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最近府里头巡逻十分仔细,又想起福兴告诉她,府里头怕是混入了外人,立时便清醒了。竖起耳朵听了听,似有轻微的声音不停响动,悉悉索索的,倒像是老鼠。
然而嫣翠眼尖,屋里头又不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下子便瞧见床前不远处,似有一团黑影子不停的耸动。当即就吓坏了,张开嘴便要大叫。不料那黑影却猛地扑了过来,动作干净利索,一把就捂住嫣翠的口鼻。
嫣翠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挣扎逃出,却被那人一下子压住了手脚,随即,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黑暗里极速响起。
那人道:“莫要叫,我并非贼人。”
半夜三更潜入卧房,现下还捂着她的口鼻,还说不是贼人……嫣翠哪里肯听,身子动得更厉害了。
眼见着就要挣脱,帘子却被人撩了起来,顾扬灵举着一盏小灯往床榻处张望,嘴里唤道:“嫣翠?”
听见顾扬灵的声音,嫣翠只僵了一下,挣扎得更厉害了。
然而顾扬灵已经看到了伏在床上的那团黑影,警惕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扬声喝道:“你是哪个?”
外头的廊檐下,一向都有安排守夜的,若是寻常,屋里头的动静早应惊动了外头的人,可如今却是静悄悄的,没有半丝声响。
顾扬灵顿觉不好,外头的人,八成已经出了问题了。立时警惕起来,把灯盏握得紧紧的,一双眼骤然间凌厉起来。嫣翠还在那人的手上,屋里头也只有两个弱女子,形势十分不利,顾扬灵紧张地思考着往下该要如何应对。
然而还未曾想出有用的法子,那黑影便开口说话了:“是我,是我,不是坏人。”声音有些急迫,还带着略微的尴尬。
这声音——
顾扬灵一呆,随即兴奋起来,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几步,惊喜道:“是你!”
黑影回道:“是我。”
嫣翠本在死命挣扎,可听得这番对话,却是慢慢安静了下来。瞪着眼望着黑暗里的人影,心里不由得生疑,姨奶奶整日呆在宅子里,哪里认得的陌生男人?
顾扬灵高兴极了,高举着灯盏探过头去看,果然,那眉眼,那口鼻……
“这就是我要找的救命恩人,前些日子从湖里救了我和红英的也是他。”顾扬灵低头对嫣翠说,然后看着少年,道:“你可以放开她了,她是我的心腹,和我一条心。”
少年立时松开手,猛地一弹便跃下了床榻。嫣翠也大喘了几口气,然后迅速爬起来,鞋子也没穿,跳将下床,护在了顾扬灵的身前。
顾扬灵失笑,将嫣翠往一边推了推,然后看向陌生而又熟悉的少年,道:“我一直在找你。”
少年点点头:“我知道,薛家的二爷是个财大气粗的,给出的赏金可真是不少,为了躲避开那些耳目,我白日里都不敢出门了。”
顾扬灵默了默,道:“作甚要避开?”
少年回道:“自然是要避开薛二爷的耳目找你单独说话,姐姐,我想和你先说说话儿。”
姐姐?顾扬灵的身子猛地一颤。
屋里头燃亮了灯烛,顾扬灵坐在罗汉床上,目光闪烁不安。姐姐这个称呼太让她震惊了,加上少年的长相,一个不可思议的猜疑叫顾扬灵十分的焦躁不安。她是家中独女,从来不曾听说过,她还有个弟弟。
莫非是父亲在外头的……私生子?
