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芳从外面走进来,止不住痴痴的笑,子衿见她笑得开怀,还以为是墨影逗她开心,一边做着小衣衫一边笑问,“何事这般开心?”
“嗯,好开心哈哈哈哈!”
晓芳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将那个从遥远的台州飞来的发簪和信笺交给子衿,子衿好奇的打开包裹一看,却见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形状的发簪,安静的躺在上好的绸缎上。
再看那信笺,子衿不由得被气笑了。
“呃,我那日真的如此任性?”子衿表示怀疑。
晓芳抓了一块糕点放在口中,淡淡的点头,“是啊,很任性,可是你不知道,我却觉得。那是你最有血性,最美的时候。”
呃!
这奇特的审美观。
“不过,王爷为何要将一只驴强说成兔子?”晓芳从子衿手里接过簪子,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觉得丑。
子衿宝贝一般的将发簪收回来,淡声说,“这是兔子!”
而后像怀春的少女一般,将赵倾颜送给她的发簪取下来,欢欢喜喜的将那兔子发簪戴在发间,如获至宝。
“哎,王爷真是捡到宝了,这也太好哄了吧,一只破木簪,竟能让王妃如此开怀?”晓芳始终觉得丑。
子衿伸出素白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发簪,悠悠的说,“你不知,要雕成一只发簪,需要很久的时间,王爷定一夜未眠,这才将发簪打磨得如此精细。这于我而言,重愈千金。”
“你开心便好,可千万别再愁眉苦脸了!”这几日他们都小心翼翼的待她,就怕她一时伤心,没想到,崇睿一只傻不拉几的丑木簪,竟让她如此开心。
果然。还是王爷有办法。
子衿微笑着说,“墨影大哥,此时王爷到哪里了?”
“已经到达朗州,今夜便能抵达思源县,思源县将领凭三千兵士,强守莫金山,将西凉二十万大军堵在思源县外。王爷赶到的话,定能救下他们性命,还能将西凉军队阻挡在渭西,这场仗,便不会打得太久。”
那就是说,崇睿马上要上战场了?
子衿看着西边方向,幽幽的说。“只盼他能逢凶化吉!”
翌日朝堂。
皇帝恹恹的靠在龙椅上,听着兵部的人奏报渭西战情,皇帝淡淡的挥了挥衣袖,沉声说,“如今太子监国,诸多事务,让太子处理去吧!李德安。朕乏了,扶朕下去休息。”
朝臣们看着身体时好时坏的皇帝,都不由得惊心,而那些看好崇睿的官员,好在崇睿当初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也未曾让他们暴露在外,若不然……
崇景雷厉风行,又谁都不信任的样子,倒是与皇帝如出一辙。
只是那努力想要排除异己的样子,也令众皇子与大臣忧心忡忡,崇景的继位,来的如此突然,让若有人都措手不及。
深谙此道的大臣们都知道,崇景这太子之位,来的着实蹊跷。
可皇帝已然认可,大家也无话可说。
下朝之后,崇景快步回到东宫,关上大门之后,他便对藏在帷幔后面的黑衣男子开口,“奴一,你亲自去一趟,让西凉三皇子不要恋战,找个机会投降,若不然,本宫必将剑指西凉,让西凉国号消失,从此成为大月封地。”
“诺!”奴一躬身离去。
崇景怒摔茶盏,门边忽然站着一个周身黑衣的男子,他淡淡的咧着嘴笑,“太子殿下这般大火气?”
第150章 对战渭水河
“你来作甚?”崇景看着那个黑衣人,眼神里透着一丝寒风凛冽的萧索,全身紧绷,那是戒备的状态,这样的状态,崇景只有在遇见崇睿还有青山老人和清虚老人的时候,才会有。
由此说明,这个人,比他强大。
可是,崇景并没有拂袖离去,他只是这般看着他。
“太子殿下定然是想不到,西凉三皇子竟然会将您放在他国中细作全部杀害,而后起兵大月并出尔反尔吧?”那人冷笑着,一句一句的数落崇景。
崇景咬牙,他倒是真没想到,这西凉三皇子竟有这般谋略,也敢于拿鸡蛋与他这个石头碰。
“是人都有三分泥性,西凉三皇子能灭掉大皇子,短短时间内,劝西凉皇帝出兵攻打大月,本身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太子何须动怒?有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处理皇帝吧!”
