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两次的开学典礼,学生厌烦,台上的领导何尝不也是听腻了。十年如一日千篇一律的交流,每年就那么些话反反复复说着,实在是无聊。如今领导的兴趣也被这几个小同学调动,他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三人不但聪明,长得也不错,又还机灵幽默。
有潜力。不少人心中浮现这几个字。
最后张斌笑得十分僵硬地上去了。
因为前面三人皆是脱稿,张斌为了逞强也没有带稿子上去。余璐望了一下他的背影,总觉得蕴含一丝悲壮的感觉。
站在台上的张斌像是突然有了多动症,不停地变换着站姿。他先是站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不同于之前三人的简短,他这次准备了长长的稿子,从各方面介绍了自己学习的情况。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没有背稿,发言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变得结巴,总是呃半天想不出后面的话来。
台上的领导最初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底下的同学最开始兴致勃勃地听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不感兴趣地低下头。
夸夸其谈,枯燥冗长,偏偏那人还在长篇大论。与之前的对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这头余璐几人刚开始还认真听了一会儿,后来也都不敢兴趣地挪开视线。
“估计会讲很久。”李斯安预测,“他总算找到一个可以表现自己的舞台了。”
“讲很长没意见。”余璐往主席台瞄了一眼又收回,“就是不要一直呃呃。”
“迷之自信。”祁远总结。
“考了一个年级第四,就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李斯安语气淡淡的,“以前天天叫嚣着要干掉我,到现在还不是一直啪啪打脸。”
“现在轮到我了。”余璐耸耸肩,“怎么没看到他对祁远耍威风。”
“他不敢。”李斯安说道,“我们的祁大学霸比他还要狂。”
“……”
余璐笑吟吟地看着祁远:“看来我错过很多嘛。”
“那些事……”祁远顿了一下,“不值一提。”
……
等到张斌终于讲完的时候,早已听得不耐烦的观众立马啪啪鼓掌,恨不得他早点下去。感受到观众的热烈掌声,张斌自以为自己讲得很棒,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走下主席台。
我讲得一定很棒,张斌心想。
这样的迷之自信维持到典礼结束,大家都解散的时候。他走在人群中,周围是津津乐道谈论余璐三人组的声音,他仔细听着,终于听到一个谈论自己的。
前面的两个妹子也没想到正主在后面,谈论的时候颇有些肆无忌惮。
“你不觉得高一第四个发言的人很傻吗?又不是年级第一,感觉狂得没边了。”
“真的有点无语,感觉本人高高在上瞧不起其他人。”
“其中点评政治的那一段可能是想让自己显得牛逼,但是我只觉得嫌弃。”
……
张斌没有再露出笑容,沉着脸从两个女生面前经过。他一经过,后面立马没声。他冷笑,鱼唇的人类!
余璐以为有了早上他们三个压他一头的场面会让张斌觉得尴尬,至少最近几天可能不会活跃在他们身边,但是她没有想到仅仅在下一个课间他就满血复活。
下课的时候余璐就感觉后面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回头,就看见张斌笑着看着她。
伸手不打笑脸人。余璐问道:“有什么事?”
“余姐,听说你这次语文是年级第一。”张斌贼笑道。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余璐是在不想听他夸人。
“够爽快!”张斌赞叹一句,说道,“小弟之前写了首诗,余姐提点我一下呗。”
“你可以去给老师看,我想我还不够资格。”余璐并不想干这样的事。
事实上他之前也给老师看了,被老师大斥没内涵没深度。这些他自然不会说出来,余璐不愿意帮他看,他就一直奉承到她愿意为止。
余璐发现跟一个脸皮厚的人较劲真的是太天真了,轮脸皮厚,还真没有哪一个能像张斌这样。尽管只认识一天,余璐对他的印象已经很糟糕了。不得不说从让人讨厌这一方面来看,他也是一个人才。
眼看他摆出一副你不帮我看我就不罢休的样子,好脾气如余璐心里也有点恼火了。张斌自然不知道余璐的内心活动,自以为是的漫天乱坠夸着余璐贬低自己。
愣是一副余璐在欺负他的样子。
这下余璐二话不说从他手中接过本子,仔细品读。一遍通读下来,只觉得不知所云。怕自己水平不够和心情不好的原因,余璐又多看了几遍,从修辞手法、表达方式、思想感情等方面都分析了一遍。
最终得出了结论就是矫揉造作,无病呻/吟。
“我觉得我没法评价这首诗。”余璐最后一次委婉。
“余姐你这样就不够意思啦,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小弟我一定会虚心听着。”
既然他这样说,余璐点点头:“我送你两句话吧。”
张斌又奉承了余璐一句,然后安静听着。
余璐自动忽略他膈应人的话,说道:“你还记得初中学的冰心的课文《忆读书》吗?”
