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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其琛起夜的时候看见颜许在沙发上,他小心地把颜许抱起来,抱到卧室的床上。蛋蛋被吵醒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声嘟囔道:“粑粑。”
  “嘘。”景其琛让蛋蛋小声,不要吵醒颜许。
  然后景其琛附身吻了吻蛋蛋的额头,又吻了吻颜许的额头。
  嘴唇与额头相触的那一刹那,景其琛头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此激烈的跳动,他盯着颜许微微张开的嘴唇,一种不知来自何处的召唤让他埋下头去,眼看着两人的嘴唇就要碰在一起的时候——
  “叔叔。”蛋蛋打断了景其琛的动作。
  景其琛瞬间惊醒,他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干什么,就像梦魇了一样。
  蛋蛋小声说:“你要亲粑粑的嘴巴吗?”
  景其琛有些尴尬,他这才反应过来颜许现在正睡着,自己这完全是趁人之外,一点儿也不像个正人君子,他摸了摸蛋蛋的脑袋:“这是晚安吻,蛋蛋早点睡吧,叔叔出去睡了。”
  蛋蛋似懂非懂,他轻声说:“叔叔,你喜欢蛋蛋的粑粑吗?”
  景其琛没说话。
  蛋蛋又说:“你想当蛋蛋的妈妈吗?”
  景其琛有些哭笑不得。
  “蛋蛋喜欢叔叔。”蛋蛋又说,“叔叔可以当蛋蛋的妈妈。”
  孩子童言无忌,景其琛却遭到了极大的触动。
  是啊,蛋蛋是自己的孩子,按照事实来说,他们三个应该是一家人。
  景其琛站直身子,他觉得自己是时候打探清楚颜许是怎么有了蛋蛋的。
  自己糊里糊涂的做了爹,可连自为什么做了爹都不知道,说出去得笑掉所有妖怪的大牙。
  颜许这几天基本都是深夜才回来的,他一回家就倒头大睡,景其琛也问过他大约还要忙多久,实际上颜许自己也不知道,他越是拍阿云,越是觉得阿云非常神秘,身上有许多东西可以令自己挖掘。
  在工作中颜许就是这样,他几乎废寝忘食的想要去拍摄一套好的照片。
  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哪怕是颜许这样的普通人,都想要以后能留下点什么。
  蛋蛋和小墩儿都是妖怪,能活很长的时间。而自己只是个人类,说不懂得个什么病,发生点什么意外就不在了。
  周六的时候,颜许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和景其琛一起带着家里的两个孩子出去玩。这次也是和小黄小徐一起,这两人重归于好,感情似乎也升温不少,那副如胶似漆的模样宛如一对新婚夫妇,去哪儿都离不开对方。
  欢乐谷在城市的另一头,因为害怕堵车,最终还是决定乘车出行。
  公交车转地铁。位子都是两个孩子坐,四个大人就站着。
  公交车上并没有多少人,黄志安站在徐辛身边,把着徐辛的腰和颜许说话:“我最近好像转运了一样,上次投的简历竟然有好几家公司让我去面试。”
  颜许说恭喜,一边问距离和工资待遇怎么样。
  黄志安一脸喜意:“还不错,有一家离徐辛上班的地方很近,我可以开车接送他下班。工资税后是四千多,还加提成。”
  “做什么的?”颜许问道。
  “卖房子。”黄志安笑眯眯地说,“最近房子涨价越来越快,很多人想趁着房价还没有太离谱的时候入手,生意不算难做。颜哥你呢?听景哥说你最近一直在外面工作。”
  颜许点点头,他叹了口气:“是啊,最近很忙,陪蛋蛋和小墩儿的时间都没了。”
  “不过这段时间过了就好了,也就忙活这一个月,不知道到时候反响怎么样。这次的这组照片我打算去参加国际摄影大赛。”颜许明显不是很有信心。
  景其琛看出了颜许的不自信,他拍了拍颜许的肩膀,安慰道:“一定会得奖的。”
  这句话出口之后,景其琛都觉得自己的安慰实在太过干巴巴了。
  “颜哥要是得奖了记得请我们吃饭啊。”黄志安打趣道,“到时候我们给你庆祝,找个地方放鞭炮。”
  颜许有点不好意思:“还早呢,哪有那么容易,能力比我强的摄影师多着呢。”
