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正经很开心:“好。”
“你表妹好孩子和镇南王世子定亲,按理说向你求亲的也不会少,但遗憾的是,没有几家,而且也不如人意。”韩世拓说一说那几家的家世,韩正经明显有了憋气。
“这不怪你,你是个好孩子,这要怪咱们家的门楣不好。”
韩正经离京的时候五岁,回来不过近三个月,还没有人和他说过,就有人说过也未必听懂记住。听话就纳闷:“咱们家没有不好啊?有姨妈有姨丈,有加寿姐姐加福姐姐,如今还有好孩子是王妃啊。”
见长辈们都叹气,父亲更是黯然神伤:“是把家事告诉你的时候了,不过你要牢牢记住,不可以乱对人说,更不可以和别人商议这上面的话。有话,回家来说。特别是你的玩伴不能说。”
“这我知道,在西山大营的时候,胖孩子到王爷帐篷里开会,回来不许问他内容,也不对我们说。胖孩子说家家都有自己的话儿,是不可以告诉外人的。”韩正经说着,又高兴起来。
他越是懂事,家里人就越是难过。想想这个孩子要不是托生在这样的家里,怕媒人不挤破门上来许亲吗?但这个孩子要不是生在这样的家里,就不会有一些事情存在,大人们暂时没去想。
拂去难过,韩世拓强打笑容夸着儿子:“你说得很对。”
“那对我说吧,我不会说出去,更不会用来拌嘴。”韩正经坐得更直且张大眼睛。
“是这样……”韩世拓把话说了一遍。韩正经疑惑地道:“福王造反?可我不认识他啊,从没有见过,他怎么能连累到我?”
文章老侯叹气:“那些受三族、九族连累的人,内中多多少人是没有见过当事人的,一样受牵连。”
“我应该怎么样办呢?”韩正经问道。
“等你长大,你有出息,洗清也罢。”
韩正经一挺身子:“那我长大有出息!”他铿锵有力的声调,让长辈们湿了眼眶流下泪水。韩正经看着随着伤感,寻思出一句话解长辈们不喜:“谁不相中我,我就不相中她!”
“是,”韩世拓揩揩眼泪,吸一吸鼻子:“你很好,正经,但要出息你必须长大,在你长大以前,不能不定亲事吧。”
韩正经倒不是不会说长大再定亲事的话,但他身边的人全早早定下亲事。好孩子表妹和胖队长也定下来不是,他垂下脑袋一时不想再说激昂的话语。
“如今有一门亲事,看着说得过去,只等你答应,就可以相看小姑娘。”
韩正经油然一喜,三族或九族连累带来的郁结冲淡开来,看看正经还是有好人相中的。希冀地道:“谁家?”
“做媒的很喜欢你,你跟他也熟。和你一起同游三年的张大学士,你还记得他吧?”
韩正经变了脸色,小手握握紧:“不!”见到长辈们露出吃惊,韩正经大声道:“我不喜欢他!他欺负过加寿姐姐,他说加寿姐姐逼的人撞死,其实是她自己撞死在太子府上的!”
黄姑娘撞死那年,是正经出京的那年,五岁已记事的年纪,他就记得清楚。
长辈们有了欣慰,纷纷有了轻松:“原来是为加寿姑娘记仇。”
“我就记仇!他在路上还怪祖父、二祖父和我带去刺客,我不喜欢他,我不要他做媒!”
“好孩子。”文章老侯对韩二老爷点头,韩二老爷对文章老侯点头。平时没看出来正经对大学士有不尊敬的举动,今天听到他深记于心,城府已出,大人们还有的担心,韩正经玩的时候把话乱说出去的心打消。
对着儿子固执的小脸儿,韩世拓道:“那行,你不喜欢他,我就回绝他。”
韩正经余怒未息,眼前闪过胖队长、好孩子,小红等亲事许的也不错不是吗?这都和生长在姨妈家有关。小小声道:“曾祖母会管我的,姨妈难道不管我?”
韩三老爷一直心里不服气,也道:“是啊,董家阮家暂时没有年纪相当的,等上几年,小几岁的也行。还有,正经和镇南王世子好,就不能借此寻个贵女亲事?”
