作十分自然和谐。
努力了好几次的景其琛终于放弃了。
他的下巴正好抵在颜许的头上,颜许晚上才洗的头,头发微微湿润,但是很干净,也有洗发香波的香味,并不刺鼻,景其琛闭上眼睛,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从没拉窗帘的窗户照射进来,颜许被阳光唤醒,他习惯性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抹了把脸,正打算起床收拾。结果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现在睡在景其琛的怀里,脑袋还搁在人家的胸膛上,刚刚揉眼睛的手很明显之前是搭着景其琛的要。一条腿还横跨了景其琛的整个身体,搭在景其琛的大腿上。
此情此景让颜许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于是颜许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手脚,把景其琛的手放回了正确的位子上。
还好自己睡觉的时候不会流口水,不知道昨天晚上有没有说梦话——听张冷轩说,自己压力大的时候睡觉还有磨牙的习惯。
太可怕了!
颜许几乎是逃一样的穿着拖鞋出去洗漱。
在颜许离开屋子的那一瞬间景其琛就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脯,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颜许睡过的痕迹。
“叔叔早!”蛋蛋揉了揉眼睛,一边把小墩儿晃醒,一边中气十足地跟景其琛打招呼。
景其琛从善如流:“蛋蛋早。”
“叔叔,蛋蛋早上想吃三明治,鸡哥哥也想吃!”蛋蛋一脸正直地说道。
“……”被摇醒的“鸡哥哥”绝望的重新扑到在自己的小床上。
蛋蛋每天都起的好早,精神实在太好了。
小墩儿放纵自己躺在床上,决定再给自己五分钟时间爬起来。
“鸡哥哥,起床啦,吃早饭啦!有三明治吃哦!”蛋蛋一脸兴奋。
小墩儿绝望地说:“让我再睡五分钟嘛……”
蛋蛋点点头,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好哦!”
于是蛋蛋穿着自己小小的拖鞋,踩着板凳去洗漱,一边洗还一边唱歌,唱的是“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并且竟然没有走调,高音也上的去。
看来蛋蛋完全没有遗传自己的破锣嗓子,颜许安慰的想。
“你做饭吗?”颜许看着已经自己主动来到厨房的景其琛。
景其琛点点头:“蛋蛋想吃三明治。”
三明治其实就是两片吐司夹着一个煎蛋,两边铺上煎好好的火腿肠,再放一边生菜。并不难,是非常简单的早餐,火腿肠还能换成培根。不过味道很好,配上一杯牛奶,蛋蛋和小墩儿每次都能吃的一干二净。
不过小墩儿的三明治里没有蛋,景其琛会多放一些火腿和培根。
“今天蛋蛋要穿粉红色的背带裤!”大约是因为小墩儿有一个粉红色的帽子,蛋蛋也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这个颜色。
蛋蛋现在也有顶粉红色小帽子,还有一件粉红色的小短袖,粉红色的短裤,粉红色的袜子和鞋子。而且他还不愿意分开穿,一定要当作套装一样穿起来。走在路上就像是要粉出宇宙,粉出银河系。
就连小墩儿都说全身穿粉红色的不太好看。
不过臭美的蛋蛋完全不在意,反而是觉得鸡哥哥可能审美有问题,不过为了不伤害到鸡哥哥的自尊心,蛋蛋不能直接说出来。
颜许对蛋蛋这个奇怪的颜色癖好也没有办法,不过粉色背带裤的话好歹可以配上白色短袖和白色的小球鞋。看起来天真活泼,蛋蛋年纪也小,穿粉色也没什么人会说。
大多数只会在背后窃窃私语说颜许这个当爸爸的把儿子当女儿养。
不过颜许倒不是太在意,毕竟没什么比蛋蛋自己本人开心来的重要。
大约过了十分钟,三明治就做好了。小墩儿睡得很香,蛋蛋至少叫了有五分钟才起来。
“颜叔叔,你能帮我给老师请一天假吗?”小墩儿睡眼惺忪地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三明治,一点儿食欲也没有,“我好困哦,我想睡觉觉。”
颜许摸了摸小墩儿的额头,并没有发热,应该没有感冒:“小墩儿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痛不痛?肚子痛不痛?”
小墩儿摇摇头:“我哪里都不痛,只是好困啊。”
这就是小孩子嗜睡偷懒了,颜许看着小墩儿,轻声细语地问道:“小墩儿今天不想去见老师和同学了吗?不想画画了吗?姜堰小朋友说不定还在学校等你呢,要是发现小墩儿因为想睡觉才不去画画的话,一定会很失望吧?”
小墩儿瞬间紧张起来,他可怜兮兮地问道:“他真的会很失望吗?”
