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即便对象是自己,苏子衿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愉悦。
司言闻言,只敛下神色,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瞧着司言沉默下来,苏子衿不由弯起眉眼,她忽然便睨了眼他,桃花眸子幽深含笑:“世子,可是爱慕子衿?”
爱慕?司言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苏子衿,只是,瞧见那犹如桃花般灼灼盛开的脸容,心下不由微微一跳。
他薄唇紧紧抿着,清贵的容颜有一时间的不知所措。
顿了顿,他凤眸垂下,突然便回答道:“是!”
这个‘是’,他说的干脆且坚毅,眸光不再清冷,神色不再淡漠,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可苏子衿知道,眼前这青年,是极为认真的。
缓缓攒出一个笑来,她朱唇微动,道:“可子衿不喜欢世子。”
她说:“一丝一毫也不喜欢。”
她说的极为残忍,可笑容却那么的柔软,一瞬间,司言心下微微抽疼,清贵的俊颜也染上一抹苍白。
半晌,他才抬眼看向苏子衿,淡淡道:“无妨,左右你也不喜欢司卫,一丝一毫也不喜欢!”
他说的极为坚定,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司卫送与她的玉簪子,她可以那般绝情的转身便丢给她人,这样的苏子衿,决计不可能对司卫存着哪怕一丝的心悦。
苏子衿闻言,不由笑容愈盛起来,她似乎被司言逗乐了一般,可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美人璀璨一笑,眉眼生辉:“世子,你可知子衿为何要嫁给七皇子?”
不待司言回答,苏子衿便接着弯起唇瓣:“我是要利用他!可如今,世子毁了一切,就因为你那可笑的欢喜之意!”
这是她筹谋已久的事情,司言说喜欢她,可他终究不是司卫,因为司言……决计不会让任何人利用他。
她知道,司言这样的人,需要的是不掺任何杂质的爱。这一点,她自是觉得理所应当,没有人愿意自己爱的人是抱着某种目的才与自己一起。
可如今的她,要不起。
她没有时间去给他一份干净的爱,所以从一开始,她便希望自己与司言不要有任何情感纠葛。所以从祁山回来,她便彻彻底底断了司言的念想,因为她知道,司言这般高傲的人,应当可以清醒的看待这份感情。
然而,就在这时候,司言忽然便看向她,素来清冷的凤眸漫过认真之色,他说:“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夺来与你,比起司卫,难道我的利用价值不高?”
司言的话音一落,苏子衿便不由愣住了。她看着这青年,一时间有些陌生的紧,这个与她想象中那么不一样的青年……
朱唇一动,苏子衿幽幽笑着,莞尔道:“若是我要这大景的天呢?”
她眉眼弯弯,笑起来:“司言,你也夺来给我吗?”
大景的天啊!司言,你也敢给吗?还是说,你从一开始,本就是怕我筹谋那个位置?
然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下一秒,司言低沉的嗓音便响了起来,他道:“你要,我便夺!”
只要她要,便是大景的帝位,他也可以给她夺来一坐!
他司言,从来不惧任何!
有那么一瞬间,苏子衿心脏骤然一缩,她错愕的盯着司言,素来言笑晏晏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从前有人为了江山,要她死。如今竟是有人为了她,抛弃一切?是她太不清醒,还是司言太不理智?
突然之间,她开始去想这样的一个问题:司言,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冷情,即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可他的眼底,分明有情愫涌动,那么撩人,又那么的情意绵绵……
好半晌,苏子衿才恍神一笑,她桃花眸子一派从容,说出来的话却含着一股妥协的意味:“司言,我输给你了。”
输给了他的真挚与情意,输给了他的清醒与沉沦。分明知道她是一个城府深沉、目的不纯的女子,他竟还是这样,不顾一切。
这样的司言,她终究还是输了,输的彻彻底底,不留余地。
因为伤过情,所以她不相信男女之间的爱,可司言……他终究与那人不同。而她,如今同样别无选择。
司言微微一愣,清冷的凤眸划过一抹不解之色,他如今并不知道苏子衿话里的意思,可当有朝一日,他恍然想起的时候,心中唯独的,只是心疼。
苏子衿朱唇扬起,缓缓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来:“世子强抢子衿,难道不该对子衿负责吗?”
司言闻言,不由瞳孔微缩,素来清冷至极的脸容瞬时便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苏子衿眸光落到司言脸上,瞧着他那略微不自然的神色,灼灼的眉眼愈发盛开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浓烈了几分。
瞧着苏子衿那戏谑的笑意,司言不由正色,谪仙般俊美的容颜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我是认真的。”
虽然苏子衿的那句话很是让他心中愉悦,可到底,她言语之间颇有戏谑,大抵只是玩笑罢了。
“子衿也是认真的。”弯起眉眼,苏子衿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世子其实不想负责?”
“我想!”司言来不及思索,便下意识看向她,清冷的眼底有情愫蔓延:“苏子衿,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这样欢喜你……”
他怎么会不愿意呢?他只是怕,怕她被吓到了,怕她抗拒,更怕她恨他!
司言从不知道,有朝一日,他会这般小心翼翼,也从不知道,有朝一日,他会喜欢一个女子,喜欢到,即便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也甘愿捧着自己的心肝,哪怕她想要践踏,只要看见她的笑容,他便觉得……心甘情愿。
大抵,这就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苏子衿不着痕迹的偏过头,心中有一阵悸动划过。本以为司言这厮纯情至极,却又有些意外的耿直,以至于说出这般情话的时候,还这般认真自然,一时间便让她心中不好意思起来。
抿起唇角,苏子衿便岔开话题,道:“如今,世子可有对应的策略?”
