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一概皮笑肉不笑:“哈,二位大人年青有为,不费什么就拿下梁大人,又搜集到确凿证据。皇上器重二位,请二位主审。又担心这事情牵涉人过多,二位忙不过来。令我们前来协助。圣旨里写得明明白白,此官衙不必再修,又是风水宝地。二位刚上任,乱花费也不好是不是?如果有别的难处,我们理当帮忙。二位大人,今儿风大,我们先去寻住处,就不在这里奉陪。明天审案,明天来拜会。后天审案,后天来拜会。最好早审,不然我们要等到何年何月?”
“别走,再看看这衙门,风大,穿堂风似的,这不是夏天图凉快,这秋天了……”凌洲和上官风算涎皮赖脸,但大人们也不理会,毫不掩饰他们的嘲笑,嘴里说着:“皇上圣明,谁砸的谁住,谁带着砸的,就在这里负责一方百姓的教化。”
上了官轿,往附近军营里去落脚。
牵涉的官员、渔霸人数众多,他们不来的话,只依靠七品县令八品县丞办不了这案子。但帮忙修衙门这事情,都是官,都对打砸衙门感同身受,没有一个人愿意当这好人。
台风中,官轿走的飞快。凌洲和上官风叹上一口气,来不及多伤感,就让百姓们围住。
大人们一走,他们敢说话,七嘴八舌:“真的吗?你们是官儿?”
凌洲和上官风满嘴苦水往肚子里咽,还得好好回话:“父老乡亲们,皇上知道这里有冤枉,派我们来查案子,”下面一句本打算说砸衙门其实不对,让蜂拥出来的话堵住。
“太好了,皇上知道梁大人是坏官儿,所以二位大人带着咱们砸了他的衙门。”
凌洲和上官风又生出一嘴苦水,我们没让你们砸成这模样是不是?
但回想那一天,人心愤怒如火如荼,一旦掀起压不下去。梁大人差点让打死,衙门也就成这鬼模样。
“咣当!”
又一个盆在风中从天而降,从屋顶洞落下来,里面不多的水落了一公案。
凌洲和上官风一起哀叹,这案子还怎么审呢?不修万万不行!
……
白卜露出不意外的神色,对再次出现的凌洲和上官风邪邪一个眼神儿:“二位,又来找我了!”
“你小子听好!江强一去不会回头,你却是梁山王的心腹人,迟早这地方归你,或者你是重要人物,帮我们修好衙门也长你的脸面。”凌县令和上官县丞此时的面上,可以称为“凶相毕露”。
白卜心里有翻腾出前仇旧恨的解气,抱臂故作沉吟:“你们说话能信吗?”
“不信就揍你!想想野湖边上桃花林那一回,你们聚众打架,当时的小王爷跑得快,你小子落在后面,让我们抽一顿还记不记得?”凌洲和上官风呲牙:“后来梁山王府花了五百两银子赎你,你都忘记不成?”
白卜也不是以前的愣头小混混,听一听,笑一笑:“二位,如今我的官职高,我要是想抽你们,只要一个眼色,有的是人把你们吊起来打,不信咱们试试?”
凌洲和上官风拧拧眉头,叫着白卜的绰号:“白不是,我们对你说起这旧事,就不怕你寻旧仇。实对你说吧,旧仇都敢提,是告诉你,不给我们修衙门,我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上官风淡淡:“你到当年小王爷身边的时候,别看市井出身,却还是个风月雏儿。三道街上梅花院里小香姑娘只怕还记得你,扎根针的功夫你就软了,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这一方官场上有人瞧得起你?”
白卜再镇定,眼角也抽了抽。
随即,他反问道:“我帮你们修衙门,你们给我什么好儿?”
“只要不违法度,你看我们这七品八品的官儿能给你什么,你只管说。”凌洲上官风回道。
“哈哈!”一声大笑出来,白卜眉头一挑:“这话是你们说的!”怀里抽出一张纸,往两个人面前一展,白卜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有钱,你们要修成大宅院都行。”
空白的公文,下盖一张兵部左侍郎的官印,在白卜手上晃动。没让台风吹走,是他们三个在白卜帐篷里。
凌洲看一眼,露出瞧不起:“你有这个,还会没有钱吗?”上官风也道:“这印又不假,只管要去啊。”
公文再晃一晃,白卜咬牙:“你们看看清楚,这是侍郎官印!”
凌洲又笑了:“小袁不是在这里,找他说说。”
白卜皱眉:“我要是说得通前尚书,我就不拿捏你们了。”
上官风狐疑:“前尚书?”
白卜稍一迟疑,一把揪起上官风衣襟,面上风雨欲来:“你再说一遍?”
“啊哈,前尚书,你说的没错。他三天两天里就丢一回官也对。”上官风打个哈哈,不怎么费事的从白卜手里挣出来,还卖个乖:“功夫没怎么长进。”
但白卜别的地方长进的很明显,往外一声吼:“来人!”
“有!”进来两个军官。
白卜喝命:“带五十个人,去把全城衙门余下的地方全砸了,反正二位大人要重修,咱们出把子力气!”
帐篷外的大台风,呼的一声把帐帘子卷到最高处,案几上镇纸下公文哗啦哗啦的翻动。
这天气里有面墙挡着,衙门还勉强能睡两个人。如果全推倒?可想而知二位大人只能露宿街头。
当然可以住客栈,但审案的破公堂也就此没有。
凌洲和上官风相对一咧嘴,暗骂一声,臭小子如今三十年山西。两个大叫:“且慢!”
白卜抬抬手:“出去待命!”军官出去,并且周正好帐帘子,也方便里面重新一轮谈话。
白卜得逞似的微笑:“二位大人有什么高见要指教小弟?”
上官风接过公文,认真又看上一看,对白卜道:“不得不说,你有能耐的地方,但笨的地方跟以前一样。”
“这话怎么个意思?”
上官风微微一笑:“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处置梁思祖,江强没敢异动,是镇南王等兵马牵制住他。就这几天的功夫,难道有人插翅回飞京里,等荀侍郎回过镇南王,下公文才能调动?”
白卜按自己脑袋上一巴掌,骂的是自己:“果然笨了!镇南王的人马早早就过来,这是有人就地调动…。”
他在自己话里直了眼睛。
凌洲微微一笑,从上官风手里抽出公文还给白卜:“全是荀侍郎闹的,如今调动兵马钱粮全要两个官印。依我看,小袁离京,他在京里的日子未必好过。手中无印,寸步难行。”
“呼,”白卜长出一口气,明明已相信,却还再次做个求证:“官印还在他手上?”
“太子殿下在这里,你以为只凭几个护卫,外加前尚书大学士二位老王,再就大胖二胖几个孩子,能保护?皇上能放心?”上官风越分析,越表露出白将军你实在笨蛋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