  包括白羽先生,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摄影师,自己会走上这一条路,很大程度上也是受了白羽先生的影响。能够一直坚持下来,也是因为白羽先生一直以来的鼓励。
  白羽先生是他人生中的贵人。
  到了欢乐谷之后蛋蛋和小墩儿闹着要去鬼屋,颜许不太想去——说出来有点丢脸,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大好青年,颜许特别怕鬼。
  颜许小时候经历过鬼打墙,那时候孤儿院在山脚处,城市建设还没有发展起来,周遭都很荒凉。颜许放学之后肚子疼,想尽快回去,也就没和同学一起走,男孩们放学之后大多还要聚在一起玩一会弹弹珠之类的游戏。
  明明在树林的秋千处转角就能回孤儿院,可颜许却一直在原地转悠。总是能回到秋千所在的地方。喊一定会路过的同学名字也没有人回答。
  天色渐晚,颜许又冷又饿又累,实在熬不住了就趴在路边的大石头上休息。
  第二天是被孤儿院的院长叫醒的,等颜许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休息的并不是睡前以为的那块大石头,而是一块墓碑——这是一块很久没人打理过的坟地。后人估计都已经搬走了,平常这边根本看不见人。
  而这片坟地离秋千所在的地方至少要走两个小时。
  后来颜许听院长说,院长之所以能找到他,也是因为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而且每一个孩子都是在坟地找到的。
  从那以后颜许就不敢一个人回孤儿院了,无论如何都要和同学结伴而行。甚至不敢向树林里多走半步。
  后遗症是颜许越来越害怕鬼怪这些东西,鬼故事都不敢听。
  “粑粑!去吧!蛋蛋和鸡哥哥都想去!”蛋蛋扯着颜许的衣摆,和小墩儿一起睁着一双大眼睛祈求。
  颜许无可奈何,只能期待这个鬼屋不要太恐怖,吓吓小孩子的级别应该自己还能坚持住。
  黄志安和徐辛也一起进了鬼屋,颜许和景其琛走在最后头看着孩子。
  鬼屋里头都只有昏暗的灯光,为了营造恐怖氛围周围还有绿色的烟雾,这才刚刚走进去,颜许就踩到了一块铁板,一股凉气喷到了颜许的腿上。
  颜许克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艰难的继续向前进发。
  很快,越来越多的妖魔鬼怪出现了,比如脑头上突然出现一条长长的红舌头,或是女鬼阴恻恻地脸,颜许的神经越来越紧绷。
  然而蛋蛋和小墩儿手拉着手可开心的评说着哪个鬼看起来更吓人。
  突然!一个脸上爬满了蛆虫的女鬼出现在颜许面前,两人距离只有十多厘米,近在眼前。
  就连那些蛆虫蠕动的姿势颜许都看的一清二楚。
  颜许愣在了原地,走在旁边的景其琛也跟着停下,女鬼没吓到人,自己也有点气馁,于是又张牙舞爪地舞动了一样,准备去下后头的人。
  然而下一秒,颜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景其琛的身上,比猴子上树还要迅速。
  他双手抱着景其琛的肩膀,双腿盘着景其琛的腰,死死的攀附在景其琛身上,头埋在景其琛的胸口,都不敢抬起来。
  女鬼一阵无语,继续盯着一面具的面包虫去吓人了。
  景其琛抬抬手,发现颜许实在抱的太紧了,只能艰难的拍了拍颜许的背:“没事了,她走了。”
  颜许哆哆嗦嗦地问:“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景其琛保证道。
  颜许吸吸鼻子:“我能等会儿再下来吗?我腿软。”
  第37章 豪门爱恋(14)
  这个鬼屋几乎把颜许的胆子给吓破了,整个人如同风中战栗的树叶, 一不小心就要被吹落在地上。耳边全是游客鬼哭狼嚎的声音, 前面的两个女孩在路中间尖叫着抱在一起。颜许几乎要走不动道,但还是得强撑着。
  毕竟蛋蛋和小墩儿还在前头, 孩子可不能离开家长的视线。
  就在颜许一惊一乍的时候,有人拉住了颜许的手,那是修长而宽厚的手掌, 颜许不自觉的转头,看向不动神色, 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景其琛。
