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豫愣了愣:“怎么,这案子不是由刑部来管?”
“一应经手官员全要写得明白,马丞相为什么要留下林允文性命,请你鲁侍郎让他清楚的列出原因,送到我这里看过,存档。对了,他的印章也不能缺少。”
尚书压着让话带出来的火气,我对你们太宽松,松的你们害死证人,松的你认不明上官。从现在开始,也正好是旧年就要过去,新年就要到来,一切按章行事。
鲁豫觉得棘手,为什么要留下林允文,他怎么知道马浦的心思。他道:“丞相也觉得这案子有疑点吧?”
“那就让丞相一一开列出来疑点,开得明白可信,”尚书为官好些年,滑头功夫心中有数,在这里顿上一顿,加重语气重复:“要可信我才收,不然,请丞相重写。”
鲁豫认为这是刁难,他不能指使丞相做事。忍气听完,出来就去丞相府中。马丞相也是个会享福的,这一天已经歇息在家中。
见鲁豫来要疑点,马浦怎么肯他要就给他。
尚书大人早就料到他未必肯给,特意加上一句要可信他才收,是怕马浦乱写一通。现在马浦是压根儿就不给。
按道理呢,马浦应该给,他亲自往刑部去拦,刑部里要他出具一些东西也应该。但马浦对这案子的疑点他只打算密折中呈给皇帝,就对着鲁豫打哈哈:“我偶然觉得就此结案草草,我多言一句。这案子归你鲁侍郎管,是柳侍郎要是不是?你怎么想的,你对他说说吧。”
鲁豫支吾半天,说是按章办事,尚书大人要的。马浦一乐,这就更好打发:“改天我见到,我自己对他说。”鲁豫在滑头上远远不如这些人,无奈出门。
他要是没有一腔的热情,也就泄气回家,过了年再说。但他有一腔几十年的愤怒,激出满腔的激情。
在尚书面前听话,在丞相面前没办法。他一气之下去牢狱,提出林允文,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负手阴沉着脸,只有一句话:“我这官当不下去,你休想有个好!”
鲁驸马以为自己极具威胁,不想正中林允文下怀。
林允文是靠自己神算吃饭的人,一卦比一卦准,让他信心大增。他就怕没有人找他,见鲁驸马说出来,林允文不放心上的一笑:“要功劳容易,大人,请把您的手送到我面前来。”
他是个测字、物品、八字儿面相字相都来得的。
鲁豫半信半疑把手展开,离他一步外的地方晃上一晃。林允文好笑:“大人我不能隔山猜物。”
鲁豫没有办法,把手送到他面前。林允文认真看了看,怀里取出几个铜板,朝天上一扔,落下来叮当作响,有正有反。
“大人,三个月之内必有转机,这三个月里您暂且忍耐。”
鲁豫哪里会信他,以为林允文蒙骗自己,怒目就要责骂,林允文察觉,双眸一翻,又说出一句话:“大人不信我的话,请现在回您家里,您妻子身上有好事情。”
鲁豫愣上一愣,见他信心十足,就道:“要是不准,我回来收拾你!”让人把林允文押下去,径直回家,见儿子媳妇全在自己正房喜盈盈。妻子三长公主在榻旁,正摆弄一个白玉摇钱树。
那玉水头儿上好,白生生的好似雪精。
大过年的多出来一株摇钱树,这是好兆头。鲁豫就问哪里来的,三长公主笑道:“太后听说皇上赏赐驸马,给了这个。”鲁豫有短暂的忘记他正准备和太后过不去,有了笑容。
这就不再去衙门,暗想林允文有些门道,再一想很多女眷都去求他,他不是个无能的人才是。
又想这三个月可怎么过去,三个月后又能出来什么转机呢?
……
太上皇太后在宫里对坐,太上皇悠然乐道:“我喜欢的摇钱树,你赏给他?太后,敲山震虎,你不能用我心爱的东西啊。”
太后揭他的短儿:“我没赏赐以前,没见您正眼看过那东西。现在给了人,就成好的了。再说什么敲山震虎,这话可不中听。我是勉励他好好当官,在你手里没当成不是?怕他想歪了心,这是鼓励鼓励。”
太上皇微微一笑:“你要是助长,你可别来找我帮忙收拾?”太后也微微一笑,暗想他敢?给他个东西让他明白明白,皇后无事,太子无事,皇后认真有什么损失没有?完全没有。
失德失名声算是大损失,但在太后心里,皇后不是早就失了德,早就应该失名声。
……
大年三十的这一天,雪飘飘如落花。到了下午,大多的人家坐满亲戚,准备着吃年夜饭。
文章侯府也不例外,亲戚们陆续到来,也就自然问韩世拓在哪里。
掌珠有喜不能出来,世子总要出来会会不是。
文章侯一路陪笑下来:“就来,他攻书用功,我不能打扰。”老太爷们呵呵笑:“秋闱中的好,给家里长光彩。这过年了,我们也到了,这半天不看书了吧,把眼睛也歇一歇。”
文章侯挡不过去,硬着头皮去往书房。在台阶下面,就缩头缩脑袋,又不敢这就进去,凑到窗户上往里看,头一眼见到板着脸端坐的阮英明大人,文章侯吐吐舌头,还是外面站着等的好。
这位阮大人太下功夫,隔一天过来讲书,布置下去功课,第三天就来验收。小四年纪小贪玩,没完成让阮大骂到哭,直到今天他见到阮二大人都想犯哆嗦。
韩世拓倒是不拖拉,但腊月的下半个月,阮二大人隔一天给他出题考上一回,让他提前体验春闱,这样就把韩世拓也训了好几回。
小二年青,韩世拓年长,韩世拓还是他表姐丈,但小二毫不留情,骂的文章侯在旁边听上几句,从那以后都见他怕。
这会儿让韩世拓做题,小二不说结束,谁敢去打扰?一概是骂将出来。
文章侯不能回客厅说自家儿子自家管不了,这袁家请的西席太厉害,就在雪地里廊下开始喝北风。
有小半个时辰过去,韩世拓交卷子,小二皱着眉头看着。别看他粉嫩的跟娘娘庙娃娃差不多,但他一绷起脸儿,严厉劲头比北风还要凶猛。
韩世拓在书房里面,文章侯在书房外面,父子一起不敢喘气儿,直到小二看完,说了一句:“这也罢了,将就着看。”
父子一起松口气。
文章侯正要进去说话,请小二客厅上用杯酒暖暖再走,到底今天是年三十,他是负责任才能在这个日子出门。听里面小二大人慢条斯理吩咐:“春闱就在二月里,时日不多了。虽是过年也不可放松,这些,背熟,这些,看十遍以上,还有你的字也不好,考官阅卷,字好也占便宜…。”
他的手点着书,文章侯把舌头吐出来,让风雪刮得寒疼他都没注意。这么多的功课,还让人过不过年了?
小二恰好在里面说道:“这个年亲戚不走也罢,中了功名再走动皆大欢喜。”
韩世拓觉得有理,过年亲戚走的再好,年后不中还是个难看。就说好,把小二恭恭敬敬送出来。
文章侯在外面又作一个揖,请小二用酒,小二说不用,这就回家去,文章侯说应当,父子送小二出门,再进来文章侯讪笑:“阮二大人严厉的好。”
其实文章侯是觉得小二太严厉,但不敢诽谤他,就加上一个好字。
“是啊,”韩世拓倒不是父亲的心思,觉得年也不让人过,他是若有所思:“他能考中状元,我倒不能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