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是如何得知医女的事情,还知晓得如此详尽?
带着疑惑,崇睿回到王府之后,便直接去了清风阁。
崇睿去时,子衿正靠在躺椅上小憩。见崇睿到来,茴香正要行礼,却被崇睿阻拦。
“你先下去!”许是怕惊扰子衿,崇睿的声音很小,茴香虽不甘愿,可还是只能退下。
可崇睿刚一靠近,子衿便惊醒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崇睿,子衿吓得瞳孔骤然缩紧,双手本能的护住衣襟。
崇睿的手,放在子衿下颌处,尴尬的收也不是,继续也不能。
子衿欲起身给他行礼,见他手放在自己下颌,心里已然清楚,宫里的事情,一定还是解决了,而崇睿,是来问罪的。
子衿轻柔的拉起崇睿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茶盏里,待崇睿手指充分浸水之后,她才把他的手放到自己下颌处,凉声说,“王爷大可以检查仔细些,看我是不是戴了面具。”
被子衿揭穿,崇睿有些恼,眸色凉凉的看向子衿,“既然你知道我怀疑你,那你就该告诉我,你是如何说服拿到那医女的信件,让阮成恩相信太子的?”
“信件是子衿模仿的,王爷信么?”若说模仿,崇睿倒是信的,毕竟那奴儿死后,所有传给李妃的信,都是子衿模仿了奴儿笔迹伪造的。
“你如何得知医女笔迹?”可崇睿还是不信子衿。
子衿微笑,“王爷可以问问影卫,那晚跟王爷商议好后,子衿便请了影卫去阮家偷了阮韵烟的随笔,但我并不知是哪位帮的忙。”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便问,“可有此事?”
很快,暗处便有人回应,“是,王爷,信件是赤影前去盗取的。”
结果出来了,子衿是无辜的。
“这下,王爷该相信了吧?”子衿淡淡的说。言语中有显而易见的苦涩滋味。
这时,刚哲风风火火赶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金丝楠木方盒,见两人脸色皆不好看,刚哲干脆将那盒子让桌子上一丢,“咯,皇后的大礼。”
子衿与崇睿互看一眼,都没想到皇后居然那么快就兑现承诺。
“去把唐宝跟卢嬷嬷叫来!”崇睿心情也有些激动,看向那盒子的眼神有些古怪。
不多时,唐宝与卢嬷嬷也赶来,崇睿将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令牌拿出来,交给他二人辨认,“这金书铁券可是真的?”
两人看过之后,神情皆激动万分的看向崇睿,不约而同的说,“王爷是如何得到这天下至宝的?”
对他们而言,保住崇睿一条命,便是这天下最好最好的东西。
崇睿不便说,只将那金书铁券仔细收好,便吩咐他们散了。
待所有人都走光以后,崇睿才开口,“本王又欠你一次。”
崇睿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不愿欠子衿恩情。因为他知道,子衿做的一切,他还不了。
“王爷,我说过,你不欠我,你将我与母亲照顾得如此好,就当我是你的谋士,我们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好一个各取所需。
虽然这是事实,可从慕子衿嘴里说出来,崇睿却是如此的不爱听。
“你倒是跟我分得清清楚楚,怎么,还想着回到赵由之怀抱?”那种想要拥有,却觉得没资格的嫉妒,将崇睿的理智烧成灰烬,说话也尖酸起来。
子衿哑然。
从来都是他要与子衿撇清关系,怎么到了子衿撇清,他却发起火来?
“怎么,你当真还想着赵由之?”
赵由之,这是子衿内心的禁区,是子衿的底线,是子衿不能触碰的地方。
“王爷这话说得未免好笑了些,我与赵由之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任何僭越的地方。王爷何必揪着我们不放,从头到尾,都是王爷要与子衿撇清关系,怎么到了最后,都成我的不对?”
子衿字字珠玑的怒视崇睿,心竟越来越凉。
“你……”崇睿第一次被子衿说到无言以对。
他气子衿,更气自己。
在子衿桀骜的眼神注视下,他气得拂袖而去。
自从那次争吵之后,两人数月没见。
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子衿却从未见过崇睿,她闲来无事,便每日去母亲那里坐坐,偶尔在街上偶遇赵由之,也不过点头错身而过。
倒是不知被崇睿送到何处去的撕狼,忽然回来了。
它一回府,便腻在子衿身边,未曾离开半步。
七夕那日,茴香囔着要去逛庙会,子衿本不愿跟着,可禁不住茴香撒娇,便兴致缺缺的领着撕狼,跟着茴香一起去了庙会。
几人刚离开,崇睿跟刚哲便骑着骏马回府。
见子衿清减了许多,崇睿的眸色紧了紧,冷冷的说,“她这是要去哪处?”
平日里,子衿去了哪里,他本不会过分在意,可今日是七夕,想到这日子,崇睿便不淡定了。
门房恭恭敬敬的替崇睿牵马,躬身回答道:“今日七夕,想来是去逛庙会吧!”