  颜许的心脏不合时宜的快速跳动起来, 他不停的对自己说:景先生只是看我可怜,知道我胆子小, 所以给我一点安慰而已。
  毕竟同性恋毕竟还是小众人群, 人数并不多,总不能自己喜欢上了景先生, 而景先生也正好是同性恋, 也喜欢自己, 这个概率实在太小了。
  与其把事情挑明,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还不如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 至少还能天天待在一起。
  景先生的手很温暖,颜许的脑子里只有这只手的触感,他想到景先生会用这双手做饭,会用这双手整理蛋蛋和小墩儿的衣服, 用这双手打扫屋子。
  就好像颜许一直期待过的母亲的角色一样,颜许没有感受过母爱,也没有父爱。
  而在景其琛身边,他能感受到这种爱意。
  “别怕。”景其琛看着前方,声音异常轻柔,“我在呢。”
  这句话如同定海神针,明明刚刚还害怕的双腿都在发抖,现在颜许却能站稳了,向前迈开的步子也不再比婴儿的步伐迈的还小了。
  一路出现的鬼怪还是会把颜许吓一跳,但总算能稳住了,不再往景其琛的身上蹿。
  虽说颜许现在依旧很害怕,但是明显比之前好得多。景其琛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关心。
  颜许当然注意到了,但是他低着头,沉默不语,脸颊通红,他知道景其琛是一个温柔而又体贴的人,但是又害怕这温柔体贴是一个中央空调,对谁都是如此,而自己只是自作多情。
  不过景其琛显然没有感受到,他一边说别怕,一边就拉着颜许的手一直向前走。
  蛋蛋和小墩儿在前面倒是玩得很高兴,他们一点儿也不害怕这些妖魔鬼怪,不觉得自己是进了鬼屋。甚至会对这些妖怪指手画脚,觉得他们的妆化的不好看或是不太吓人。
  黄志安和徐辛到时候走的很快,他们俩似乎把这个鬼屋当成了谈恋爱的绝佳圣地。
  因为足够黑,而且也没有游客会在里头乱跑。
  以至于颜许和景其琛经过的时候就会看见他们搂抱在一起。十分亲密的说句话,然后还会接吻。
  偶尔也会有员工扮演的妖魔鬼怪跳出来,不过这两个人一点都不在乎,甚至会瞪人家一眼,然后工作人员就会识趣的退开。
  明明现在是在鬼屋,但颜许还是感受到了那股无法言喻的恋爱的酸臭气息。
  至于景其琛,他倒不在意这些事,对他来说黄志安和徐辛什么样和自己根本无关。
  “我们先到前面去了。”颜许这样对黄志安说。
  黄志安点点头,他挥了挥手,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他们的感情可真好。”颜许对景其琛说,颜许的眼睛里闪烁着自己都不明白也看不见的奇特意味。
  不过可能是因为太黑了,景其琛并没有察觉出颜许眼底的情感。他点点头,然后说:“他们的感情确实不错。”
  不过景其琛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妖怪是世间最善变的生物。妖是依靠本能而活的,对他们而言,今天的快乐不一定是明天的快乐,今天所爱的人也不一定是明天所爱的人,他们没有贞节观念,也没有婚姻观念,换伴侣就像是吃饭一样正常的事情。
  “我明天要去拍照了。”颜许有些无奈,他其实觉得很累,但是又不知道该跟谁抱怨。
  他每天都要在街边上看着阿云接客,看着他们进去又看着他们出来,形形色色的男人,形形色色的女人。
  颜许在那样的场景中感受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命运的悲痛感。
  不过置身其中的阿云并不觉得什么,她有时候还会跟颜许多说两句话。
  她会说今天接到的客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有没有什么奇特的癖好,甚至有时候会跟颜许抱怨哪个客人有体臭,那个客人有口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