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礼这人,严格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软蛋,欺软怕硬,狐假虎威。
他自以为自己拿捏住了崇睿的命门,是以对崇睿说话,态度自是十分嚣张,可一旦崇睿发怒,他却心生惧意,在崇睿幽冷的眼神逼视下,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难道想抗旨不成?”崇礼那双阴鸷的眸子里,有明显的惧意闪过。
崇睿要的,就是他的惧意。
他淡淡的侧身。凉声说,“你可要仔仔细细的搜查,查到证据,就是你赢,可若查不到,你最好仔细你的皮,太嚣张对你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当着京兆府衙役的面,崇礼自然要维护自己的颜面,他冷声对身后的衙役说,“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言落,那些衙役便在琅琊阁各处翻箱倒柜。
崇睿淡然的走进屋,坐在外间的桌案前,悠闲的喝着热茶,眼神却一刻不转的看着墙上装饰暗门的名画。
隔着珠帘,里间的崇礼也看不清崇睿的样子,只觉得崇睿这样悠闲的样子,让他十分不快。
京兆府的衙役素来有个坏习惯,就是搜查的时候,定然会顺走屋主家里值钱又容易携带的物件。
即便来到睿王府,他们也毫不收敛自己的行为。
而崇礼,假装没有看见。
崇睿淡淡的勾唇,也当没看见。
“大哥,你看,这幅画是不是真品?”一个衙役有些贪婪的看着那副前朝绘画大师萧何子的真迹。并上手去摸了摸,然后将另一个衙役拉过去,小声的说。
崇睿喝茶的动作顿住,可脸上却一丝慌乱的痕迹都没有。
那个被叫成大哥的衙役走过来,凑上去看了看,“睿王府上挂着的,定然是真迹不假,只是这物件大了,不好拿走!”
“这可是好东西呀,若是脱手出去,够我们哥几个去如意坊挥霍一年了。”那人的手一直在画上游走,就好像他手里摸着的,是如意坊无数美人的柔荑。
“好了,你别想这些没用的,这毕竟是睿王府邸,我们公然取走,他若发难,即便府尹也保不住你我,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其他可拿的东西!”
那人说着就要走,可最初看画的人却十分贪婪的看着,移不开脚步。
“你赶紧的!”大哥见那人依旧没动,连忙将他拉走。
几人在琅琊阁搜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到。却将子衿值钱的首饰顺走了好些。
崇睿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幽幽冷笑,“慕良辰,你找的这些帮手,都是些什么货色!”
那几人从琅琊阁搜不到东西,便转移了目标,前往清风阁,崇礼站在清风阁门口,对衙役们使了个眼色,那几个衙役连门都不叫,直接一脚便将清风阁的大门踢开。
院子里,芷水正提着花壶洒水,听见门闩断裂的声音,芷水连忙拎着花壶走上前来,却见来人是崇礼。
崇礼天不怕地不怕,可生平最怕的便是芷水,即便如今的芷水已然不是当年皇宫那位尽得宠爱的芷水公主,可长期形成的畏惧,还是让他习惯的害怕。
他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的手指指着芷水的鼻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五弟,你这是为何?”芷水与崇礼同一日出生,她不过就大了一个时辰而已,却总是在崇礼面前装大姐。
崇礼回神。冷幽幽的眯着眼睛看芷水,心想,我现在还惧怕她作甚,她现在连公主都算不上。
有了这样的认知,崇礼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他走上前来,昂首挺胸的说,“臭丫头,你不是嫁给赵由之了么,还在这睿王府待着作甚?”
芷水淡然一笑,“三嫂接我回来过夏阳节,你凶神恶煞的带着人闯进来,又是为了什么?”
“刚哲涉嫌杀死西凉大皇子,我们要来寻找证据!”崇礼说着,便将金令拿出来,在芷水面前晃了一圈,神情甚是得意。
“哼,即便刚哲真的涉嫌杀死西凉皇子,可这是本公主的清风阁,与刚哲的尚书府相隔十万八千里,你要找证据,去尚书府找去,何必狐假虎威,故意为难三哥?”
