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不问肖腾,不知道什么原因。
连鹤唳都有些不明白了,如果一开始他追着自己问是因为这个世界只认识自己吧,那现在也应该明白自己不是什么靠谱玩意儿了,明明肖腾个备胎在一旁巴巴的蹲着,他还是不搭理,那就有点奇怪了。
青山观察了一会儿一旁的心率监视器,因为采用了无线监控,他胸口贴着薄薄的胶片,那边心率平稳的显示着他的心跳。
噗通,噗通。
穿越了两千多年,陡然到了一个什么都超出想象的地方,他心率都不带加速的,一分钟都不知道有没有六十下。
肖腾发现,光用眼睛观察青山,就已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肯定不怕测谎仪。
他莫名的就只想到这点,顺便陡然起敬。
这头,什么回应都没得到的鹤唳已经快抓狂了,她猛地抓住青山的双肩对准自己,瞪眼:“听着,我马上要去干活了!现在墨门靠我养!靠我!全靠我!你得对我倾囊相授懂吗?!不懂?就是你会什么都得教我!教我!教我教我教我!”
说着她就晃起来,癫狂晃,晃得床都嘎吱嘎吱叫。
青山任她晃着,看着她的头顶,一言不发。肖腾下意识的又去看心率监测,我靠,这么被折腾,心跳还是没什么变化,他不由得怀疑青山身上贴的是假传感器。
“墨门,靠你?”青山好不容易抽空平稳的问出一句话。
鹤唳摇得更厉害了:“是是是是是啊啊啊啊啊啊!十三个人,十一个去做坏事啦!我要干掉他们啊!干掉他们干掉他们干掉他们!”她放开他的肩膀,低头掰着手指数起来:“谷雨死了,立春死了,潇潇死了,长空死了,天啦,还有雨歇风声莺歌燕舞小满立夏和惊蛰……好忙啊,业务好繁重,简直就是一次屠杀呀!屠杀!”
“他们,在何处?”青山顿了顿,“你走后,并无其他无名门人。”
“在春秋,在战国,在秦,在汉……”鹤唳一边说一边从左点到右。
“不是不是,不是这么打比方的。”肖腾焦头烂额,“春秋战国是我们分的,他们只知道这个……青山啊,那什么,其他刺客是到了夏、商、东西周……额,东西周也我们分的……额……周、秦……”
“秦国怎能与夏商周并称。”青山皱眉。
肖腾愣了一会儿,向鹤唳确认:“他是说秦国不能和夏商周并称对吧。”
鹤唳阴阳怪气的嗯了一声。
肖腾低头猛写:“m1013来时秦朝尚未一统。”写完就开始发愁:“才三个朝代好打比方,这怎么解释清楚。”
“他们在夏商周,与你何干?”青山却似乎懂了,问鹤唳。
鹤唳深吸一口气,拿出礼仪小姐的表情微笑介绍:“你看,你到五十年前,把我爷爷掐死了,现在我能活着吗?”
青山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指着肖腾:“我若刺秦王,他也不会坐在此处了,对么?”
“诶差……等等……”鹤唳悚然一惊,她终于和肖腾有了共鸣,对视一眼。
肖腾都快抽过去了,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挤开鹤唳,坐到青山面前,语无伦次:“我,我我,我和秦王,长得很像?”
青山还没回答,肖腾紧接着连珠炮似的问起来。
“他几岁了?过的怎么样?娶妻了没,生娃了没?长得和我哪里像,是都像吗?比我高吗?声音怎么样?”问着问着,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想的,忽然脸色一变,“等等,你是刺客,你为什么会见到他!?哦你和鹤唳在他小时候就见过……不对,你说我和他像!你就是见过成年的他!你为什么见到他!?你想对他做什么?!”他自己就狂怒起来,上前揪住青山病人服,前后晃起来。
青山还是随他晃着,这回却是莫名的看着鹤唳。
鹤唳顶着他的视线在一旁闲闲的坐着,看起来就差一把瓜子儿,见外面士兵列队要冲进来,才不咸不淡的来一句:“哎呀你这是跟我接力嘛,我晃完你晃,咱俩比谁晃得快呗,来,晃,抓手臂,这样好使劲儿!”
肖腾一句回答都没得到,整个人感觉很不好,更让他不好的是,士兵消了毒都冲进来把他往外拖,这让他非常不开心:“为什么她晃就没事!我晃就要被拖出去!放手!放手!我不晃了!我还没问完!我在履行我的职责!”
