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强打精神:“布政使大人把我叫去说了一顿,说幸好没有免官,也肯透露暗中记名,所以,官职没丢,太子还算宽宏大量吧。官职没丢啊,以后做事儿,要小心了。”
……
钱塘江,以其独特的江潮,千百年来倾倒游人无数。特别涨潮日的那天,潮水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更似天河落尘埃。
更有雪白的水墙似飞鸟般在江水中移动着,远远的马车里也能看得惊心动魄。
马车刚好行到这里,刚好停下来看潮。虽然远,孩子们也喜笑颜开,目不转睛不说,大气儿也不敢喘。
“今天就看到这里吧,咱们先进城,住下来,要呆好几天的功夫呢,还可以再来。”袁训招呼着。
“好。”孩子们软软的答应着,由着赶车的小子放下车帘,把北风重新挡住。
齐王念姐儿带着钟南小夫妻等随从,在路口和袁训一行分手,分别由两个城门进去。
打前站的还是万大同、韩二老爷带队,满面春风迎出来,老规矩,院子里洒扫得干净。红花梅英带着部分的奶妈丫头从房里迎出,房中桌椅床铺也擦拭如新。
放好各人随身的被褥和椅子上座垫,小案几再放下来,孩子们移着成一个长的大桌子,各就各位,谈不到几句话,关安送进来当月的银子,原来关安一进城,就往衙门去取钱。
一百六十两的胖队长小豁牙笑出两排,七十两的好孩子、韩正经也点得喜滋滋。另一处房里,关安按数儿送到文章老侯兄弟手里,韩氏老兄弟涨了钱以后,按月八十两,摩挲着都动了情。
老侯道:“一年下来近千两,二弟,这在京官里头按俸禄来算,不算小官儿。”
“可不是,大哥,穷京官一年能有一百两,就能过一家子人,还能使唤个烧火的。不少了。”韩二老爷也有了吹嘘。
老侯对他微笑:“那咱们还是跟上月一样,分出来,”拨一些单独放:“这是请客的钱,叫上大家伙儿,西湖边上吃酒去,痛醉!”
两兄弟正说着,过来一个丫头,笑盈盈道:“二位老太爷,老爷让过去说话。”两兄弟就过来。
见房里除去袁训夫妻和陆续过来的人以外,还有几个面生的人。一半站在桌子前面打开随身带的大包袱,又宽又长,却是一匹匹绚丽的布料。一半分一个人出来,搭眼在和老侯兄弟同时进来,先坐下的萧战身上一看,就道:“这位小爷身长若干,肩宽若干,袖长若干,”这一半里别的人手中握着笔,一一的记录下来。
“呵呵,小袁你大破费,给我们做新衣裳?”镇南老王进来时,笑问袁训。
袁训含笑说是。
梁山老王素来对袁训揣摩的多,这是以前在京里争加福的时候留下的习惯。出来几回都用得上,这一回老王也免不了多一回心。
看看布料,梁山老王道:“奇怪,咱们又不就回京?你怎么给做这上等的锦绣衣裳?难道这铺子里没有细布吗?要依着老夫我,给身粗布的吧。昨儿路上同路的那乡下老农,人家整八十了,身子骨儿还硬朗,他一身老黑粗布,我也来一套,说不定学学他的寿。”
伙计们一听心惊胆战,七嘴八舌对梁山老王解释:“老爷子,老爷孝敬您,哪能给您粗布老农的衣裳,小店这布料可不差,海外来的。”
梁山老王哎呀一声:“量你的尺寸吧,别接我的话。”目光如看贼一般,还在等袁训回话。
袁训微微一笑极其自然:“没什么,就是做几身衣裳,您又疑心上来了。”
元皓在看布料,到这一句上他听到了,回身笑嘻嘻:“要过年了,舅舅给做新衣裳呢。”
不说还好,说过孩子们一起纳闷,加寿问道:“爹爹,咱们看的布料可全是春夏天的不是?”
