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将军尽集与此,黑压压的挤得不透风。萧观等回来的人站在最前面。
帐外十月飞雪,北风把帐篷帘子吹得拂动,忽而卷束成一团。
北风寒冷,将军们的眸光全是热烈的,又看向一干子太子党们,生出羡慕来。
梁山王抚须:“啊,不用看了。他们回京是奉旨意的。这样也好,京中防备多出来你们,老夫可以放心。”
将军们嘿嘿一笑,眼光看向梁山王。梁山王会意:“捉拿反贼是大功劳,你们都想回京……”沉吟住。
京中自有防卫,又有离京都近的西山大营等。自己派人回师勤王固然好,也有抢功劳之嫌疑。
但不派人回去,一来反贼暗箭多少不知道,如果皇帝太子偶遭不幸,自己事先知道却不理会,这罪名不好。二来真真是个大好夺功劳的机会,不回去实在可惜。
正拿不定主意时,陈留郡王走出一步,欠身抱拳:“回王爷,依我来看,守边关和回京勤王一样要紧。我愿在此留守。”
帐篷里起了风吹波浪似的低低失望叹声,梁山王却是面有喜色。凝视陈留郡王:“瞻载,你不回去?”
“我的人马搜索这半年,才回营盘,还是就地休息的好。这奔波回京的事情,还是由别人去吧。”陈留郡王说得诚恳无比。
郡王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的孩子尽数许给太子殿下,这是姑母厚爱侄女儿,并不人人知道。表面上看,是宫里对陈留郡王的看重。陈留郡王面子里子尽有,再和别人争着勤王,落一个争功的名声,人缘儿不好。
又有袁训随太子党回京,小弟必然有份功劳,郡王愿意退让,把这功劳让给……小王爷,买梁山王一个好儿。
小王爷接帅位已无悬念,早也要买好,晚也要买好,早买早好。
梁山王笑容满面,龙家兄弟是暗叫可惜。他们俱在陈留郡王帐下,陈留郡王回京勤王,龙家兄弟也就能跟上,现在陈留郡王说不去,龙家兄弟也就没有办法,干瞪眼睛都失望。
“呵呵,你肯留下,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梁山王喜出望外。
陈留郡王真的主动请缨前往,梁山王也不好阻拦。项城郡王人马走失,东安郡王在押,他的人马还需管教,靖和郡王的人马也正在安顿中,但还有长平、汉川、渭北郡王的人马俱在,走了陈留郡王一支,梁山王不怕冬天起狼烟。
王爷是另外的小心思。
他想让儿子回京去看看孙子,也想让儿子多些忠心荣耀在身。
几十年兵权在握,王爷不倒,是他的忠心京中信任,他同样得为儿子谋份信任在身上。
这就没有犹豫,命萧观整兵,明天一早和太子党们同时出发,往京都救驾。
别的将军们也就无异议。
当晚,梁山王大宴三军,为萧观等人摆送行宴。
……
北风虽寒,不敌篝火温暖。又有一层离别在心间,惹出不少人的心酸。
“连将军,这就要别过,以后我们是军营里的大老粗,您要当京里的大官员,轻易不会回来了,再见难了,干了这碗酒吧。”
这是护卫连渊的一个亲兵。
太子党们到来都有家人跟着,但不过三两人。亲兵另从军中抽出来,相处数年已有感情。
连渊不敢怠慢,把一碗酒一气饮干,亮了亮碗底,还想说服他:“跟着我走,不会比在这里的前程差。”
亲兵笑了:“我喜欢这里,”把嗓音压低:“再说,我得跟着王爷。”连渊错愕。
他在军中一直呆在东安郡王营里,挑的人也是东安郡王的人,亲兵却说他要跟着王爷?连渊震惊不已。
离他最近的是尚栋,刚和人喝完酒,也是跟他的亲兵,也是面有惊骇,凑到连渊耳根下面:“怎么我的亲兵里有王爷的人?”
尚栋初到时,去往定边郡王营中。定边郡王谋反时,他跟随袁训在陈留郡王军中,陈留郡王又在梁山王中军,亲兵们毫无异动,尚栋背后还美滋滋,吹嘘道:“看看我的人,个个是好的。”
现在发现全要回梁山王军中。
连渊微叹:“王爷对我们,看重吧,”
尚栋搔头。这话怎么说呢?往好处说是看重,看在太子面上保护他们。往不好处说是监视他们,太子党有个风吹草动,亲兵们最先知道。
梁山王,实实狡猾的不轻。
好吧,也有好意在内。
另一个火堆旁,袁训也和他的亲兵们难分难舍。跟他的人除去天豹褚大和从山西家里带出来的家人以外,别的全是陈留郡王的家将,这一回袁将军回京勤王,再不回来,没有跟去的道理,把酒道别。
正喝着,陈留郡王碰碰他:“小弟,褚大你打算怎么办?”袁训愕然:“他跟着我啊?”袁训早把褚大看成是他的一部分。自然自己去哪里,褚大要去哪里。
陈留郡王低低笑:“不见得吧,你去问问他本人的意思最好。”袁训想想也是。
人人都以为褚大会跟着袁训走,袁训身边坐的全是家将,都想着最后一晚,和袁将军亲香,你禇大以后再亲香有的是功夫,褚大坐在另一个火堆旁,正听天豹吹牛。
酒多了,袁训想小解,又想着褚大喝得不少,叫他同往背静地方去。
事毕,袁训没多想的问,觉得自己是随便一问:“回京去,你搬到我家住吧?这样跟着我也方便?”
禇大憨厚地笑:“不了。”
袁训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姐丈真是好眼力。
才这样想,褚大又说出几句话来:“我知道跟着你回去就能当官,但看看我大字不识几个,当官也丢你的人。我和郡王说过,请他收留我,我呆在这里心里有底,拿银子也安心。”
袁训啼笑皆非,原来不是姐丈眼力好,是你们早就说过。袁训和他玩笑:“几时和姐丈说的?”料想不是在山里的时候说的,就是今天知道自己回京后说的。
不想褚大道:“早两年就说了。”
袁训失声:“只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