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苦涩又从心里掠过……那舅爷虽不是他的,却帮了他很多。袁家的家学里,接纳项城一族进京赶考的子弟。
面上并不表露出来,项城郡王装个用心听的模样。说说梁山王的话,他倒爱听。
“王爷忽然说不来,我想这么不给面子,咱们得问个原因吧。就让人去打听。原来,小王爷答应好好的,跟着王爷来会咱们。但临时的呢,福姑娘跟着姐姐们去袁家小镇,说住一夜明儿才回城里。小王爷就跟去了,王爷也就跟去了。这事儿办的,儿子牵着老子的鼻子走。”
“哈哈…。”大家笑上一通:“把我们抛下来,就为儿子不要他了,可怜见儿的,大帐里足够横,这威风在儿子面前半点儿没有。”
东安世子抬起手:“听我的听我的,我在京里打听来的消息,没有袁家的福姑娘,小王爷是功也不会练,字也不会写,竟然就成了呆子。”
汉川郡王笑的吃吃:“但是福姑娘一到面前,小王爷是机灵也有了,聪明也有了,加福就是他的一贴药,一天不吃一天成了呆子。”
项城郡王见大家都说,自己不好不说几句。横竖只调侃小王爷也罢。“以后打仗怎么办?他自己个儿出兵,眼前一片人山人海,还上哪里找媳妇去?”
“哈哈哈……真是乐死人儿……”
这院子深不怕人听见,房中又是一通狂笑。笑过,斟酒上菜,喝汤水的忙上一通,重新有了安静,一众的眼光放到项城郡王面上。
项城郡王不慌不忙:“说吧,今天来的算整齐,只少了陈留一个。总是有话说。”
长平郡王满面酸模样,汉川郡王眼神斜斜,渭北郡王一声嗤笑,东安世子眼红全在脸上,靖和世子想到张豪有了黯然。
各种不痛快的姿势他们各有一套以后,渭北郡王干笑:“陈留?人家正春风得意上面,”
汉川郡王抢下他的话头,阴阳怪气:“他是太子的内亲,尚书又是他的内亲,人家眼里哪有我们?”
项城郡王暗暗好笑,哼上一声道:“说这么多,也瞒不住我。今天这一聚,你们招呼陈留没有?”
东安世子瞪大眼,露出好生吃惊的神色:“招呼他?你没弄错吧,他和王爷说不到三句话,直接就打。咱们是来吃饭的,不是帮他们约打架。”
项城郡王翻眼:“既然你们不约他,这会儿说他再多的酸话,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明说了吧,你们本来见到王爷想说什么。现在王爷不在,你们又想说什么。对我有利,算我一个。”
“好吧,你说的直白,咱们简单点,切入正题。”长平郡王对进来送菜,后留下来斟酒的心腹挥挥手,让他们退出去,房门紧闭,静的能听到火锅里炭和汤水发出声响。他低低地道:“对太子弹劾梁山王,对你有利吗?你敢吗?”
项城郡王听过并不奇怪。这些人都让梁山王压制不止一代。每一任梁山王到军中都是这样互相斗着过来。梁山王萧观运道不错,他刚接过父亲兵权,京里清算定边郡王,葛通又揪住东安、靖和二郡王不放,直到他们自刎。郡王们当时惴惴不安,都怕连累到自己,非但不敢对萧观发难,反而萧观趁势把他们踩在脚下。虽有陈留郡王跟王爷抗衡,但陈留郡王跟他们不一伙,他是上有太后又有尚书,单打独斗寸步不让,让郡王们看得眼珠子红。
心思早存心里,早晚都会表露。项城郡王一哂,先不回答他答不答应,而是问道:“既然要动他的手,为什么又请他?指望吃饭还能抓个错不成?”
