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夫妻是假的,帮忙挡桃花却是她职责所在。而且她再次认识到皇帝对她的不喜,若给他得知,晋王其实对她并无情意,会不会再次对她动杀心?
那次晋王为救她而受伤昏迷,皇帝就曾坦言想杀了她。
见她不悦,晋王心里隐有歉意。他承诺在先,此刻却要因皇帝而食言。
萧晟身体微微前倾,近乎耳语:“你不用担心,本王不会随便碰你。”
这句话他说的艰难,只觉尴尬异常,仿佛他是贪花好色之徒一样。
然而沈纤纤听后却稍微放心了一些。
也是,晋王无心女色,找她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拒绝美人。按理来说,就算同居一室,也应该不会轻易对她怎么样才对。
想到这里,她迅速调整了心态,伸手去拉晋王的手臂,话语低柔,隐带哭腔:“人家又不是讨厌你,是恨你迟迟想不起来。你以前明明说过,中意的是我这个人,是我这颗心……”
萧晟眼眸低垂,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子白嫩的手。
她正紧紧抓着他的衣袖,袖口处有浅浅的褶皱。
耳中听她声音娇媚,宛若私语,他随口应道:“是是是,你说的是,本王中意的是你这个人。”
……
王妃被皇帝单独宣入宫中,回府时却是被王爷抱着下了马车。
王府诸人心中讶异,也不好多问。
当晚沈纤纤仍宿在永春园,罕见地有点失眠。
难道以后真要跟晋王共处一室,夜夜睡在长榻上吗?
也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她翻来覆去,直到很晚才勉强睡去。
次日晋王寿诞,王府中异常热闹。
晋王年岁不大,本无意大办宴席。但他身居高位,简在帝心,仍有不少人进府道贺。
沈纤纤作为晋王妃,负责招待一些女客。
在场女客皆知她出身不高,也有人暗自艳羡,或是鄙夷,但她如今是堂堂正正的晋王妃,是晋王殿下心尖儿上的人,倒也无人敢小觑她。
甚至是此前看她不顺眼的荣安县主尤凤仪,也在母亲的眼神示意下,不得不上前,老老实实唤一声:“舅母。”
别人倒也罢了,见尤凤仪这般“知礼”,沈纤纤不由地露出慈爱的笑容,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风仪也来了啊,今日是你小舅舅生辰,你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全当是在自己家。”
气得尤凤仪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却只能勉强应道:“多谢舅母。”
蓦的一声轻笑,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沈纤纤抬眸望去,见女客中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身红衣,姿容冶丽。
是在宫宴上,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颍川侯爱女薛绫音。
晋王过寿,她居然随着表妹含元公主一起过来凑热闹。
尤凤仪怒气冲冲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薛绫音眨了眨眼,神情无辜:“不笑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件趣事而已。”
尤凤仪待要说话,却见母亲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可造次。她只得悻悻不语。
晋王寿诞,道贺的多是男子,女客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是亲戚。沈纤纤应付着毫不费力。
皇帝爱重晋王,是以除了已去就藩的三皇子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小公主,其余皇子公主尽皆前来贺寿。
沈纤纤作为晋王妃,少不得要一一招待,直到下午宾客散去,她才得以有空回永春园休息。
然而刚行几步,迎面就遇上一个熟人。
大皇子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长袍,又特意给皇叔送上一份贺礼,得他几句勉励。
正欲返回,不料竟在月洞门处遇上王妃。
大皇子略一迟疑,行了半礼:“皇婶。”
“原来是大殿下。”沈纤纤颔首致意,随口询问,“怎么不见四殿下?”
她记得,这俩人好像关系不错,经常同行。
大皇子精神一震:“四弟在门口等我,我是有些话同皇叔说,才耽搁了一会儿。”
沈纤纤点一点头,十分的善解人意:“那你也快些回去吧,莫让他久等了。”
她抬脚就走,却被身后大皇子叫住。
“沈,皇婶!”
沈纤纤诧异,回眸:“怎么了?殿下还有事?”
大皇子目光灼灼凝视着她,犹豫再三,终是问道:“我听说,皇叔不记得旧事,也不记得你了,是不是?”