手指慢慢攥紧,这样的猜测顾扬灵难以接受,在她的心里,父亲向来都是明月般无暇圣洁,如果那个猜疑是真的,那母亲知道吗?父母间那般恩爱,她不敢相信父亲会这般对待母亲。
嫣翠搬了绣墩过来给少年坐,顾扬灵看着他,眼睛里有疑虑,也有忽隐忽现的……排斥。
缓了缓,顾扬灵慢慢道:“我的父母素来恩爱,我父亲没有小妾,也向来不在外头过夜,虽然你的脸确实肖似我的父亲,可你叫我姐姐,我……”
“我娘说,我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阴谋。”少年似乎明白了顾扬灵的不安所在,很快截断话茬,道:“并非姐姐猜测的那般,是父亲在外头沾花惹草惹出来的,而是彻头彻尾的一个阴谋。”
这番话的确安慰到了顾扬灵,然而她还是摇摇头:“我父亲只是一个小官,为人又素来谦和,从不曾和人交恶。”
说着抬起眼皮子,看那少年郎君:“不是我不信你,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十分感激,然而你说你是我弟弟,没有真凭实据,我实在是无法相信。”
顾扬灵的直白,倒是惹得少年郎扯起唇角咧出了一抹直率的憨笑。
昏黄的烛光里,少年微微垂下的眼梢,缓缓勾起的唇角,跟父亲微笑时候是一般模样。顾扬灵看得心头一颤,饶是嘴里头说着不相信,可心里头,却已然信了七分。这少年,约莫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思及此处,顾扬灵的心底忍不住一阵激荡。这么说,她并非孤女,她还有一个亲弟弟了。脑子一阵发麻,这种麻感,顺着脖颈往四肢蔓延而去。顾扬灵看向少年的眼神,慢慢地开始有了转变。
少年不急不躁,含了笑慢慢道:“其实我娘也不知父亲当初得罪的究竟是哪个,但我娘告诉我,她本来已经被我爹赎出了楼子,也买了房舍要定居下来。然而有一天,忽然跑来一个人,慌张张告诉她,说是我爹在外头被人打了,叫我娘赶紧去看看。”
“我娘一听我爹出了事,立时慌了神儿,未曾细想,就跟着去了。却被那人引到一间房舍,进去一瞧,却是父亲在那里。当时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可屋门被人从外头锁了,有人又从窗格处放了熏香进去。姐姐应该知道,男女欢好,有时候是不需要两情相悦的。”
顾扬灵听明白了,心头一阵乱跳,皱起眉峰问道:“那我母亲知道吗?”
少年道:“知道的。”
顾扬灵陡然瞪大了眼睛,却见少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包儿,然后递给了顾扬灵。
红色的绢帕包着一个玉环,白腻玉色,泛着清透的光度。顾扬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玉环她也有,还是母亲给她的。
记得当时她很疑惑,问母亲,玉环不都是成对儿的,为何她只有一只?母亲告诉她,这玉环确实有两只,另一只,在一个很重要的人的手里。她就问母亲,很重要的人是什么人。母亲回答她,那个人是她的亲人。
亲人,她的亲人啊……
鼻头酸酸的,感觉有泪就要从眼眶里喷薄而出,顾扬灵使劲儿憋着,慢慢地握紧了玉环。她看到了玉环上刻下的字,她的那个是个昊,而手上的这个,是个灵。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顾扬灵慢慢地说着,胸腔里头的那颗心也跟着急速跳动起来,她突地抬起头来,盯着少年的一双眼,再也忍不住内心里头驰骋的情感,急切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少年回道:“大名孙昊,今年十五,马上就要十六了,我娘说,姐姐比我大上半岁。”
果然果然,顾扬灵的脑子里乱糟糟了一会儿,然后面带迫切,急急问道:“那你还知道什么,快说给我听。”
顾扬灵一心想在孙昊这里探听到更多的消息,然而孙昊却摇了摇头。
“我娘和我爹知道的很少,只知道父亲是被人设计陷害了,至于是谁,我娘说父亲当时并没有告诉他们。后来发现有了我,因着我娘在楼子里吃过伤身子的药,郎中建议还是生下最好。”
“我娘说,虽然爹爹和你母亲都谅解了她和父亲,但是她还是觉得在九安县过得不畅快。在我一周岁的时候,就和爹商量后抱着我离开了,最后去了云州的索云县定居了下来。”
“我娘还说,虽然他们走了,可和顾家的音信却并没有中断,每年都有互捎年货和信笺。可从四年前开始,便再没了音讯。娘很担心,本来爹爹要回来一趟的,可那时候爹爹的脚疾突然发作,一拖二拖的,到如今也没好。无奈之下,又瞧着我也大了,便把事情告诉了我,让我回来看看怎么回事。我回来一打听,才知道顾家早早儿就出了事。”
第74章
孙昊的话立时就触动了, 顾扬灵深藏在脑海深处,再不愿回忆起的那些惨痛的记忆。
顾扬灵深吸了一口气, 脑子里, 那日血流成河, 后头又被一把大火烧得甚也不剩的顾家小宅院,慢慢地浮现出了它往日的模样。
顾扬灵心如刀割,痛如刀绞, 浑身不自禁地打着哆嗦。眼前不断有至亲们血流满面的尸身飞速闪过, 顾扬灵迅速喘得几口气,强自稳住心神, 握紧了拳头, 慢慢抿紧双唇, 缓缓问道:“那你都打听出了什么?”
