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福在这时候说的话也往往是:“爹爹,今天教我背到这里,战哥儿说只到这里,我还是比他多。”
对于此时的小女儿,袁训疼到骨头里。虽说他的孩子他都疼爱,但加福表露出小神童的迹象,不由得当父亲每每见到她,总像看到家里的另一个骄傲。
她的长姐加寿依就六宫里“横行”,这是有些人的说法。用当父母的话来说,是六宫里协助太后当家,太子府上为大。
二妹香姐儿虽然没有这么大的福气,但近来学乐养花,收拾出来好院子太后喜欢,也是父母亲的心头宝。
最小的加福今年五周岁,不出彩也正常。但她最近是亲戚中津津乐道的女学生,让袁训不管见到谁,都是满耳赞赏声。
答应着女儿,把她一路抱回正房。先和宝珠见过,然后夫妻带着去见长辈,回一声女学生到家。
宝珠接住父女们,送上两个盒子。袁训漫不经心地猜道:“柳家送来给寿姐儿的?”
“另一个是太子殿下送来的。”
袁训恍然,殿下越来越懂事,柳家折损了人,殿下只有心疼的才是。
先看太子送的,红木大盒子里面是数个小盒子,打开来,一个是龙眼大的珍珠串成珠花,做一对。一个是白玉手镯,两个。一个是一排五对簪子,分别雕刻花纹和宝石。还有一个小盒子,是一把子红玉珠子,跟晚霞有得一拼。
袁训道:“太子殿下想得周到。”挑出有福字纹的金簪子,唤过加福给她一左一右的带上:“明天有一根给战哥儿。”加福说好。
余下的袁训捧着,带上孩子们往母亲房里来。
每天晚饭前,安老太太就到袁夫人房里来。这样免得孩子们请安要跑两个地方,在这里一处受礼就行。
谢氏石氏方姨妈母女带着禇大路早就过来,见袁训夫妻进来请安,把盒子呈上:“太子府上送来,这应该是殿下的授意。”
袁夫人会意,方姨妈她们都在,不好谈论宫中的事情。看了看,也说想得周到,阖家人都有。
把一对珠花和安老太太分了:“老太太,你一枝我一枝,小六生日那天刚好戴这个。”
安老太太喜盈盈接过。
白玉手镯留给宝珠,余下还有四对的对簪,一式两枝。把执瑜的给他,让他明天分一枝给称心。把执璞的给他,让他明天分一枝给如意。小六和小小苏的袁夫人留下,香姐儿的一对全给了她。袁夫人不多说,香姐儿也不提,自己个儿玩两枝,感觉良好。
玉珠子分给谢氏石氏和方姨妈母女,龙书慧和念姐儿住在陈留郡王府上,袁夫人让送几个过去串扇坠儿也行,系在荷包上面也行。
太子果然是周到的,这个家里人人都有。这也是太子常来往袁家,知道岳父家里是有东西人人不少,内中有太子的一腔羡慕。加寿的不在这里,想来太子自己另外给。太子府已归加寿掌管,不管给什么也不过是他们两个的东西取出来,再给他们两个自己。
分家,一家人去用晚饭。方姨妈往老太太面前陪着说话,谢氏石氏觑着袁夫人今晚会不会姑丈,不会就陪她多说几句。
方明珠红着脸告退:“托这里的福,大路明天进学去,我给他再收拾一回笔墨纸砚。”
袁训和宝珠带着孩子们回房,孩子们在前面走着,侯爷在后面悠悠:“接来倒没有错,祖母也有人陪,母亲也有人候着。”
宝珠和他并肩而行,柔如春波的眸光轻轻抬起:“侯爷就是这一条好,总是看得到别人的好。所以,这接来以后,长辈面前我疏忽也没什么,你还落下一个好名声。”
“好名声全是宝珠的,我一出门,家里全归你照管。”袁训把好听的话还回来,对宝珠温柔一瞥,把她手握住,兴头上来:“走,回房去预备,今天晚上顺带的谢宝珠。”
宝珠嘟起嘴儿不依:“能不能不顺带,特意地谢一回宝珠。”袁训还没有回答,和哥哥姐姐走在一起的加福回首:“爹爹母亲快些儿,加福还要念书呢。”
“你看,我哪里有许多闲功夫谢你,能顺带上你就不错。”袁训借势说过,和宝珠笑容满面回房。
执瑜执璞香姐儿进房就嚷:“说有好玩的,带我们玩什么?”宝珠含笑:“先坐会儿,等咱们的女将军念一段儿兵书。”
让丫头取针线筐来,和执瑜执璞香姐儿刚好做两对拈线。袁训抱着加福在榻上,见到微笑:“儿子们天天说当大将军,你倒让他们做这个活?”