那人始终将脸藏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而他的声音,森然可怖的低沉暗哑,像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勾魂厉鬼,光是听着他的声音,都觉得恐怖。
“本宫知道如何处理,有时间,你还不如多想想,如何杀掉崇睿,这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崇景阴鸷的说着,眼里全是嗜血的光芒。
“崇睿从来都不是我的目标,他是你的目标,素来与我无关!”那人很果断的否决了崇景的提议。
崇景眯着眼淡声问,“那你的目标到底是谁?”
“殿下莫慌,很快就能揭晓谜底!”那人说完便转身飞走。
崇景紧紧的握住座椅的扶手,恨不能将它捏碎。
“敢这般无视本宫,并算计本宫,你且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到失败的滋味。”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大殿上孤寂的风。
青华宫。
刘嬷嬷在平妃耳边耳语片刻之后,平妃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说,“他竟趁我重病,真的做下这等荒唐之事?”
“是的,奴婢也是今日才知,这宫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若不能加以控制,只怕……”刘嬷嬷看了平妃一眼,没有接着往下说。
平妃捂着胸口凉声说,“摆驾永和宫!”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永和宫而去。
永和宫。
自从崇睿寄来兔子发簪,子衿得知崇睿昨夜便能抵达思源起,整个永和宫便沉浸在一片沉默之中。
虽然子衿努力开心努力微笑,可所有人都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开心,她这样做,只是想让大家宽心,可如今形势如此复杂,谁能宽得了谁的心?
一身橙色鲜衣的晓芳手里甩着柳条儿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第十五次唉声叹息,“哎,这日子真憋屈,若是在王府,起码还能大家一同涮锅,这样王妃起码也能开心些,可这样,算怎么回事啊。哎!”
杏儿将一条辫子揪到身前来,一边把玩着,一边张着大眼睛剜她,“晓芳,你是个孕妇,能不能消停会儿,你走来走去晃得我头晕。”
“小丫头,敢嫌弃姐姐,赤影,来将这丫头领下去,好好收拾一番。”晓芳闲的快发霉,正好杏儿往枪口上撞,她不逮她逮谁?
杏儿跺脚,她甚至都不知为何,怎么忽然之间,大家便都将她与赤影大哥送作堆了,只要是她的事,所有人都能拿赤影侃上几句,她是又急又羞,又无奈。
“你别什么事都扯上赤影大哥。”杏儿将辫子甩到身后去,打算去给子衿弄些吃的,不想理会晓芳。
晓芳见杏儿红着脸逃走,便对暗处的赤影使了个眼色,“你若是搞不定。那你也别找媳妇了,打光棍算了。”
呃!
士可杀不可辱,赤影摩拳擦掌,打算威逼利诱也好,强抢民女也罢,先解决了杏儿再说。
杏儿刚走,永和宫外,便传来一阵尖细的唱喏,“平妃娘娘驾到!”
晓芳扔掉柳条,凉声说,“找死的又来了!”
子衿听到唱喏,提着裙摆淡淡的从屋里走出来,与赵倾颜一同给平妃行礼,平妃淡淡的睨了子衿一眼,而后便有太监将软座抬到树荫下,平妃坐在软座下,也没打算叫子衿与赵倾颜起身,就这样让她们两人顶着烈日跪着晒。
“慕氏,你可知你是谁的王妃?”平妃疼了这段日子,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可那眼神里,却含着莫名的寒芒。
可子衿此刻心里却暗想,我那时为何不再狠一些,干脆让她疼得再也没力气出来作怪才好。
“启禀平妃娘娘,我自然知道我是谁的王妃,我是陛下三皇子崇睿之妻。”子衿一字一句,十分清晰的说。
“原来你知道啊?可本宫怎么听说,有人勾引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豪掷千金,买下整个皇城的发簪送到她手上,还任由她在皇宫行凶杀人?”平妃的凤眸一凛,带着杀气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平妃娘娘这话说得好笑,不过,娘娘这病了许久,也查不出个病因,身子骨不好,自然耳力便会不好,我从未想过让太子殿下豪掷千金,他杀了宫女,逼着我留下千金,我不过就是略略惩罚在我面前行凶杀人的禁军,莫不是平妃娘娘大义,觉得我应该去找主谋?”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慕子衿!