崇睿闻言,未曾表态,踱步跨过门槛,往府内走去。
可刚走了没几步,他又快速的折了回来,朝着子衿的方向追了出去。
京都的夜市很是繁华,各种小吃杂耍胭脂水粉小玩意,琳琅满目,看得人目不暇接。
撕狼一路威风凌凌,路人见它体型硕大,皆不敢靠近子衿,纷纷避让。
一路上,茴香最是开心,子衿便笑看她笑闹,曾几何时,她也如茴香这般无忧。可不过一年光景,她的心境已然如此苍凉。
相隔甚远,崇睿便在人群中寻见子衿身影,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热闹的环境中,崇睿竟能感觉子衿的孤寂。
与周遭那些盛装打扮的女子不同,子衿站在其中,若空谷幽兰般淡雅。
不记得何时起,子衿头上的白玉簪子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只简单的木簪,不知为何,见子衿取下那白玉簪,崇睿竟觉得畅快。
只是她堂堂王妃,却用支木簪,实在有碍观止。
子衿与茴香专走人多热闹处,不一会儿便钻到人群中,没了影儿。
崇睿再见她时,却是在灯会里,茴香拉着她的手撒娇,央求她去猜谜。
“小姐,以往你最厉害的便是猜灯谜,今日何故不想猜呢?”茴香拉着子衿的手,小嘴儿撅得高高的,神情很是郁闷。
子衿失笑的看着她。“我是真没心情。”
“您跟王爷这都几个月不见面了,您怎么还心情不好?”茴香小脚一跺,小腰儿一拧,生气了。
哎!
子衿无声叹息,她的忧伤,茴香又怎会懂?
只是这些话,与她多说无益,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想要什么?”子衿无奈妥协。
听子衿这么一说,茴香笑咪咪的直指全场,“我都想要!”
那出灯谜的公子听到茴香口出狂言,颇有些自负的拱手,“这位姑娘,我家的灯谜分三个阶段的难度,姑娘若能三个全对,我送姑娘一本绝世孤本《机关术》”
听到绝世孤本,子衿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但她素来温柔无争,对那位公子笑了笑,转头对茴香说,“你想好了,要看哪盏灯?”
茴香咬着胖胖的手指,指了指最中间位置那盏黄色小灯,“这盏,我要这盏!”
那位公子说。“这盏灯的礼品是在下做的一只小机关兔,姑娘若能猜到谜底,兔子是姑娘的,若猜不对,那姑娘须得给在下一两银子,姑娘可想好了?”
不待子衿点头,茴香已然激动的说,“开,赶紧开!”
茴香打开灯谜,上书一个小娃儿生得好,衣裳穿了七八套,头上戴着红缨帽,身上装着珍珠宝。
那公子见子衿衣着华贵,料定她猜不到这是何物,遂得意的笑。
“玉米!”可谁知子衿未加思索,便已然回答出来,那位公子的笑,滑稽的卡在脸上,变成了哭笑不得。
茴香得到机关兔,开心得不得了。
第二次,茴香挑了个红色宫灯。
那位公子依旧不将子衿放在眼里,凉声说,“这个灯,礼品是一坛上好的陈酿花雕。猜不对的话,须得十两银子。”
“好!”子衿轻轻浅浅的笑,露出梨涡浅浅,那公子竟看得痴了。
他嘀咕,“这小娘子,笑起来面若桃花,清灵婉约,美哉美哉!”
偷偷站在一旁的崇睿见那人对着子衿笑得猥琐,恨不能将人碎尸万段,可他更气子衿,堂堂王妃,竟然抛头露面,让男子如此窥探她的美色。
第二题的谜面是,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
此时,围观人群交头接耳,均不知此题何解,见人们窃窃私语,茴香也面露难色,莫非,她给小姐添麻烦了?
可子衿只是稍作停顿,便猜出了谜底,“这是一杆秤。”
那公子听到子衿答对,脸色已然惨白,额间的冷汗也是密密麻麻。
可茴香却得意了,扬着脑袋说,“公子,把那最难的灯谜拿出来吧?”
茴香嘴快,子衿已然阻止不及,只能苦笑。
第三道题的谜面是,空中揽月,就只有这四个字,除此之外,再无提示。
子衿面色一顿,心想,今日算是被茴香害死了,前些日子天香嫂子给的例钱,今儿算是打水漂了。
就在子衿为难之时,崇睿忽然从人群深处走了出来,他气度好,即便没有仆役成群,也难掩华贵气质,何况他还身着朝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
子衿一心思索,并未看见崇睿靠近,当然也没看见另一边,准备出面助她,却在看见崇睿之后,默默退回去的赵由之。
崇睿刚靠近,子衿便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气味,是以崇睿揽住她腰肢时,她也只是有些羞赧,却未惊慌。
只是两人数月未见,上次又是那般不欢而散,崇睿忽然靠近,子衿微有些不自在。
“猜不到么?”崇睿柔声问。
子衿回以微笑,温言道,“猜是猜到了,就是不知如何将月揽下来。”
崇睿伸手拧了一下子衿的秀气的鼻尖,“这有何难!”
他俩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崇睿气场强大,在他入场后,人们便已然屏息,是以此刻人人都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子衿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崇睿揽着飞身而起,从他们身后的酒楼最高处,将一盏黄色的小圆灯取了下来。
那公子原本以为即便有人能猜到谜底,却未必有能力将那小黄灯取下来,可没曾想,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没想到崇睿会出现,解决了这个难题。
崇睿不比子衿那般温和,他见老板面有难色,斜睨了他一眼,凉声说,“请公子将那绝世孤本的《机关术》交给拙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