“大将军也得穿衣服,问问侯爷自己,听说你在战场上,遇到偷袭的时候衣包全丢掉,衣裳破了没有的换,关爷缝的是粗枝大叶,蒋德将军倒是有个模样,可曾离得开针线过。”
说到这里,执瑜执璞喜欢了:“好,我们先学一学。”加福从父亲怀里探出小脑袋,笑眯眯:“哥哥学拈线,加福学打仗。”
袁训把她塞怀里坐好,脸儿又要虎起来:“你是个陪学的,把战哥儿磨出来也就罢了,你将来也是和母亲一样,一辈子坐房里绣花衣裳。”
加福嘻嘻,宝珠不服气,自言自语:“好一阵子没见到田光,还有小邹、周边,过得怎么样?”
袁训甩她一眼:“要不要我请卫妈妈来,告诉她,你二爷的病根儿又犯了?”
宝珠抿抿唇陪个笑脸儿:“那要听好些罗嗦话。侯爷赶紧的,把小女儿侍候好,这里还有三个孩子等着你。”
袁训哼哼两声,继续去教加福。一般晚上只教一段,今天晚上有事情,更是教的短。把加福送到宝珠怀里,加福叽叽哝哝自己背着,袁训如释重负般:“好了,取纸笔来。”
丫头按叮嘱过的,同时送上大红烫金贴子。执瑜执璞和香姐儿知道要请客,站旁边看着。
袁训执笔在手,先写上款姓名:“袁执瑜,”执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地一声大叫,手往自己鼻子上指:“是我的,爹爹请我?”
袁训带笑答应,随后又写给执璞,香姐儿加福都有份。分给女儿们:“你们两个作陪。”这就起身要走,宝珠扁扁嘴叫住他:“这里还有一个,”眨动眼眸:“难道你明天要见王…。”
袁训对孩子们看看,宝珠轻笑:“给宝珠写一张,不然明天宝珠送儿子过去。”
“本来你也就要送,儿子们明天开始折桂,你不送怎么行?”袁训说着,坐下来又写一张请帖,儿子们握住送到母亲面前,宝珠放下针线,同他们出去。
去的是香姐儿院子,那里月光最明亮,花香最袭人。长廊下摆好大红圆桌,香姐儿加福个儿矮,座椅上面摆小圈椅子,大家坐定。袁训亲手执壶,给儿子们倒上酒。
蜜合色的酒,嗅一口沁入心脾。执瑜执璞反而怔住。这个家里不是严父,孩子们言谈相对自由。就问出来:“爹爹,今天给酒喝吗?”
袁训肯定的颔首。
执瑜没有喝先一脸的小陶醉:“姑丈说,能喝酒就是大人。”
执璞推醒他:“哥哥咱们敬父母亲。”
两兄弟把酒杯双手捧起,香姐儿和加福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也捧一小碗的蜜水儿,袁训和宝珠亦起身,一家人杯盏相碰,袁训笑容可掬:“儿子们明天进学,从此就是大人,为父和你们母亲等你们高中榜首,不负祖父一生心愿。”
托赖宝珠勤谨,念书又是正经的大事情。没几天把家学收拾好,请各家里的长辈们看过没有挑剔的,算出来的黄道吉日就是明天,是袁执瑜袁执璞进学的第一天。
月明星朗,春月无垠。眼前佳园,如花美眷。儿子们健壮英气,女儿们姣花软玉。袁训自然而然想起祖父,头一句祝儿子的话,就要把从未谋面的父亲带上。
香姐儿和太上皇收拾的花草好,有一枝子早开的蔷薇在枝头轻俏,袅娜轻柔本是形容美人儿最好,但袁训鼻子一酸,想到自己听说的父亲,全是柔弱无力,病体难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