看着小墩儿这副小可怜的样子,颜许也不太好继续说下去。
“那我还是要去学校。”小墩儿拿起三明治一口一口吃起来,牛奶也喝的一干二净。
蛋蛋收到了鼓舞,吃东西的速度也加快了。
要知道,平时蛋蛋吃饭都很斯文,斯文过头了,结果所有人都下了饭桌,就他一个人还在吃东西。
“我晚上要去处理一点事情,你下午几点能回来?”景其琛知道颜许今天还要去继续拍摄。
颜许也没怎么思考,他把嘴里的食物咀嚼咽下去之后才说:“景先生几点走?我配合景先生的时间,你不用迁就我。”
景其琛回答道:“我下午五点就要过去,大约四点半出发。你四点半之前赶回来就行。”
“好。”颜许点点头。
颜许在玄关穿好鞋子,没到这个时候,就是蛋蛋最难受的时候。他得眼睁睁看着粑粑离开这个家,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如此,可每天早上颜许看着蛋蛋的眼神,都恍惚的觉得自己宛如在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蛋蛋乖,在家要听叔叔的话知道吗?”颜许嘱咐蛋蛋,又对小墩儿说,“小墩儿要好好上课,好好画画,明白吗?”
看着两个孩子都点了头,颜许才穿好鞋站直身子,他和景其琛对视着,直到颜许说道:“那我先走了。”
景其琛说:“去吧。”
剩下的话景其琛没有说,不过颜许知道他会说什么。
蛋蛋和小墩儿在景其琛身边,颜许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虽然景其琛表面看起来很冷酷,但实际上却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一个给别人的孩子骑大马的人,不可能是个冷漠的人。
——给自己儿子骑大马的景其琛表示完全不知道颜许在想什么。
第39章 豪门爱恋(16)
这天早上, 阿云已经早早等在街口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天等着颜许过来,似乎就是她每一天最开心最期待的事情, 即便她自己不承认。
“又在等啊?”洗发店的老板给阿云打了一支烟,两人蹲坐在肮脏的地上吞云吐雾。
阿云点点头,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那是颜许每次来都会走的路。
他会带着自己的相机, 脚步轻松的向这里走来,他的身上没有被世俗腐朽的气息,年纪又轻,看事接物没有偏见。
老板扔下烟头, 用自己的高跟鞋踩灭:“动心了?”
阿云没说话,也没点头或者摇头。
“动心也没用。”老板语带嘲讽, 里头或许还有一丝怜悯, “动心了又怎么样,人家看不上你。”
阿云扔掉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然后站起来走到一边等着。
她不爱听老板说这些话, 这些她都知道,道理她都懂。进了泥潭满身泥点子都甩不干净,怎么可能真的像莲花之一样出淤泥而不染,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非常刺耳。
刺耳到阿云坐地不安。
颜许姗姗来迟,今天路上堵车, 一个小时的车程最后坐了接近两个小时。
公交车上有人的钱包掉了,愣生生让全车人等了快半个小时,堵在下车的门口,不准一个人下去。
最后那个偷钱包的人自己趁着人多把钱包丢在了地上,等到警车来了之后小偷也被抓住了。
但是耽搁了车上不少人的时间,要不是看丢钱包的是个老太太,估摸着车上的大汉得直接冲下去。
“来晚了,你吃早饭了吗?”颜许径直走向阿云,结果被阿云一身劣质的烟草味道熏得直咳嗽。
阿云后退了一步,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吃了,你呢?”阿云问道。
两人现在相处就像是普通好友一般,阿云喜欢这种感觉,颜许对她没有肉体上的需求,也不会看不起她,更不会嫌她脏,就好像自己也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是个靠卖为生的妓女。
阿云忽然说:“我今天不想接客了。”
颜许转头看着她:“你打算转行了?”
本来想克制自己烟瘾的阿云还是没能克制住,从自己的大红色小包里掏出烟——这种烟八块钱一包,十分廉价,味道也非常冲鼻,劲大,一般只有老烟鬼才会抽。
“不知道,反正今天不接客。”阿云看着天边,她的名字里有一个云字,但云是洁净雪白的,自己更像是大雨降至前遍布漫天的乌云,“或许之后会考虑转行。”
她冲颜许笑了笑,跨步走在了前方。
从背后看,一点儿也看不出这是个才三十多岁的女人,反而像是十七八岁偷穿妈妈衣服的少女。只有正面看她,才能看见她脸上岁月留下的皱纹与沧桑。
阿云面无表情的时候,脸苦的仿佛在哭。
但是即便阿云不接客,颜许也并不是没有照片可拍。
阿云带着颜许来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秘密基地这四个字似乎有点太幼稚了。所以阿云更喜欢说“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小巷绕后的荒山,附近基本没有人家,山后就是一个垃圾场,常年散发着肮脏腐臭的气息,靠近一点都能看到地上晒不干的污水,在烈日的炙烤下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
而就在这个垃圾场的旁边,却有一片树林,再向里走的话,能看到一个小小的木屋,制作十分简陋,木板已经腐朽,做不到遮风挡雨,阳光也能从木板的缝隙中透出来。但就是这么一间小而破旧的木屋,里头的东西却一应俱全。
——一张双人床,两个床头柜,还有一个衣柜,里头甚至好放着不少已经长满了霉和被虫蛀出洞的衣服。床脚还摆了一个早就没有花的花盆。
“这是我二十来岁的时候和人弄出来的。”阿云一点也不嫌脏的躺在那张全是灰尘的床上,目光看向透着阳光的木板,记忆好像回到了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