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一个黑影悄然从院外进来,他应该进来不止一次,熟门熟路到欧阳老大人房里,见他让绳索捆在床上,大睁眼睛还在乱动。旁边支一个榻,老夫人睡得香甜,外间有两个婆子也睡的东倒西歪。
黑影暗想,老王爷从异邦弄来的药就是不错,这不,这上年纪的人白天精神足,晚上足精神,他双眸有涣散之态,显然是体力透支太多,就是今天自己不来,他这样折腾,熬到灯枯油尽也是一命呜呼。
他这样想着,但还是伸手,并不用刀,把欧阳老大人身上的绳索掐断。欧阳老大人一骨碌翻身起来,黑影对他招了招手,对着房门走去。
院门也打开,黑影走出去,欧阳老大人也走出去。见到月色明亮,好一片寂静无人的大片场地,老大人撒欢似的跑开来,脚步声打得街道啪啪作响。
他在前面跑,黑影在后面跟,随时听着有没有人过来。没有几条巷子,是内城的护城河分流出的河道,欧阳老大人在河边上又是跳又是舞,黑影轻轻一推,“扑通”,他胖大的身子掉进河里。
没挣扎几下就沉下去没了水泡上来,黑影无声无息走开。谁叫你害人太多。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欧阳住让里正直闯到房外叫醒:“大公子不好了,你家老大人出事了!”
欧阳住一惊起来,看看自己在家里。他怒道:“怎么没有人通报!”里正在外面叹气:“你就别摆谱了,你家大门是敞开的,你家老大人掉河里淹死了。”
欧阳住衣裳也没穿好,拔腿就出去,里正带他到河边,见围的有早起的人指指点点:“这哪儿不好寻死,一定要在这洗衣裳洗菜的河里死?”
另外一位劝道:“大嫂少说几句吧,听说这老大人上个月就疯了的,他要是好好的,他未必肯寻死吧。”
河里,欧阳老大人灌得浮肿得吓人,他本来就胖,让水泡一夜肌肤胀大,足的多一圈出来。
欧阳住撕心裂肺地痛叫一声,随即跺脚大骂:“怎么没有人捞上来!”围观的大嫂鄙夷:“你不给钱,谁大早上的晦气捞死人。”
里正也是一样的话:“大公子,要么您家里人自己捞,要么出几个钱,我找人来捞。”
欧阳住没有办法,回家去叫起家人过来,欧阳老大人和儿媳听到消息,哭哭泣泣跟在后面。
灵堂很快搭起来,欧阳住跪在灵前如丧考妣。他的官职这就飞了,父丧丁忧可要再等三年呐。
消息传到宫里,欧阳容魂都快没有。半惊半颤中,她有一个心思。自从她进宫,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跟她作对。她害皇后,害到自己。她害加寿,也害到自己。甚至原本让她拉拢的叶嫔等人,死的死,恨的恨,直到现在她在宫里无人可依,皇帝说过朕喜欢你,但他也同时喜欢别人。
是谁在和我过不去?欧阳容战战兢兢怨毒万分。
……
陈留郡王举起信到眼前,萧观不错眼睛看着。纸后面能看到话不多,不过三言两语还去掉上下款。信的内容,只有一句。
放下信,陈留郡王面无表情:“合兵是吗?正合我心意。”萧观怪叫一声,从案几后面迅雷似的奔出:“信里写的给我看看!”
陈留郡王怎么会让他抢到手,脚步一错避开来,再回身,信已塞到盔甲里。
萧观呼呼喘气:“我会知道小倌儿说了什么!”
表面上对陈留郡王不满的王爷,内心里对陈留很在意。他不止一次的想过陈留跟自己合兵,那扫荡起来才叫趁心。
但不是他不肯笼络陈留郡王,是他的父亲老王爷前脚刚走,王爷还没来得及对陈留示好,这一位郡王就开始发难,第一次陈留的人和王爷的中军打起来,两个人都清楚是陈留郡王的人挑衅。
萧观什么时候受这样的气,他的老爹离开,他正要立威,陈留郡王撞上来,揍他!这还用考虑吗?
等到省悟过来笼络他,两家的人打好几架出去,脸皮早撕破,王爷拘的抹不开面子弯不下腰。
但王爷做梦都有过和陈留郡王和好,这就对袁训信上的一句话心痒难搔。
他瞪着陈留郡王的胸甲,信就在那里面。这目光炽热热烈,陈留郡王要是个女人,旁边的人都会以为萧观对他动了心思。
但郡王生的虽然好,也是王爷最近几年的肉中刺,别的人不会乱想,只对陈留郡王的话吃惊。
头一个跳出来的是东安世子,世子心想你们两个人好起来,王爷得陈留郡王更如虎添翼,我还有地方站吗?
东安世子手指陈留郡王大怒:“你怎么敢对王爷无礼,把信呈给王爷!”萧观嘿嘿一乐,他把这两个应声虫给忘记,见出来一个,另一个也跃跃欲试,萧观乐得退回案几作壁上观。
陈留郡王对东安世子斜睨:“我不给,你想怎么样?”
靖和世子也跳出来,也是在萧观面前讨好,也怒道:“不给你今天休想离开!”
“哗啦!”跟随陈留郡王在这里的龙氏兄弟和几个将军一起亮出刀剑。
靖和世子东安世子也带人亮出刀剑,同时,萧观的亲兵将军们也一起亮出刀剑。
“哈哈哈,”陈留郡王大笑,笑过转向萧观,面色猛地一收,随后上来的全是威胁之意:“王爷你不想合兵了吗?”
萧观抱臂对天:“我想啊,但他们和你说话呢,你们先说,啊哈,你们当我不在。”
东安靖和世子听到这句话更有底气,陈留郡王重复问道:“真的当你不在?”
萧观幸灾乐祸:“我在呢,不过你们要比划,我爱兵如子哈哈,跟我儿子没区别,我让你们打!”
“呸!王爷说话不怕闪舌头!”陈留郡王同他一个辈分,才不吃这句骂,回骂过,陈留郡王对二世子漫不经心,一看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随意地问身后的人:“有人要打咱们,你们看怎么办?”
“我来!”一员老将抢在龙氏兄弟前面出声,他大步走出来,靖和世子怒不可遏:“张豪你这个叛徒,亏我父亲对你一直优待,就优待出你敢打我!”
张豪实际年纪并不老,他满面的皱纹怎么出来,他想他和靖和世子心里有数。
见靖和世子骂,张豪满面冰霜:“我自跟随郡王,从没有一天对不起他!我自蒙陈留郡王收留,也不会有一天对不起他!”
他赤手空拳,傲气地道:“来来来!看你是我旧主人份上,我不用兵器!”
靖和世子狞笑,心里气的快要炸开,他把长剑扬起:“这是你说的!”杀气已到眉睫。
萧观看在眼中,适时地插话:“为你们打的痛快哈哈,打死勿论!”
陈留郡王愤怒地对他看一眼,空手对有刀剑的,亏你说得出来。再愤怒的瞪靖和世子一眼,冷笑骂道:“世子,你有种!这是你家忠心不二的家将,为你父亲出生入死挡刀挡箭,跟随他到京里受审从无埋怨。你下得了手吗!”
靖和世子红了眼睛:“陈留!不要以为别人都怕你!上有王爷在,你不算个什么东西!你花言巧语哄走他,我呸,我今天清理叛徒,王爷有话生死不论,谁敢拦着我!”
陈留郡王冷笑一声:“原来是我花言巧语哄的他?原来是我花言巧语哄着你亏待他!哄着你险些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