沈纤纤定定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这事不算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少。她不清楚大皇子询问是要做什么。
“是不是?”见她不答,大皇子又追问。
沈纤纤眉梢轻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听她语气有些不善,大皇子眸光轻闪,睫羽垂下:“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是想说,你不要太难过了。”
他其实只是想安慰她一番罢了,他还能做什么呢?
沈纤纤点一点头,笑得温柔而坚定:“殿下说的对,我不难过,我一点都不难过。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们之间的那些过往,九郎会全部想起来的,我相信他。”
年轻的晋王妃眉目间尽是深情与憧憬。
不只是近处的大皇子,连远处的晋王也有些微的动容。
沈纤纤视线微转,已然看到了萧晟。
有外人在,她嫣然一笑,面露喜色,快步上前,娇声轻唤:“九郎……”
一看见皇叔,她的眉梢眼角就流淌着笑意,整个人似乎一下子鲜活起来。
大皇子心里微微有些发酸。他扯一扯嘴角,冲缓步走来的皇叔拱一拱手:“皇叔皇婶,侄儿告辞。”
言毕,他大步离去。
萧晟收回视线,看向王妃:“你跟大皇子,很熟?”
他记忆中的萧世钧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骤然接受其变成个十八岁的大人,倒意外见其与王妃在一处说话,心里莫名的就有些怪异。
沈纤纤矢口否认:“我跟你的侄儿能熟什么?不过才见了几面而已,还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她寻思着晋王失忆,现在两人在外面,随时可能有人来,宫宴之事不好细说。
萧晟并未再问此事。
当晚,他前往永春园,邀请王妃搬回正房。
沈纤纤攥着他新送来的情诗,心情瞬间低落:“不能再多等两天吗?”
晋王眉峰微蹙:“那王妃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沈纤纤觉得什么时候都不合适。但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继续推脱。略一沉吟,她将心一横:“算了,那就今晚。”
她小心翼翼将情诗收起来,口中碎碎低语:“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晚死都是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见她将情诗收在一个精致的小木匣里,还特意上了锁,萧晟心中不由地生出丝丝异样情绪。
他每晚赠送情诗,不过是例行公事,她竟然这般上心在意?
第37章 共寝 很难忽视
从晋王府回去之后, 荣安县主尤凤仪就躲进房中,连晚饭都不出来吃。
元嘉长公主心疼女儿,命人做了几样精致小菜, 放在食盒中,亲自拎着去哄她。
“娘——”尤凤仪眼睛红肿,委屈极了。
元嘉长公主缓缓坐下:“出门之前, 我叮嘱你多少次, 到了晋王府, 放尊重一些。你是怎么做的?”
“我哪有不尊重?我都叫她舅母了。我是心疼魏姐姐!”
长公主肃然道:“这话以后不准再提。皇上下旨惩治魏家, 你心疼什么?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你小舅舅呢?他可是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
“我知道魏家不好,可是,可是魏姐姐是无辜的啊……”
“她无辜,你舅舅舅母就不无辜?这么大了,连亲疏远近都分不清?”长公主目露失望之色。
尤凤仪呜咽不止。
“娘知道你跟魏三小姐亲厚, 可再亲厚也得有限度。你那些心疼的话,若是让你皇帝舅舅听见, 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他还能像现在这般宠着你?”
尤凤仪抽泣了一声,心知母亲说的有理。
元嘉长公主放柔了声音:“以后就慢慢把她忘了吧, 多交几个新朋友。娘记得, 你不是还跟一个姓董的小姑娘关系不错吗?”
“我才不爱跟她玩,是她一直巴着我。”尤凤仪小声说。
她心里最亲近的还是魏姐姐, 可惜魏家被迫离京,魏姐姐也不知所踪。
事实上, 魏品兰现在仍在京中。
她自那日被赵骥安排进赵府之后,一直居于赵家内宅。
她素来高傲,不肯在赵家白吃白住,就每日作画, 央人去卖,准备换了银钱当作是租赁费用。
赵府下人不知她来历,对这位将军带回来的姑娘甚是客气。
这晚入夜之后,魏品兰正要歇下,却听见敲门声。
她以为周嫂,匆忙开门。
打开门却看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遮盖着头脸的人。
来者揭下帽兜,露出一张青白的面孔:“三小姐莫慌,是我。”
魏品兰一惊:“高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