即便落没了。可却无损芷水公主的派头与威仪,她就这样,拎着花壶站在门口,京兆衙门的人也不敢擅自闯入。
芷水的话,让崇礼羞得满面通红,是的,芷水说的没错,他就是故意为难崇睿而来的。
“刚哲与崇睿的关系笃定,本王当然要在睿王府探查一番,他怎么可能这么傻,将证据放在尚书府等着我去搜?”
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搜查睿王府,临行前,皇后曾千万交代,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将崇睿的府上翻个底朝天。
第123章大闹王府出人命 满钻加更,谢谢大家~!
芷水拎着花壶,笑呵呵的将花壶举起来,从崇礼的头上一路淋下去,看崇礼狼狈不堪的模样,她这才解气的让路,“请吧,礼王殿下!”
崇礼气得手指发抖,“你以为你还是当年有李妃为你撑腰的那个芷水公主么?”
言落,崇礼便抬起手欲给芷水一个耳光,芷水淡淡的看着他,眼里含着讽刺与怜悯,眼看着崇礼的巴掌就要扇在芷水脸上时,崇睿却忽然出现,将芷水抱离了崇礼身边。
崇礼那一巴掌是用尽全力想要打下去的。芷水被崇睿拉走,他便扑了空,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往地面倒去。
哼!
芷水冷笑,“你给太子当狗当习惯了,竟连路都不会走了么?”
崇礼愤然起身,指着芷水的鼻子大骂,“你这个贱人!”
崇睿将芷水藏在身后,冷冷的说,“你要找证据可以,但你若是想假借找证据来捣乱,那我定要去父皇面前讨说法。”
崇睿说话,向来不疾不徐,即便崇礼已经让他十分愤怒。
可崇礼的眼神却越发不安起来,皇帝是将京兆府尹交到他手上,让他私下去调查刚哲去驿馆的事情,可他却从未给过他,来睿王府查办的指令。
皇后笃定睿王府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以他才敢明目张胆的前来盘查,可若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到,崇睿会不会真的反告他一状?
有了这个认知,崇礼的眼神就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你们进去,将这清风阁搜查一遍。”
芷水还想说话,可崇睿却拉住她,对她摇头。
芷水这才沉默下来,看着那些人在她的房间四处乱翻。
最后,结果当然还是没有结果。
可崇礼未曾找到证据,哪里会甘心,他阴测测的看了一眼琉璃阁,心想,那里最是幽静,若是真找不到证据,那我可就惨了。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几个衙役在芷水房里搜罗了好些东西,心里正高兴,见崇礼没有动静。连忙指着琉璃阁说,“礼王殿下,那里还有一处院子!”
崇礼狠狠的剜了那开口的人一眼,冷声说,“本王看得见!”
崇睿负手而立,他并不怕他们去搜琉璃阁,相反,他们若是去琉璃阁做些什么,惹得皇帝反感,对崇睿而言,反而是有利无害。
“怎么,五弟不敢去了?”崇睿凉声刺激他。
芷水淡笑着配合崇睿,“他若是再搜不到证据,回去之后,只怕他主子又要给他施以颜色了,搞不好他那几个美艳绝伦的妻妾,太子都是常客。”
太子奸淫老五妻妾,这在几个皇子之间,早已不是秘密。
可如今,这个秘密被芷水这样一个失宠的公主,以这样嘲讽的语气说出来,崇礼无疑是尴尬的,听了芷水的话,京兆衙门的人也是憋着笑,心里其实很是看不起崇礼。
“芷水!”崇礼咬牙,恨不能撕烂芷水的嘴巴!
崇睿静静的看着他,好像在说,作为男人。你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你算什么男人!
崇礼的理智,被芷水的嘲弄,崇睿的淡漠刺激得所剩无几,他咬牙切齿的怒吼,“去,将琉璃阁给我翻给底朝天。没有查到谋反的证据,不许离开!”