袁训轻轻一笑极其自然:“好孩子猜对了,这是明年穿的。”
孩子们是有个解释就解释了,二位老王更加稀里糊涂:“明年的衣裳?你做这么早干嘛?路上带着不嫌添分量?”太想得到答案,往侯夫人宝珠面上一扫,却见到二爷明睁双眸,也是一样的奇怪。
这下子都没有答案,只埋头选布料,昂头给大师傅看尺寸。齐王和念姐儿进来,笑道:“叫我们来有什么商议?是去西湖吗?咱们在扬州、苏州办得好,老冷打前站在这里一收拾,这里预先的准备,竟然我件件称心,我功夫腾出来不少,能和你们一起游玩。”
袁训请他们也量尺寸选衣料,但给齐王小夫妻和钟南小夫妻做的,却有冬天的厚衣裳。
元皓看着有些羡慕,摸着给他们的厚衣料,嘟嘟囔囔道:“怎么又跟我们抢东西呢,加寿姐姐,我也没有,”
齐王念姐儿、钟南龙书慧心下明白,念姐儿微湿了眼眶,又怕这里一团热闹,自己扫了兴致。就眨几下眼睛把泪水忍回去,和元皓来玩笑能散开心情:“我不如你的也太多了,是了,和你商议一下吧,今儿晚上我还在这里歇息好不好?”
元皓“大惊失色”,胖脸蛋子两边抖动几下,大叫道:“不行!你又来抢元皓布老虎的空儿了,这怎么行?”
念姐儿果然让他逗笑,故意再道:“你的布老虎不是全送回京去了?”
元皓只语塞片刻就有了主意:“我这就去买,买好些布老虎,也买布大鱼布大鸟儿,已经睡不下了。”
念姐儿嘟起嘴儿:“好吧,那我只能不抢你的空儿,和加寿道别了。”
“什么?”孩子们本来看他们拌嘴,听到这一句,不由得发出惊声。
“过来。”在念姐儿还没有回话时,袁训对她和钟南夫妻招了招手。三个人走到袁训面前,袁训温和地道:“只能玩成这样,咱们要分开了,不要不高兴。”
钟南龙书慧急急道:“才没有,如果没有表叔,黄海去不成,金陵也不去。”
齐王在原座位上添话:“没有遇上你们,苏州杭州,估计我们都来不了。”
念姐儿刚才的泪水就是由此而来,她知道要和舅舅、舅母及弟妹们分开,而她也早想到这一路上多玩了好些地方。固然也有疼钟南夫妻在内,最主要是看重她,念姐儿心里明白。
念姐儿又想哭了,为了不哭出来,再寻些分散离愁的话来说。轻轻跺脚:“舅舅,等我们分开了,可不许再多疼加寿了,不要给寿姐儿多买好东西。”
“是……”执瑜执璞、萧战拖长嗓音附合。
加寿笑眯眯过来:“爹爹会给我买最好的东西,表姐不在的时候,更要多买。”
“是呢是呢。”元皓跟在后面点头。这样就能明白为什么单独给念姐儿他们单独做冬衣,元皓忽然就大方了:“做吧做吧。”念叨刚两遍,同情心无数泛滥。
胖队长对念姐儿皱起小眉头:“真的吗?表姐你真的不玩下去了?你还没有看过大鱼呢。”
念姐儿拧拧他的鼻子,柔声道:“你好好的代我玩,别忘记写信来告诉我。”
元皓为她戚然三分,又去问龙书慧和钟南。龙书慧和钟南也笑回请他代玩,并表示羡慕。元皓来到齐王面前,已是泫然欲泣,问的带出哭嗓:“哥哥再跟上玩哦。”
齐王抱他到手上:“你又沉了,等你回来,估计我要抱不动你。不过没什么,请你吃席面,你那时候能多吃好些。”
元皓吸吸鼻子,有了两滴泪珠。齐王取自己帕子给他擦擦,亲切的叮咛:“哪能跟元皓相比,元皓是跟着姐姐玩到底的人,”说到这里,对太子含笑而视。
太子眸中有了得意,仿佛说的是他,是跟着加寿玩到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