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若嚅嗫:“加喜小,听不懂我的邀请。”
柳夫人斥责:“说加喜不应该小也是你,这会儿你又说她小?到底她是应该听得懂你的话,还是不应该听懂?”
“听懂话的时候,有听懂话的说法。听不懂话的时候,有听不懂话的主张。你这是给自己开脱的话罢了。想说你以前小,你以前听不懂我和你母亲说的话?”柳至又是讽刺。
柳云若讷讷:“没这个意思,就是……还需要点儿功夫吧。”
“别是水磨功夫就行了!你岳父就要回京,如今没有许多功夫给你!要说早几年,加喜刚生下来,你完全可以水磨功夫。如今,哼哼!”
直到柳云若回房,父母亲的嘲讽声还在耳边。他双手掩住耳朵本不想再会任何人,房外兄弟们过来:“云若夜巡去了。”
柳云若答应着出来。
叔伯家人列队跟上,出这条街口,柳云若手一挥,数队分开,兄弟们跟着他往各条街上巡视。
自从大年初一的那个夜里,柳云若巡视的路线做了变更,再固定下来。每晚,他先去陆家门外站一站。还是见不到陆长荣,柳云若冷哂离开。
再去茅家,刚好和茅都遇上。茅都低头不敢看他,暗恨自己不防备,又忘记今晚柳云若会出来。这小子,是来示威的!
最后去卫家,隔开半条街站住。兄弟们凑上来低语:“这小子今晚又弄什么手脚?云若,还要等吗?今晚动他的手吧!”
柳云若眸光闪动,慢慢地道:“不急,再陪他玩几天。”夜风拂动他的发,也拂动他的心情。直到今天,他也不是争媳妇儿,加喜还没三岁,怎么可能谈得上有情和有意。他争的是京中贵公子中的地位。但觉醒的心情里再也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如卫戒等人更是想一想都不可以。
……
行船的路上,每一天小十都很开心。让他父母有意说话,却不是有意烙印在他小心眼里的话,却已成小十的人生宿命。他就要达成,天天似过年。
还有几天的路时,二老王、大学士和老侯等归心出来。回味三年游历,都觉得能见山水缘分不浅。就是曾打到亲家府上的梁山老王,也开始盘算回府后怎么请客。
舱外过来袁家的小子:“侯爷请老王爷过去说话。”梁山老王过去,见到太子大学士等都在这里。看一看老国公气色,梁山老王要笑话他:“看你满面红光的,这船上的饭这么好,你就呆船上别下去了。”
老国公回他一笑,脸上更红润油泽。
十年前他受伤以为不能再好,当时又不能原谅老国公夫人。在宝珠自军中接他回家的路上,想到虽有几个儿子,却其实贴身无人陪伴。最心爱袁训,又不是儿子。没理由要他长伴房中。当时还看不见,心情灰暗不能自己,轻生的念头都有过。更别提游山玩水,坐着大船看两岸风光。
从第一天吹到水上的风,他的饭量就大起来。没半个月胖了不少,要不是起早带孩子们练箭,只怕腰带要放些尺寸。
老王的取笑,在老国公看来是得意。笑容忍不住的出来。袁训看在眼中,也很想得意。但他请来众人有话说,清清嗓子道:“就要到京里,回家报信的快马已打发走。咱们也是时候说说见驾的事情了。”
文章老侯兄弟吃上一惊,但没有说出来。只兄弟对视一眼,都有疑问,还有见驾吗?在他们心里从没有这样想过,但这一看以后,从对方的眼里莫明的明白了。
是啊,还要见驾呢。这一行可不是闲人,怎么能不见驾呢?