“啊哈哈哈,don'ina~~”鹤唳挥着小手笑起来。
“鹤小姐,请你也出去。”领头的上尉敬礼。
“嘎?”鹤唳指着自己,“我也要走?我我我?我是翻译啊!”
“国家指派了专家工作组,已经到达研究院,从现在起这个人已经与你们无关了,你们可以继续你们自己的项目了。”上尉一脸冷酷。
肖腾再怎么也是个老实文科僧,当场如雷劈,劈过后反应过来,大叫:“我要看文件!我要看批文!我要找领导!”
鹤唳直接多了,一跃往前,双手双脚死死巴住青山,也大叫:“我不!青山啊他们要我走!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这么说着,她头紧紧靠在青山颈窝里,青山手没处放,只能托住她的臀部,待看到士兵走过来,眼神一紧,上身不动,下-身已经不经意间转换成盘腿状态,一腿弯着,确保随时可以站起来。
气氛骤变。
鹤唳还在没心没肺的嘤嘤嘤,可除了她的声音外,没了被拖出去的肖腾的大叫,剩下的士兵都处在了莫名的戒备状态中,显得嘤嘤嘤的声音阴森可怖,如兰若寺的鬼泣。
之所以莫名,因为几个士兵表情都很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防备起来,总觉得面前一男一女,不管哪个,都像是待拆的炸弹。
“出去。”青山率先开口。
“……同志。”上尉琢磨一会儿,琢磨出个称呼,挤出个微笑,“你不要紧张,我们组织的专家是全国最好的,你有什么问题都能解答,我们可以帮助你最快融入这个社会。”
青山垂下眼,不看他们:“出去。”
“同志,我不和你说,你和我们组长说吧,这是国家指派的,我不会和你硬来。”上尉低头吩咐了一句,那边应了一声,场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鹤唳不嘤嘤嘤了,开始在青山耳朵边碎碎念:“快呀,墨八刺!指尖针!千机骨!一叶隐!快教我呀!时间不多啊!有一个算一个呀!要亲亲吗?我可以亲亲你呀!”说罢响亮的啾了一声,士兵们一脸便秘。
青山僵硬了一下,虽然还绷着脸,但眼中却有些笑意,低头在她耳边答:“还有千尺锁,七步盲杀,盈缺月影阵,移山步,百里藏秀掌……”
鹤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要要要!听,听都没听说过!我要的!要的!都给我都给我!”
“要?”
“要!”
“抱紧点。”
“好!”
☆、第55章 七步盲杀
国家组织专家团是所有人意料内的事,这个专家团不仅包括历史考古专业,更包含了社会、人文、伦理、教育、政治乃至理科类包括数理化个个方面。
左寅负责的时谱计划要不是出了岔子,也不至于临时接触到物理学家进行所谓的时空门制造项目,是以他也知道青山一个人可以波及的范围之广,远超过自己的能力和想象,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
所以在得知隔离室里鹤唳和青山难舍难分的时候,他的心里真是痛并快乐着。
匆匆赶过去时,他心里已经琢磨起怎么劝鹤唳好好跟他去做下一个任务,甚至考虑把当初上头放给自己的筹码再给她加过去一点。
作为一场交易,自己当然不可能在一开始就直接把最大的筹码放上去,可现在经历两次任务,鹤唳的可靠度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就算没有这次强抢青山的行为,他也会给她争取更多的报酬,也作为当初心里屡次存疑的回报。
还没到隔离室,外头走廊里已经陆续到来的各界专家就投给他意味深长的注目礼,让他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并回之以客气的微笑,待走到隔离室外看到里面的情景时,他的笑容就更灿烂了。
里头鹤唳整个人坐在青山腿上,手圈在他脖子上,两人头碰着头聊得正欢,隔离室是单向隔音,所以里面的人说话外面听得到,可他俩声音轻,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不外乎一些杀人经验。
“问话到什么进展了?”他问已经被拖出来的肖腾。
肖腾有些垂头丧气的:“没什么大收获,鹤唳都在问她自己感兴趣的,我只知道他过来的时候还没大一统……”
“你怎么是被拖出来的?”
说到这个肖腾来劲儿了:“他觉得我是秦王后人!部长!这肯定是因为我和长大的凡凡很像吧!”