“你到底是要查刚哲去驿馆的目的,还是想找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我,说我谋反?”崇睿眸色一凉,说话的语气也幽冷了几分。
崇礼阴森森的笑,“你等着,我会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说着。便带着人往琉璃阁走去。
就在他们前往清风阁时,莲姨便已经悄然退回琉璃阁,并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了子衿,子衿听后,心里很是着急,“母亲,看来崇礼真是有备而来。赶紧收拾些东西,我要进密道。”
目前,对子衿而言,最重要的,便是食物,莲姨将琉璃阁小厨房里能吃的全都打包好,让子衿带着进了密道。
暗道的秘密。不便被渺渺知晓,赵倾颜便让莲姨给渺渺蒙上双眼,带着她绕了好几圈之后,才将她送入密道之中,与子衿待在一处。
崇礼带着人凶神恶煞的赶到琉璃阁,却见琉璃阁中,只有赵倾颜与莲姨与茴香三人,崇睿走到院子里,对赵倾颜拱手说,“母亲,让您受惊了!”
赵倾颜故作惊讶的问,“这是……”
“这是孩儿的五弟,说要到睿王府寻找我谋反的证据。”
“既是如此,那请便吧!”赵倾颜十分配合,崇礼见她不敢为难,心里稍微痛快了些。
可是他们这样一通乱翻,莲姨却是不干的,跟着他们一路,一直念叨,“你们都小心着点呀!”
有莲姨跟着,他们不便搜罗奇珍,一个衙役恶狠狠的喝退莲姨,“你这嬷嬷,我等奉皇命办差,你若在横加阻拦,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那人一回身,便用剑去敲暗门处赵倾颜新花的画作。
莲姨心里一急。上前一步便狠狠的甩了那衙役一耳光,“你搜查便搜查,为何要破坏我家小姐的画作!”
几名衙役听见清脆的巴掌声,都楞在当场。
良久之后,那名被打的衙役才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在莲姨的胸口,莲姨受不住,当场便口吐鲜血。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崇睿芷水与赵倾颜。崇睿疾步走了进来,却见莲姨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该死的!”崇睿再也控制不住怒气,走上前来,一掌便将那人打得从窗户飞了出去。
“莲姨,你没事吧!”崇睿将莲姨扶起来,赵倾颜进来一见莲姨这样。又气又急又心疼。
芷水声色俱厉的看着崇礼,冷冰冰的开口,“一个京兆衙门的衙役,公然在睿王府行凶,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崇礼哪里想得到京兆府的人会将睿王府的人打成这样,一时间,他也是慌神不已。
这时。莲姨又狠狠的吐了一口鲜血,她拉着崇睿的手,惊慌的说,“王爷,我若死了,我家小姐如何过余生啊?”
听到莲姨的话,赵倾颜忍不住恸哭起来。她与莲姨相依为命这些年,若没有她的陪伴,她确实不知自己如何能活这么多年。
“莲儿,你千万要挺住,芷水,赶紧命人去找大夫!”赵倾颜抬着泪眼看向芷水,芷水慌乱之中。连忙跑了出去。
可她刚提起裙摆要跨过门槛,却听见赵倾颜尖声痛哭的喊道,“莲儿,莲儿?”
崇睿用手探了探莲姨的脉象,忽然悲伤的松开手,“母亲,莲姨她……”
“不。不,不,芷水,你去找大夫来!”赵倾颜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抱着莲姨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
“芷水,换上公主朝服。与我一同上金殿,三哥被人欺凌了一辈子,今日我定要与父皇讨个说法。”
崇睿见赵倾颜哭得肝肠寸断,忽然起身,拉着芷水就要去告御状。
崇礼被忽然的变故弄得方寸大乱,他转身欲逃,却被崇睿随手抄起一个花瓶,狠狠的砸在头上,当场便晕了过去。
那几个衙役也很快被崇睿制服,被家丁捆绑着,一同押上马车。
就在他们欲离开的时候,赵倾颜忽然一身素裹,发间插着一朵小白花跟着走了出来,“崇睿,你等等,我也要去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