平妃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更疼了。
“你如此说来,倒都是太子殿下的不是了?”平妃料定,慕子衿断然不敢去找崇景麻烦,心里想着,即便不能定她的罪。但是起码也不能便宜了她,哪怕多让她晒一晒,多奚落她几句也是好的。
“娘娘帮亲不帮理,自然觉得殿下无罪,娘娘只会说,我是狐媚子,勾引太子殿下,害他刚册封,就引来这般不利的话题,我简直就是那罪该万死的苏妲己,褒姒,是这样的么?”即便跪在地上,子衿也丝毫不减浩然正气。
慕子衿原本就出生将门,承袭了慕良远的英气,加上阮韵烟四处采药不受拘束的灵魂,说起话来,自然不是身在深宫之中,只懂争宠的女人所能比拟的。
“好在你还有自知之明,男女之事,不过就是你情我愿,你若不给他甜头,他又如何会巴巴的赶上来?”平妃虽然已经气得气息不稳,可还是不肯放过子衿。
这样热的天气,子衿与赵倾颜顶着大太阳晒着,豆大的汗珠子便不断的从她们的额头上掉落下来,这让平妃看了,十分解气。
“平妃娘娘是想说,苍蝇不叮无缝蛋,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性是么?”子衿毫不避讳的将这般粗鄙的话说出口,那讽刺的眼神,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平妃虽然有此意,可被子衿用这样淡然的态度说出来,她就好像觉得自己受了侮辱一般。
“可惜,娘娘就是生了这样一个好儿子,不管我如何拒绝,可他就是要巴巴的赶上来,娘娘与其与我在这里耍嘴皮子,还不如趁太子殿下没步上前太子的后尘,赶紧好好教育教育他。”子衿无所不用其极的刺激她,就是想让她赶快晕倒,她晕倒了,她们祖孙三代,才有机会逃过这烈日暴晒的酷刑。
可惜,子衿倒也低估了平妃的能力,她虽然已经气得呼吸急促,可却还能硬撑着,让刘嬷嬷扶着她起身。
她颤巍巍的走到子衿面前,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抬手就想给子衿一个大耳光,晓芳见状,本能的飞扑上来,想要将平妃的手拦截下来,可忽然一股疾风吹过,子衿已然被人抱在怀中,稳稳的落在屋檐下。
平妃用尽全力的一耳光,没能打到慕子衿,便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个狗坑泥。
“狗奴才,胆敢阻拦本宫教训这贱人?”刘嬷嬷见状,连忙将平妃扶起来,可平妃还没站稳,便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
她口中的狗奴才,将子衿放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坐下后,还伸手摸了摸她被汗湿的额头,凉声说,“还不去弄些解暑的汤来给她喝?”
平妃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转身过来,便看见那片黄色的身影,“崇……崇景!”
“念在你是我母妃,今日之事,我便不与你计较,日后,你少靠近她。”即便是对待他的母亲,崇景依旧冷若冰霜。
“你……她是你皇嫂,即便崇睿死在战场上,你也不能将她娶回来,你可懂?”平妃揪着心口,痛心疾首的说。
子衿听到平妃无故咒骂崇睿,气得冷眼看着她说,“平妃娘娘说这话,可是有什么依据?我家王爷骁勇善战,死在战场上这样的话,从平妃口中说出来,当真是别有深意啊!”
“哼,贱人,本宫不屑与你说话!”平妃冷哼一声,将头转向别处。
“太子殿下,如今我夫君不在皇宫,我一个妇道人家,住在深宫之中,难免会遭人诟病,还请殿下转告陛下,请陛下允许我们离开皇宫,此次若是陛下不给我一个交代,子衿只能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
现在西凉大乱以出,崇睿若是反戈相向,吃亏的,便是大月,他要的是大好河山,不是战乱连连的大月,此时若是慕子衿真的出点纰漏,他如何收场?
而且,此时断然不能让慕子衿见到皇帝。
崇景宠溺的拧了子衿的鼻子一记,柔声说,“你若不闹,我便不来扰你,并允许你生下这孩子,可好?”
这也算是崇景在与子衿示好。
子衿愤然避开崇景的亲昵举动,心里却划过一抹淡淡的异样,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可是她却始终抓不住,不知其要领。
可是,若能保住这孩子,对子衿而言,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