元皓嚷嚷:“坏蛋舅舅,我们还有一百两银子没花出来,好孩子小气鬼儿,独她就放了伍拾两。”
好孩子噘嘴儿反驳:“我问过姨妈,明天还有最后一个养善堂,我又想着兴许还有条路没有修,你们给银子又快,我留下来了,最后给,怎么了?横竖到京里以前我会给完的。”
元皓还要吵吵,镇南老王笑道:“你们倒也痛快,钱花光了回京去,皇上的恩典银子尽力尽心。以我来看,皇上会夸奖你们的。”
小十跟上:“我也花了。”陈留郡王笑话他:“现在这一队里多个你,我看出来了,以后拌嘴吵架的,必然你是头一个。”
文章老侯心里慢慢定下来。要说这几年领皇上的银子,有孩子们看着呢,可没有少花,也没有乱花。见到路是必经的,损坏了,他们就地修缮。附近衙门里让他们记上一笔。桥不稳当了,他们修了。几年经过的地方,春荒夏涝秋收欠冬天寒,该帮棉衣粮食医药,凡看到的,都没有错过。
让家人们积存了钱,带回家去是出门跟来一趟。但主人们不管大小,到今天为止算两袖清风。
这模样,难怪要说见驾的话。文章老侯暗暗钦佩,有忠毅侯在,哪里会安排不好呢?他说怎样就是怎样吧。
袁训倒没有说太多,主要请张大学士说说见驾的礼仪,揣摩下皇上可能会一个不少的宣见,会问什么话,怎么回妥帖。又有小黑子是初到王府初进宫,但做为元皓的跟班,不能让太上皇太后担心。也匆忙教起来。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
第三天,快马到京中,袁家门外下马,看门的见到露出惊奇:“这不是跟侯爷走的人吗?回来了,你们回来了?”来人不及回他的话,问声国夫人在哪里坐着,赶到那门外去。
袁夫人和老太太最近天天在说几时到家,听到有话回急忙让进。袁夫人满面喜悦,头一个问小十:“小十公子好不好?”再问老国公。老太太把从好孙婿到宝珠一个一个问下来,又让关安家的、天豹家的,和奶妈卫氏来听。打发人,往各家里报信,约好那天码头上接船。宫里,是两人亲自去说。
消息很快传开,常家和韩家阖家欢腾。董家阮家钟家等也有欣喜。街上谈论不休,说忠毅侯这一行玩的过瘾。而这个晚上也出了事情。卫家的儿子卫戒,茅家的儿子茅都双双出事。两个人都烂醉如泥,在各自亲戚床上让发现。
卫家是依靠亲戚进的京,他的亲戚依靠他家进的京。有一个小女儿,生得不漂亮也不丑,打死卫戒也相不中。众人寻来之时,众目睽睽之下,小儿女共眠共枕。
茅都也是一样,与他亲戚家一个有名泼辣的寡妇的女儿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寡妇寻死闹活,往顺天府告了,又往茅家门上撒泼。
和柳云若差不多的年纪,有的人不相信他们会人事,有的人觉得这年纪还是长成。这不足以影响和袁家有关人的欢乐,只是让柳至父子长谈一回。
……
烛光把书房撑的满满的,父子们神色彼此可以看见。柳若打量着儿子,柳云若也猜测着父亲心思。
“你长大了。”柳至头一句话。
柳云若没有回避和退缩的神色,他动用家里的兄弟们,父亲不可能不知道,虽然他从没有问过。面上更见平静。不疾不徐回话:“只可惜走了陆长荣,他今晚还是不出家门。”
“还有吗?”
柳云若心平气和:“还有凌离。”
“凌离不会。”
柳云若眸光有三分跳动:“这么说,是父亲安排了这一出?”柳至没有发怒也没有斥责,摇一摇头:“跟你夜巡的三叔对我说的。但凌离不会。”
下巴轻抬:“怎么?你本来把他也要送到女人床上?”
柳云若身子动了动,他可以坦然面对父亲,声称自己害了卫戒和茅都,还有意陆长荣。但说到凌离,有了不安。
“我只想困住他问个明白,父亲说不会,请您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和我抢加喜?”
柳至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那是因为你蠢笨,他瞧不起你才有一出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