孙昊觑着顾扬灵的神色, 面容上便有些忐忑不安。直觉里,孙昊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
然而顾扬灵却是忽的压低了声音,暗哑着嗓子, 哆嗦道:“说啊, 你都打听出了什么来?”一双素来清淡无波的眼泛着红血丝,瞧起来倒是有些可怖。
孙昊吓了一跳,忙急急说道:“说是顾家早就被灭门了,我去官府打听, 说是过路的山贼干的,人海茫茫,线索又少, 官府的人说,这案子早就成了悬案,也甭想再查出些什么线索了。”
“但他们告诉我,说是当时还有个女娃幸免于难,被夫家派人接走了。夫家还挺有钱的,姓薛,是荣阳县的大户。我便又来了荣阳县。”
说到这,孙昊忽的顿了下,随即皱起眉头,不悦道:“薛家财大气粗,很是好打听。然而我去门房上问,守门的老头子却告诉我,他们家有个二奶奶,还有个三奶奶,一个姓闵,一个姓安,说我问的姓顾的,是二爷的贵妾,并非是正妻。”
“可是我来的时候我娘告诉我,说是顾家去的信里头提过,姐姐是被许给薛家的二郎,以后是要做正室的。我还以为找错了。可在荣阳县又转了好几圈,姓薛的大户人家没几个,家里头也没有新嫁娘是姓顾的。”
“无奈之下我便又来了薛家的门房处,给了他们些银子,打听姓顾的那个贵妾。这才知道,这个贵妾就是我要找的姐姐。薛家不但没有依着原本的婚约娶姐姐为妻,还叫姐姐忍气吞声的做了妾室。”
说到最后咬牙切齿地握拳头,孙昊俊朗的脸上怒火冲冲,看着顾扬灵道:“我爹是个武夫,我也跟着学了些腿脚功夫,就趁着夜色偷偷儿翻进了薛府,四下乱窜,想着许是运道好,能找到你。可这薛府挺大的,我找了两日也没找到,又怕被人发觉,畏手畏脚的只能瞎逛。”
“偏巧听到有个婆子说,家里头的太太要带着二奶奶和顾姨奶奶去为三奶奶上香,我就跟着马车去了。不曾想,姐姐的处境如此艰难,做了妾室便罢了,竟还有人处心积虑的要害了你的性命。”
孙昊说完,晶亮黝黑的眼睛盯着顾扬灵:“姐姐,其实那日在悬崖边儿我就有心带姐姐走,可是我和姐姐未曾谋面,也不曾相认,有心解释给姐姐听,可薛家二爷去得及时,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说给姐姐听。又怕强行带了姐姐走,反而让姐姐生出惧怕来。如今咱们姐弟相认,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薛府,云州离这里挺远的,去了那里,谁也不认得你,到时候叫娘好好给你挑户人家,咱们去做正头妻室,不要做妾室好不好?”
说完尤嫌不足,恨恨道:“我看薛家就没几个好人,姐姐在这里,不是这个害你,就是那个要害你。我才来得几天,姐姐前后就遭了两次难。不是我搭救及时,姐姐早就没了性命。还有姐姐的那个男人,只凭着他把姐姐贬妻为妾,就晓得不是好东西。姐姐还呆在这里作甚?还是跟我走吧!”
顾扬灵的一颗心好似壶里烧开的水,不停地冒着热气儿。她浑身上下都在隐隐轻颤,包括那层薄薄的眼皮子。
强自稳住心神,顾扬灵道:“我自是不愿意作妾的,薛府我也是不愿意呆的,跟你走我当然也愿意。只是顾家的人死得惨,我这儿偏巧也有了仇人的消息,我要先去报仇。”
孙昊听了立时睁大了眼:“当真?”说着磨掌擦拳,眼睛盯住了顾扬灵恨声道:“姐姐快说给我听,我是男子,自应该顶门立户,便是报仇也该我来报。姐姐放心,只要有了仇家的消息,便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们,杀了他们。”说着,沙包一样的拳头重重地捶在腿上,眼里头分明燃烧着熊熊的两团火焰。
顾扬灵的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顾扬灵的身子终于颤抖了起来,她不再忍耐,不再憋屈着,任凭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珠串一般,扑簌簌地往下落,将她的衣襟打湿,又滑入她的口唇,苦涩苦涩的。
想她孤单一个人在这薛府里头,空守着一腔仇恨,却只能困守在这小小的东院儿里,不能得偿所愿地出去寻找仇人,过得多么憋屈不如意。
薛二郎待她是好,可他的心也是冷硬的,能为了薛家的前程,就狠了心叫她作妾,还怎能叫她去毫无顾忌地信他依靠他。
后头更是为了困住她,就在周围安插了许多的眼线,牢牢地看住了她。将她困成个笼中雀,连她想查个父亲以往认得的好友,都要小心翼翼地背着人,依靠一个丫头去查。
也因此,她以为,便是告知他顾家灭门藏有内情,他也不会帮她复仇雪恨的。在他的心里,他只想要她,只要她安安分分呆在他的身边,其他的,他是不会去管的。