“快不要这样想!”文章老侯,二老爷和韩世拓齐声打断。把韩正经吓一跳:“为什么?”
“和别人相比,咱们家有你姨丈在,皇上已算仁厚。等你再大几岁,你可以自己去打听定边郡王一族的境遇。他们族中也有和你一样,压根儿不认识定边郡王的人或孩子。但我听说虽皇上没论罪,地方官恐吓,里正欺压,过得并不安宁。”
“皇上不是仁厚的吗?难道不管。”韩正经闷闷。
“皇上没诛几族已经仁厚,不表示别人不欺负这顶着罪官名声的人。别说是家有造反的人了,就一般罪官让拿以后,家里人多受到凌辱。”
韩正经搔头不能理解,他想想自己的日子不要太好,除去今天听父亲说到福王以外。胖队长这个月又领了一百六十两银子,过几天要请客已请下自己,答应他必要到的。小十叔叔说他新得姨妈月钱,他也要请客……为什么那些罪官的家人要受凌辱?
他寻思着,文章老侯接着说打断三老爷的原因:“快不要这样想,皇上对咱们家已算宽大,遇事论功行赏,而没有将功折罪。你在兵部没打听到吗?跟过定边郡王的旧人,和别人同样功劳,却不会同样定赏。”
三老爷分辨:“可正经不一样,正经和小王爷是知己…。”
“所以咱们家就不自量力,仗着小王爷是知己在京中乱点贵女?哪一个贵女是容别人家乱点的,上门去求的人,也都是掂量过自己份量的人。”
三老爷顺势道:“等正经大了,说不好有这样的人。”
“三弟,是你自己的女儿,京里大把的选择。就侯府来说,有阮家,还有长陵侯府等。人家偏就相中咱们文章侯府?阮家圣眷高,长陵侯世子是跟过皇上的旧人,母亲又是南城大长公主。你有个娇养女儿,一定要给排最后的文章侯府?你和女儿有仇吗?阮家方家都不差,我们都信正经有出息,却不信就比阮家方家强出许多,能鹤立鸡群。出游三年,和正经长大后也有出息,到现下来看,除去自家人打保票以外,让别人此时就相信,只怕别人笑掉牙齿。”
“咱们有袁家……”
“三弟,咱们有袁家,又侥幸正经和胖队长好,但唯有小心侍奉为上,万万不能让皇上认为得一点儿势就猖狂。再说小王爷才多大?他就是世上一切人不要,只要正经一个,在皇上眼里将成正经鼓惑不说,哪怕他说的完全是真话,七岁孩子的话皇上会当上谏?”
韩二老爷重重点头:“是啊,罪官之家当思重新报效,不能让人看出来鼓惑别人帮忙洗清的心。太上皇把胖队长看得很重,对他身边的人就不闻不问?露出一点儿借他势而自家没跟上报效的心,都将害了正经。”
韩世拓也道:“镇南王世子是正经的人脉,在他有出息,洗清家中福王名声时,和洗清以后是资本,却不是他八岁的年纪在京中乱点贵女的资格和资本。”
韩正经叫声父亲:“我没听懂。”
老侯道:“我来解释。正经,最初胖队长不喜欢小黑子,当时小黑子推倒好孩子那几天。”
“是,我看小黑子挺可怜,他没有家也没有家人。我说胖孩子,你应该度量大,他说我向着小黑子,说我不应该。”
“这就是了,如今皇上就相当于胖队长,我们家就是小黑子。小黑子是自己找去金陵,打动胖队长。我们家得亲戚助力,也只能自己出力。如果有个你,是袁家,是元皓小王爷,如你为小黑子说话一样,在皇上面前为咱们家说话,皇上会怎么想?”
韩正经道:“会很不高兴,就像胖孩子认为我为小黑子和他对着干一样,”
“是,皇上也会认为袁家、元皓小王爷分不清轻重,照顾亲戚和防范造反余孽没弄清。元皓小王爷七岁,皇上不会怪他,只会认为你跟里面胡说八道,挑唆话。袁家就倒霉,既分不清轻与重,下一步就担心他官也当不好。”
“我懂了,有时候不能依靠姨丈和姨妈,就像我自己射弓箭,也不能依靠胖孩子帮腔。”
三老爷也叹上一声:“不然就会有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