听了这不止左寅,其他老专家都有些激动了:“他见过秦始皇?!哪个秦始皇?新的还是旧的?”
针对青山的研究直接被命名为青山项目,因为两者在本质上有交集,所以信息已经进行对接,专家团的人现在都知道秦始皇是一个研究员的儿子。
“没什么旧的,就是这个秦始皇。”左寅强调了一遍有关历史悖论问题的研讨会官方结果,有问肖腾,“他是刺客,他为什么要见到秦始皇?”
“所以我才冲动了啊!”肖腾悔不当初,“对不起部长,遇到凡凡的事儿我就冷静不下来,我甚至怀疑要不是这人被传送到这,我家凡凡连……连49岁都活不到。”这么说着,这汉子眼眶又红了,“我还是没法问到他葬在哪……”
左寅不忍心问了,拍拍他安慰:“这也是好事,省的你下半辈子都守陵。”
“老左,不管怎么样,这个青山是得交给我们的,你看我们人都准备齐了,是想好好让他融入社会,顺便帮我们了解先秦风貌的,我们也不会伤害他,对吧,你得和你们这个执行员好好说说,这霸占着算怎么回事嘛。”一旁的老研究员语重心长。
“鹤唳是想学点失传的绝学再走。”肖腾替鹤唳辩解,“你们也看了报告的,她每次都要一个对付俩,有时候还会遇上韩信这种自带外挂的人……咳这是年轻人说法,就是人中龙凤,你们看过体检报告,哪次不是遍体鳞伤回来的,干我们这个活很不容易的。”
“那这技术学到什么时候去?”老专家无奈,“你看你们下一个项目也急了吧,再不启动要补不了了,咱们可以同时进行嘛,又不会让青山失忆。”
左寅沉默,确实,这次的黑点一出现就很大,虽然扩展很慢,但是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等到我们的研究员准备完毕,鹤唳是随时会走的。”他只能这么说,“她的职业操守还是值得信赖的,你们也要体谅我们的难处。”这话刚说完他就有点感慨,到底不是一言堂了,现在也要开始和其他人扯皮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研究院干行政的时候。
“那既然这样,你就让你的执行员也配合我们一下,基础的事情帮我们问问,顺便把我们的语言专家的语境也带一带,大家相互方便,怎么样?”
“你们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人都是你们的了……”左寅哭笑不得,“这个我说的话她不一定听,得找她上司,肖腾,你联络一下老爷子。”
肖腾迟疑:“老爷子也是墨门的,到时候会不会反而催着鹤唳问传承……”
“我说了,他们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左寅说着,心里也有点发虚,“算了,我先和他们说说。”
隔离室里,鹤唳其实早就在八卦青山的来历。
就算青山报了一串绝招,那都是一时半会儿学不会的东西,外行人都清楚,她当然更明白,所以吃了点甜头后果断开始狗腿,开始关怀备至起来。
“你怎么到这儿的呀?受好多伤啊,心疼死姐姐了嘤嘤嘤!”
青山顿了顿,忽然后仰端详了她两眼,有些疑惑:“千年后,你们都已长生不老?”
“啊?”
“七载了。”他缓缓道,“你毫无变化。”
“七年?”鹤唳瞪大眼,忽然一拍他后背,“那你几岁啦?”
“二十有六。”
“当年你才十九?!”鹤唳有些呆滞。
青山看起来明白她在震惊什么,含笑点头。
“没没没,没关系!”鹤唳做冷静状,“我们的实力对比还是没有变化,嗯,我可以应付。”说着,表情有些恶狠狠的,嘟囔,“妈的,十九就赶得上我二十五,古代真偏心!”她抹了把脸:“等会,你还没说,你怎么过来的呢!”
“被围攻。”
“废话!六到八人,对吧!是谁?”
“秦王。”
“秦……什么?”鹤唳还没得到回答,就回头大吼,“肖腾!你儿子差点杀了我家青山门主大大啊啊啊!快进来跪下叫爸爸!”
隔离室外所有人:“……”
摔!这事儿能先商量下再公布吗!
老研究员快颤抖了:“你们的任务执行人,都,这么……有个性?”
“就是任性,不好意思,我也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混蛋的手下。”左寅一把按住肖腾,这边按下通讯,大吼一声,“鹤唳你出来!”
鹤唳吐吐舌头:“闯祸了嘻嘻!”
青山有些迷茫,但还是搂着她:“他欲将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