其实,苏子衿并不相信,司言会这般不计后果,他既然做了抢亲的准备,便一定有了退路,毕竟司言并不是愚蠢之人。
“有。”司言淡淡点头,虽面无表情,但看着苏子衿的眼底却是璀璨至极,满是情愫。
“咳。”苏子衿不由轻咳一声,实在是司言这眼神太过直勾勾,简直可以称得上痴汉了。
“怎么了?”司言蹙起眉梢,立刻便上前一步,有些担忧的打量着苏子衿的脸色,道:“是不是受了风寒?”
一边说着,司言一边便脱下自己的外袍,在苏子衿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披在了她的身上。
这嫁衣实在太薄,他知道苏子衿畏寒,心下不由便冷了几分。
苏子衿:“……”
一时间,她有些无言以对,大抵司言是真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么的含情脉脉,虽然这青年一直没什么表情,可那明亮至极的眸光,实在极为露骨。
苏子衿有些不懂,分明只是时隔十多日未见,司言怎么变化如此之大?难道说,他的反射神经真的……这样长?
见苏子衿不说话。司言便以为她真的不太舒服,下意识的便伸出手去,如玉的修长大手下一秒便贴在了苏子衿的额头上。
“子衿没事。”苏子衿眼底有情绪一闪而过,随即她伸手,试图将司言的手拉下来。
却不想,她堪堪触到司言温柔宽厚的手背,转瞬之间,她的手便被司言反手握住。
一时间,两个人皆是一愣,苏子衿是没有预料到司言的动作,故而觉得猝不及防。司言则是因为,他其实只想握住苏子衿的手给她暖暖罢了,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好像有些登徒子?
想了想,司言掩下神色间的不自然,便垂下眸子,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淡淡道:“你手很冷,我帮你暖一暖。”
苏子衿:“……”
……
……
一顿饭下来,苏子衿满是尴尬和无言以对,司言则又是慌乱、又是不知所措。只是,这两人都掩藏的极好,面上瞧着倒是一丝不露,只是彼此的心中,却是犹如雨中湖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用过午膳,司言便带着苏子衿进了一处院落。
苏子衿瞧着那牌匾上写着‘无题阁’三个字,心下倒是有些奇怪,不由的便多看了两眼。
司言见苏子衿看去,便解释道:“从前母妃让我自己起名字,我那时候觉得麻烦,便随意起了无题两字。”
听司言提起长宁王妃,苏子衿心中颇有些诧异,长宁王夫妇这么些年一直很少回到锦都,到底是个谜,苏子衿其实深以为,他们离开的原因,并不如传闻所言的那般潇洒。
毕竟,将唯独的一个儿子丢在锦都这般虎狼堆里,到底不是做父母的做的出来的事情。
敛下心中那抹猜想,苏子衿只微微一笑,道:“这几日,大抵要劳烦世子了。”
无论如何,这几日苏子衿都会在长宁王府住下,直到司言将事情处理好。她的婚事,不仅是皇子间的争夺关系,还有便是先前陶皇后散布的谣言……关于那所谓的‘百花仙子’的故事。
民心,若是不处理妥当,极为容颜衍生变故!
“你放心住下便是。”司言看向苏子衿,低声道:“其余的,交给我。”
苏子衿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苏子衿和司言两人便进了院子里。
这是一个极大的院子,略微显得空旷,周围一切却都很是干净。苏子衿心中念想转过,难道……这是司言住的院落?
司言似乎看出了苏子衿的疑惑,便道:“这是我一直来住的院落,王府中其他院落一直荒废着,收拾起来大约没有那么快。”
说着,他微微侧过脸,耳朵泛红:“你不必觉得不方便,这院落很大,我让人为你在对面收拾了一间房。”
说着,司言微微指了指走廊对面的一隅,苏子衿抬眸看去,只见那地方确实离司言的寝屋有些距离,大概要穿过一个走廊,才能抵达。
缓缓攒出一个笑来,苏子衿道:“好。”
“我让人领着你过去罢。”司言道:“你现下……可以去好好沐浴一番,衣物一类,我都安排人给你准备着了。”
话落,司言便清冷道:“秋水。”
“爷。”秋水至屋顶上下来,恭敬道:“郡主安好。”
“不必多礼。”苏子衿莞尔一笑,便又看向司言,笑道:“世子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将青烟和青茗带来?子衿委实习惯了她们在身边。”
虽说话的这样,但苏子衿其实只是想身边有两个自己的人,某些事情做起来也方便一些。
一旁秋水闻言,不由看向司言,心中有些忐忑。长宁王府之所以方圆八百里除去她一个暗卫是女的外再无其他女子,主要还是司言对雌性的靠近一直不是很喜欢。如今苏子衿提出让青烟和青茗过来……大约是要被拒绝的。
“好。”司言点了点头,淡淡道:“不过需得明日。”
今日风头正盛,许多人都盯着长宁王府,故而,倒是不能轻举妄动。毕竟这抢亲之事,他不想苏子衿被牵连进去,若是要坏了名声,他也只想让她在世人眼中做一个‘受害者’,而不是与他有了首尾后的刻意筹谋。
一时间,秋水诧异起来。心中不由将苏子衿在司言心中的地位,又提了三个档次,便不说婢女的事情,就是这等子维护之意,都要叫人惊掉下巴。
看来爷这次,真的栽倒了。
苏子衿闻言,心下自是明白司言的意思。
有些动容,她微微笑道:“多谢世子。”
……
……
容华宫
司卫躺在床上,喜服上满是暗红的血渍,显得极为虚弱。
“薛太医,卫儿怎么样了?”陶皇后急急道:“可是有什么大碍?”
薛太医放下司卫的手腕,淡淡道:“娘娘不必担忧,殿下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虽看着严重,但好好休养几日,便可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