张斌还有一点印象,说道:“余姐记忆真好。”
余璐陈述道:“课文中有一句大意是,那些朦朦胧胧、辞藻华丽、无病呻/吟、自作多情地文字,一看就可以从脑海中抹去。”
张斌脸一僵。
余璐继续说道:“背过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吗?”
“这个知道。”张斌语气故作轻松,“不就是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余璐点点头:“背得不错,但是我想说的是前面的两句。”
也不管张斌知不知道,余璐直接说出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辛弃疾
***
祁远:“我家大余好毒舌。”
余璐认真脸:“那些话不是我说的,分别是冰心和辛弃疾说的。”
祁远:“……”
第49章 四九只小耳机
那日借古诗暗讽了张斌之后, 他便没有再来烦她了。对此余璐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好在两人那日讨论诗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听到,也算顾全了他的面子。若不是他总是说一些表面夸她实则让人膈应的话, 余璐也不会这么毒舌。夸奖的话谁不爱听, 但是余璐还是第一次见到夸人夸得这么让人讨厌的。
余璐以为这一茬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被人记恨在了心里。
平静了几天, 张斌拿着一本物理辅导书走进了班主任严文清的办公室。
此时是最后一节自习课, 办公室只剩下严文清。他抬头刚好看到来问题目的张斌。他是第一次见到张斌来问问题,倒是新奇地挑挑眉。
张斌似是而非地问来了三道题, 在临走前又停留了一下。
他说道:“老师,我们班余璐和祁远似乎走得有点近。”
…………
晚自习的时候,严文清难得在教室巡视了一圈。接着他敲了一下祁远的桌子,示意他出去。
祁远出去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班上同学面面相觑, 脑海却仔细搜索, 祁远……又得了什么奖吗?班上同样有一人, 头未抬继续写作业,嘴角却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严文清出去后背靠着栏杆, 双手顺势搭上栏杆,一副悠闲放松的姿势。祁远在严文清旁边停下, 即使身高比严文清高很多, 依旧站得笔直。
“最近学习感觉怎么样?”严文清笑着开口,语气不似往常严厉。
“还行。”祁远言简意赅。
“生活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吗?”严文清试探, “比如在人际关系上呢?”
祁远直视严文清,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老师不会过多干涉你们的人际关系,但是偶尔看到了也想提醒提醒。”严文清笑着说道, 同时一针见血指出:“我发现你最近跟余璐走得有点近。”
沉默。走廊外安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言。
“老师,是不是有人到你那里打小报告了。”祁远不慌不忙,反问道:“张斌?”
严文清笑容不变:“是我自己发现的。”
“是吗?”祁远不置可否,“我以为是他,毕竟他之前才狠狠跟余璐吵了一架,结果没说过余璐。没想到他竟然污蔑到老师这里来了。”
严文清面露好奇之色,祁远便简单把所有事情讲了一遍。只是亲疏有别,人总是会偏袒自己亲近的人,有些不重要的小细节忘了说也是人之常情。
严文清听了一遍心里大致有个底,只是他没打算这么简单跳过这一茬。
眼看严文清一直要得到一个答案,刚刚一直表情淡淡的祁远突然露出一个低落的表情:“自从余璐来了之后,我就没拿到第一名。”
一副我很难过所以我要亲近她然后趁机超过她并把她狠狠甩下的表情。
“……??”
严文清表示受到了惊吓,他什么时候见到祁远露出这个表情。若说班上谁最不可能谈恋爱,严文清觉得非祁远莫属。之前听到张斌的小报告他还持怀疑态度,这下见到祁远露出这个表情,严文清立马就相信他了。
废话!祁远怎么可能为了维护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相信祁远的同时,严文清忍不住又犯难了,他要怎么安慰一个从不泄露自己情绪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一点真实情绪的学生呢?严文清努力做出一副知心大叔叔的样子,鼓励了一下祁远,并慢慢引导着他的内心,释放他的压力,让他感受到老师对他的关爱,不要为了超过余璐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一番引导之下,严文清觉得很成功,于是欣慰拍拍祁远的肩膀:“好了,先进去学习吧,以后有问题及时跟老师沟通。”
祁远点点头。
严文清满意地回到办公室,至于之前想的去找余璐谈话,不存在的!
祁远转头回教室,唇角不经意扬起,很快又变成了面无表情。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余璐迫不及待就到祁远座位旁边,好奇问道:“班主任找你干什么?”
祁远简单把事情讲了一下。
余璐倒是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老师真的相信了吗?这么好糊弄。”
“重要的不是他相不相信,而是他愿不愿意装糊涂。”祁远拍拍她的脑袋,“放心吧,只要我们的成绩不退步,老师一般是不会找我们的。”
余璐点点头,心里更是对张斌这人敬而远之。一个男生竟然会做出向老师打小报告的举动,心胸可谓是狭隘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