渭北郡王微笑:“你挖坑拿兔子,不放把草先给吃一口?”他眼神挑起,继续询问项城郡王参不参与。
项城郡王略一沉吟,这不是小事情,一旦答应,在某些时候,大家就在一条船上。要沉都沉,要显赫都显赫。他虽已有主意,但轻易就说好答应下来未必草率。
东安世子急了:“无事不能入京,不奉旨不能入京,和京里官员书信往来都受猜疑,不抓住太子在这的机会吹吹风,以后上哪儿寻太子就在眼前的时候。”
项城郡王有了一笑,揭着东安世子的心事:“世子,你的爵位悬而未决,你鼓动这事,不过是想浑水摸鱼罢了。那我来问你,这事情我们出力大,你与靖和世子因为爵位没到手的原因,”
他总提爵位爵位的,东安世子恼怒的揪了揪手指,却又不敢不让项城郡王说下去。
项城郡王笑眯眯:“你二位只是世子,能出多少力气?爵位到手,你们怎么谢我们?”
话音刚落,东安世子就感觉出长平郡王的笑有了改变,汉川郡王也笑得冷冷,渭北郡王成了奸笑。事先说好的这几个人,在项城郡王的一席话后有了不同。
这个老混蛋!东安世子暗骂着。但他的心思就是如项城郡王所说,他不得不竭力堆上笑,诚恳地问道:“您说呢,你给我们爵位,我们能做什么?”
项城郡王把眼神分给长平、汉川、渭北三郡王。
三位郡王默默想着,东安世子肚子里气的大骂不止,总算把靖和世子在内也想起来,用眼角余光看他,见靖和世子神游天外般,面上一片茫然。提起脚来,狠狠在桌子下面给他一记。
“啊!”靖和世子回魂:“怎么了?该我喝酒了吗?”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半点儿不关心的模样,把东安世子气的怔住。
第七百四十九章,怼亲家的梁山王
出于自身利益的需要,郡王们撇开陈留郡王,借着邀请梁山王而梁山王没有到的这公开集会,谈了谈一些“共同合作”。左右不过是分梁山王的兵权。但和梁山王相比,和太子殿下,他们还是晚上一步。
……
“当年十位国公都在的时候,是什么局面?”面对太子的问话,老国公有片刻陷入尘灰雾罩的回忆里,有一时金戈铁马的人群喧闹着在眼前走过。
他不过就一辈子,看不到以前几代,但他经历过的记忆深刻而鲜明,远远的推断到久远。
长叹一声,老国公道:“旧日的局面有众多支撑,总好过枝散叶乱。”
说过,敏锐而迅速的在和太子一起进来的张大学士、镇南老王面上掠过眸光,判断下太子来见他,问他这话的心情。
就在适才,他正在房中看雪景,想着明年要看就是京都的雪。听到太子要过来,换衣裳的钟点,老国公夫人也能联想到,求他不要乱说话:“梁山王府如今是亲戚。”老国公也一样的猜测,有些回话在他打算进京以后,数年在心里整理词语。他有把握自己不会说错,但还是要弄清太子殿下私自向自己问话的用意何在。
哪怕他是加寿的女婿呢?他又是以后的九五至尊。
谨慎的话里说着当年有许多支撑,这是事实。当年十大国公镇守重镇,为梁山王支应粮草的有八位国公。当年家家不愁军粮,也还没有后代纨绔孟浪败家等事情出来,算强而有力。
说如今枝散叶乱,也没有指责梁山王的意思。十位国公里早早倒下钱国公,温国公家起内乱,败在定边郡王福王乱中。余下八位国公,成国公、庄国公随定边造反,爵位已撤家产收回,人早没了。如今支应梁山王军粮的人算起来,另外两位不归梁山王,只有四家四公府。
辅国公、登国公、英国公和宣国公。
这里面辅国公府已改文职。如果太子能听得出来的话,应该为梁山王生怜悯。看看如果兵部粮草不及时的话,他想就地支个粮草,根本没几家可以用。
称得上是枝散叶乱。
在这样的话里,太子神情默默。老国公要是看在眼里,能看出太子没有借机问谁罪名的心。但老国公看的却是镇南王。
一瞬间,他心如明镜,知道太子殿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此时此刻只是询问的心。
他带来张大学士,太子师可以为他把握方向尺度。他如果怀疑梁山王,犯不着带来镇南老王。
这是梁山老王的亲家,梁山王的岳父。而且镇南王世守京都,表面上看带兵没有区别,其实对边城外了解不多,不是能提中肯意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