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封禅之处,能去看视有几人?”连老大人摇头又是笑又是叹息:“嗐,不想你倒能去了,嗐,不想你倒能泛游大江大湖?”
“是啊,还去太湖,”称心嘻嘻,把身子对母亲依去,握住她怀里弟弟的小手,亲亲他的面颊:“有好吃的,姐姐让人送回来给祖父母和母亲,也有你的。”
小弟弟会说话,也早会走,但还不太懂,流着口水热烈只会叫:“玩,玩,”
以他的年纪,他就是出门对着亲戚们说姐姐去玩,也没有人听得懂是称心出远门。
连老夫人又说这是太后的恩典,袁家不负情意。袁家是太后外戚,连渊是不能早知道,但忠毅侯自己心中有数,却还肯和连渊定下亲事,没有把眼睛盯到更好的家里,这是忠毅侯为人不差。
说着又说到柳家身上,本来是担心的。但没过两天,加喜洗三过后,称心送回来消息,说全家要去游玩,又说这一次回家祭祖可以跟去,连家知道水面有波,水底下兴许平静,把对袁训的担心慢慢放下来。
在今天说着加喜的亲事,只是祝福着她:“忠毅侯夫妻一直就是有情有意,侯爷不肯负了前约,侯夫人也没有说个不字,加喜姑娘的亲事啊,不会定错。”
连夫人边哄着儿子,也道:“太后是有情意的,不然就能把忠毅侯全家照顾的这么好?皇上一直孝敬,忽然就当众拂了太后颜面,我初听到的时候,就对自己说这怎么可能?”
正说着,见又一个匣子到自己面前,却是女儿称心从丫头手里接过送来。
“这是给母亲的五百两,也如给祖父母的一般,我不在家的时候,母亲想我了,又或者过年节的时候要买的东西,只管从这里面取用。”
张起小手臂,微起裙裾,对祖父母轻轻行个家常礼节,解释道:“本不应该和祖父母的一例,但父亲不在家中,母亲在祖父母面前衣食无忧,却失去房中说话的人。我又走了,又有弟弟花钱的地方在后面,我尽两份儿心,这就一般儿的数目。”
连老夫妻呵呵:“我的儿,你不要多心,我们不曾多心。”连夫人心头暖暖,愈发想太后是个难得的好长辈,她不曾阻拦过两家定亲事。
她推说不要:“母亲给你也备下路上用的银子,怎么还能要你的银子。”
称心执意要她收下,连夫人收下后,见女儿取过她抱进来的匣子。连老夫妻和连夫人一起笑,齐声道:“这又是什么,我们可再不收你的东西。”
“这给弟弟。”称心打开匣子,里面取出两个扁的锦盒。一个打开来,里面是盘珠累丝大金凤,珍珠雪白放光。
称心笑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弟弟兴许定下亲事。家里自然备下定的首饰,我这两件问过婆婆,是我自己可以私用,送给弟弟当定礼。”
又打开另一个,是温润的一个白玉钗。
祖父母夸她懂事,但每当说孙女儿有异于同年龄人的好时,连老夫人就中肯的凑去丈夫耳边,又一次道:“这是太后之功,这是国夫人和侯夫人之功。”
连老大人一针见血:“这是小袁肯定亲事之功。”
老夫妻劝连夫人收下来,连夫人说这是姐姐的心意不可以推却,让儿子道谢。小小子流一堆口水,说了许多个谢字。
匣子里还有东西,称心取出来,是一包子银票,和一个帐本子。先请祖父母看一看:“这是我历年的私房,祖母婆婆和婆婆都说请家里祖母和母亲帮我照管。我不在家的时候,有好铺子,有好田地,帮我添置一些。”
连老大人拿起来随意翻翻,失笑大乐:“平时家里说你是小财主,说错了,你是个大财主才是。”
称心强自压抑着,也有自得出来:“婆婆教我和如意生息,我们很会生利息呢。如意啊,也有许多的钱。”
……
“就是这样,一份儿给祖父母,一份儿给母亲,倘若我不在家的时候,母亲有了弟弟,这一份儿是我给的见面礼儿。”如意说着。
尚夫人莞尔,你的父亲不在家里,怎么会有小弟弟?
但这是句得子的吉利话,如意走的日子又久,说不好自家丈夫今年回来,今年就有了也不一定,尚夫人就没有纠正。
这个房里也是只有如意祖父母和母亲,如意也一般儿放下私房,说些帮忙添置田地的话,尚老夫妻收下她的私房,暗暗打定主意,孙女儿给的钱用不上,也给她添在田地里就是。
接下来,就说的也是如意出门的话。尚老夫人也有一番羡慕,尚老大人也有几个年青时玩过的地方介绍,尚家的人也在房门外乱猜,一样猜成关门商议忠毅侯失势的话。
…。
夜晚上来,五月里香花大放的季节,香草在炎热的催发下,一早一晚香气最浓。
这个时候在园子里走一走,不失为神仙似的享受。
万大同只要在家,每晚各处园门转上两遍,却不是为了享受。
头一遍,是关门的时候或关门以后,他用过晚饭,提着灯笼出门,并不和上夜的一道儿,他独自查看,如果有门没有关好,或者粗心还没有关,万大掌柜从不客气,送他去管事的那里打板子。
福王府占地广,从大门开始,直到二门和园子各门,不是个近地方。万掌柜的腿脚好,权当饭后溜弯儿,从不觉得劳累。
有时候禇大路跟他一起,也正好试试腿脚,有时候禇大路功课多,就留在房中。
各处看完,万大同回房的时候,夜已黑透,远远的灯光从住处出来,散发出总是让他怦然心跳的润润。
几十年他独来独往,有了妻又有了女儿,个中滋味跟日子按在蜜里过那般,当事人自己才最明了。
走上台阶,对里面银铃似的笑声弯一弯嘴角,这里也有家人侍候,万大同把灯笼给他,推门进来。
一愣,见女儿小红小雀子般轻灵跑过来,披一件小斗篷。
不等万大同询问,小红张手要他抱,乐得直蹦:“爹,看我的行衣,母亲说走道儿穿这件最好。”
万大同对红花望去,红花对着丈夫惊异的面容笑话他:“接老国公呢,我们怎么能不去?漫说老国公对侯爷的好,就是把你抚养成人,我和小红也理当的要去。”
“是是,”万大同鼻子一酸,抱着女儿坐到妻子身边:“小红还小,我就没对你提,”
不自觉的,万大同满眼是泪往外滴,他自己没有发现,没有擦拭,任由泪水滑落面颊。
小红正看母亲,也就没有看到。红花见他动情,本应该取个帕子给他,却不知怎么的,让丈夫的泪水打动,认为他应该抒发一回,先装着也没注意。
带着自顾自的神色,把脸儿扭对着手中还在收拾的女儿衣裳,笑声不改地再说着:“大路许久没有见过母亲和外祖母,去年她们没有回来,今年到现在也没有信来,哪怕说一说几时回来的事情呢。路上有雨水冲了路,耽误也有可能。大路也要历练,把他带上。小红呢,虽说不是奴才,难道将来不时时回来看望夫人,把她带上一一看看风景,二是路上可以侍候,陪姑娘们说说话也行。总要学,以后再大的前程,也不能忘记她的出身,”
万大同点着头,他的小女儿为出门太喜欢,乌溜溜眼眸不错开的看着母亲,还是没有看父亲。泪水,滴到万大同手上,让他悄然发觉。
要说接来老国公最喜欢的人里面,还要添上一个万掌柜。老国公曾经的大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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