她是恨,她是怨,可说来讲去,她不过一个内宅妇人,一没通天本事,二又没个有力的助力。周围只有一个嫣翠,还有一个红英,还都是卖身薛家,一个孤苦无依和自己一样没有亲人,一个倒是有亲眷,可又都是薛家家生子,便是有心相帮,也是能力有限。
想通了这个,她就知道,她能依靠的,只有血脉相连的骨肉血亲。竟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有了身孕,她心有所期,只期盼着能是个男孩子,以后长大了能助她雪恨,却不料又被他领回家的女人下毒手给弄没了。
凡世红尘里,她一个人苦苦地挣扎,无人可信,无人可依,难得有一日,还能听得这样的话来。她早已不再奢求的守望相助,就这样从天而降,一下子就落到了她的怀里。
见得水滴似的的眼泪从顾扬灵的眼睛里不断垂落,孙昊有些手粗无措,在绣墩上拧来拧去,一张俊脸也憋得通红。他该说些什么呢,看到姐姐流眼泪,他的心好难过。
嫣翠守在门处给屋里头的两个人望风,断断续续也听了不少。知道这是姨奶奶的兄弟,她比顾扬灵还欢喜。然而听得顾扬灵想要跟着那少年走,嫣翠的心却好似掉进了水井里,浮浮沉沉,没个平静。
屋里头,顾扬灵已经慢慢平缓了情绪,正拿出绢子擦泪,随即朝孙昊笑了笑:“你莫要笑话我,我只是眼窝子浅罢了。”
孙昊却慢慢镇定下来,眼底有轻软的怜惜渐渐涌出:“姐姐是一个人被欺负得狠了,这才听得我说了句软话儿就不自禁地流泪。”顿了顿,懊恼道:“要是我能早些来就好了,姐姐必定会少受许多的罪。”
顾扬灵唇角含笑,心里那么一想,却又忍不住掉起了眼泪来。可不是,要是再早上一年,她哪里还用委委屈屈地做了薛二郎的妾室。
孙昊见得姐姐又哭了,唬得再不敢多话,等着顾扬灵这里稍稍平静,看着孙昊道:“夜已深了,你且先回去,便是要走,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等着我安排妥当,就叫嫣翠在庭院的石榴树上挂上一盏红灯笼。你瞧见灯笼,再来找我。”
孙昊点点头,忽的想起一事儿,道:“那仇家呢?”
顾扬灵含笑望着他:“你莫急,如今顾家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男丁了,自是要你顶门立户的,这事儿说来话长,你先回去,随后咱们寻了时机,我再细细说给你听。”
孙昊便乖巧地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突地摸了摸脑袋,含羞带涩地望了顾扬灵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泥娃娃来。
“娘说你最爱这个,我跟着师傅学了没几天,做得不好,姐姐莫要嫌弃。”说完,把泥娃娃往顾扬灵怀里一塞,人便转身去了。
等着嫣翠转回,就见得烛光下,顾扬灵手里握着一个彩色泥娃娃又是哭又是笑的。走过去挨着顾扬灵坐下,抽出绢子给她擦泪。
“晓得姨奶奶今个儿开心,可眼泪掉多了仔细眼疼,莫要再哭了。”
顾扬灵便泪眼含笑地转过来看她,举了举手中的泥娃娃:“你见过这样的娃娃吗?”
嫣翠仔细看了两眼,摇摇头:“倒是少见。”
顾扬灵道:“我幼年时候有好些这样的娃娃,现在想想,那时家里头逢着过年,母亲便会拿来新娃娃给我。我还记得我当时问我母亲,这娃娃哪里来的,母亲告诉我,是很远的云州,有户亲戚托人送来的。现在想来,那亲戚就是他们吧!”
嫣翠道:“如此说来,那少年郎当真是姨奶奶的兄弟了?”
顾扬灵道:“当真是我的兄弟。”说着把泥娃娃放在身侧,偏过身来握住嫣翠的手:“你可晓得,我这心里有多畅快。他说了,便是寻到天涯海角,只要有仇人的消息,就要去给顾家的人报仇雪恨。”
说着忍不住哽咽道:“若不是记挂着那些贼人还没得了报应,早先被二爷轻薄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要寻了短见。等着做了妾,更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事儿。这府里头争宠吃醋的戏码,我真真儿是受够了。如今我弟弟来了,他说要带我离开,嫣翠,我这心里实在是想走得很。”
嫣翠听得也流了泪,道:“只是凭着那小子张口闭口一番话,姨奶奶信了他要跟他走,人心隔肚皮,万一是个坏人呢!”
顾扬灵道:“不会。”说着把泥娃娃和那玉环都拿给嫣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