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子打开,东安世子走进他自己的书房,对着居中坐着的人苦笑。
梁山王在城外不声不响解决他四散开的人马,把他拿下,然后逼迫他回城,在他自己的府第里提审他。
进城的时候,梁山王又以换防为由,把他中军的人马伪装成东安世子的人马,把这一座边城接管。
游侍郎人手少,不敢公开为难东安世子,怕惹出一方民愤的顾虑,在梁山王这里点滴没有。
打仗的时候,王爷公然派人接管边城也是正当事情。东安世子也无话可说。
而这会儿,他更是胆战心惊,不知道从哪儿开头说好。
梁山王先开口:“你知罪吗?”把他提醒,世子扑通往地上一跪,仓皇分辨:“王爷,我是要拿下安王,不是要帮他出逃,您不信,可以在这城里查,我肯出逃难道没有迹象?还有驿站里,您把我的先生们叫回来,我们准备拿下安王送他进京,马上还有干粮……”
梁山王冷冷一笑:“马上有干粮,也可能往边城外走?倒是驿站里有先生,还能证明你几分。而你要出逃,往内地派去奸细也有可能。这样一说,又不能为你证明。”
“我要是出逃外邦,不会马上只有干粮,至少得准备粮草若干,还要说动我的将军们。您可以查。”
梁山王晃一晃脑袋:“没错儿,出逃异邦动静不一般,能查得出来。”
“还有,您把我在外围的人马拿下,您可以审他们,我让他们事情不成的话,一个人也不许放走。我对他们说,今晚会的是奸细。”东安世子又想到。
梁山王点一点头:“他们说话也能证你清白。”虎目圆溜起来,提高嗓音:“但是!我信你,刑部里柳国舅会信你吗?”
“刑部!”东安世子茫然一下,此时离刑部还远不是吗?好好的说到他们为什么。
难道王爷要把自己送往刑部?对于这一点,东安世子不费什么精力就想到回答。
对着梁山王恳求:“您查出来我是清白的,把我送到刑部去,您脸上也不好看不是吗?大义灭亲也不能这样用是不是,您多查查,我没有出逃的心,我是想拿下安王回京去,洗清我上一回上刑部关押的罪名。”
梁山王露出嘲讽:“醒醒!好好的我送你去刑部做什么?为柳国舅这种东西为难你,他算什么!”
“那刑部的话从哪里出来……”东安世子还是迷茫。
梁山王断喝一声:“不是让你醒醒!”一语揭破:“自你从京里回来,刑部的人就跟上你,你倒没有发觉!”
东安世子往后一倒,本是跪着的,这就摔坐在地上,吃吃连声:“真真真……真的……”
随后他面白如纸:“我在城里盘查又盘查……。”
梁山王有三分信他:“这么说你不知道?这么说你不是知道刑部追捕你,铤而走险接来安王一起出逃?”
往地上一啐:“呸!对你们用不到好话,你们只能算是狗急跳墙。”
“不是啊,您得信我。”东安世子泣泪交加。
梁山王宽心出来,微微一乐:“我看把你人马在城外散开,还以为你接了人要逃。”
东安世子泣问:“您也早跟上我了?”
“是啊,不行吗?”梁山王冷笑:“勾结安王,这是多大的事情!老子不盯着你行吗?别看你在京里没招供,老子没证据也知道你们有来往。这不,你跪在这里,老子坐在这里,这算铁证如山不算?”
他的话里极尽轻蔑,但东安世子定定神,对着面前这尊黑铁塔油然生出依靠之意。
他离京的时候,袁训给他看过梁山王为他说话的公文。他回家以后,家将们为他在梁山王前面求情,也言明梁山王帮了忙。
和柳国舅、袁尚书相比,这二位公事公办。愿意救他和信他的人,只能还是梁山王。
东安世子从怀里取出一叠书信,双手呈上:“请王爷过目,这是安王给我的信件,我要是出逃,带上它们没有用处,只会烧掉。我今晚全带身上,就是准备拿下安王连夜赶往京里,把这些呈到刑部去,或多或少的挽回些我家的名声。”
梁山王接到手上,只看了一封,气的把信往地上一摔,破口大骂:“笨蛋蠢蛋!你在刑部不肯招认,如今拿信出来,坐实你曾包庇过安王!你是不是傻?还敢拿这种东西出来!”
世子凄然:“顾不得许多了,我得将功赎罪。”
对着他面上的凄凉,梁山王揉揉额角,重重叹上一声:“这样吧,你把这信毁去,伪造几封安王和你约定的信件,就说安王哄了你,你以为见面的是提供异邦消息的奸细,没有想到是他,你一认出,当即把他拿下,扭送回京。或许可以洗清你的嫌疑,三分还是五分的,可就不敢说。”
东安世子这会儿来不及感激,推敲里面的不当之处,嚅嗫:“安王他不会这样说……”
“他说不出来了!”梁山王冷淡地道:“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知觉,打一巴掌砍一刀都不会动。而且太医说无药可救,只等死的日子。”
东安世震惊当地,他的消息跟京里梁山王府差得太远,他收到的消息不过就是安王病倒,是真病还是假病都说不好。
他是由老王手下出来的人,对老王深信不疑,对王爷这话也就信到骨头里。
面上有了喜色:“安王不能说话,那太好了,由着我说…。”又想到一点:“他府中或许有我的信件,后面的信,我写得谨慎,给他路线图,也可以伪造一封信,比如安王要介绍知己到我这里打猎看看风景,我画了一张图,从前面的信我无可抵赖。”
梁山王再吼:“笨蛋!你能伪造,他府里你的信就不能是伪造。他为什么要伪造你的信呢,你想好这个理由就行。”
“是是。”东安世子飞快的开动脑筋:“他和我有仇……离得太远能有什么仇。他胁迫我同伙,我不肯,就是这样,”世子吐一口长气:“反正他不能说话,还不是由着我说,”忽然,面色又变了,“啊”地一声大叫。
梁山王拧眉毛:“你有癫狂病吗?”
“没有,不过安王动不了,谁约我见面?”东安世子面上刚恢复的血色又下去。
梁山王嗤嗤的冷笑。
东安世子舌头打结:“刑部的人?”意识到今晚的凶险,东安世子叩头苦苦哀求:“王爷救我,我虽糊涂办错事情,但我决无二心。”
“老子没有救你的心,会今晚在这里吗?”梁山王淡淡:“你起来吧,咱们得好好说说才行。”
东安世子战战兢兢拖把椅子,放在梁山王身边,方便和他低谈。
“有一件事情你我改动不了,那就是刑部你还得去一回。”梁山王眸光闪烁:“我帮你到这里也不少了,我的难题你得先解决。”
他不客气地道:“你上一回离开,你的人同我闹,老子花大力气才安抚。这一回你走,运道高,当年去当年回。运道不高,柳国舅把你嘴撬开,你小子没好下场。运道次一等,柳国舅撬不开你的嘴,但京里不信你自圆其说,大狱只怕你得蹲阵子。说不好三年回五年回,你的人马你得有个交待再离开。”
东安世子并不吃惊,低声道:“这才是您到这里的真意吧,您肯帮我,原因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