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的食水,是邹家出。人手不足够,他们家也出。有一半的人,他们家请。”请人的钱也是他们家出。
宝珠骇然的笑,也不难明白邹家想要的好处是什么。
宝珠成亲,已三年。
成亲那一年,袁训备春闱。
第二年,袁训春闱兼殿试,当年离开京中。宝珠随行,当年有孕。这对三年科举来说,算第二年,因为从去年的科闱算起。
第三年,宝珠在山西产下备受宠爱的加寿姑娘,就是去年。
今年是上科秋闱算起的第四年,此时不到春天,秋闱就在今年秋。而邹少东家邹宁,在错打主意羞愧难见宝珠,去年已在前往京中,发誓要中举。
邹家,想要的,不过就是官场上的一点儿照应,在京中也行,也山西自然更要。
宝珠是很肯照顾别人的人,自然的,照顾别人的同时,不能失去自己的分寸。她暗自盘算,从科举上来说,袁训不是主考官不知道试题,能照顾邹家的,不过是邹宁如果中举,选官以后如有差错,袁训能说得上话就是。
贪污受贿,自然不帮他。
在山西呢,邹家生意铺子大,总有不想还要来的麻烦事,想不到的那种。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欺压别人,宝珠想帮忙也无不可。姐丈和舅父府上,都是响当当的两个牌子。
万大同都早和邹信谈好,他心中也必有数,以后就帮忙也不会出格。宝珠就同邹信谦虚几句,说些怎么好意思让人出的话,而邹信是一定要出,笑容满面谦恭的要出,宝珠就说声笑纳,皆大欢喜,宝珠省下一大笔,而且有邹家出面,生意场上也博得许多信任。
袁娘子也好,袁二爷也好,是不会打出自家根底,在这里的混混们眼中,和生意人眼中,全是外省人。外人在眼中,都觉得好欺负。
但面对邹家,他们就要掂量一回。
龙五听到这个消息,和所有听到消息的人一样纳闷:“袁二爷,哪家的袁二爷?”没有“二爷”这句话出来,只说袁娘子袁奶奶袁家官眷,龙五还能猜想一下宝珠。
但二爷,袁家肯定没有。小弟独一份儿,独苗苗一根。
伍掌柜的来告诉他这消息,在他对面也是满面惆怅:“我也奇怪,不但我奇怪,我问过几家受邀请的人,他们也到处打听不着,说是京中官少爷出身,在这里买草场,”
“京里的官少爷,大老远跑到这里买草场?”龙五心头一跳,虽然极不愿意和伍掌柜谈论,也压低嗓音道:“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人?”
伍掌柜的面色一沉,他并不愿意说这个话题。雷不凡倒霉的让郡王宰了,伍掌柜的心想我更倒霉,我就和雷不凡谈过几次悄悄话,这些人就找上我。
你们要谋反要谋逆的,我有家有孩子有铺子有钱挣,我从来不想。
在伍掌柜的心里,也早有“太子门下”二字闪过。因为这些人干的事,不就是反对太子殿下?龙五不提,伍掌柜的只想当个生意场上老狐狸,他不想提。但龙五说出来,伍掌柜的没办法,无奈道:“也许吧lt;script type=quot;text/javascriptquot;gt;reads();lt;/scriptgt;。”
心想,五公子你还继续同这些人缠下去吗?
龙五眼睛发亮,负手起身,面上兴奋感动崇拜全出来。伍掌柜的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你兴奋,好吧,算你有胆量。可你感动是从哪里出来的?
“想不到,果然是大手笔。”龙五不但感动,还有感叹。国公府公子从来打扮得中看,他今天是象牙色山水锦袍,带一条绿丝绦,上悬透雕富贵满堂的白玉壁,形容俊美,俨然翩翩佳公子。房中略一走动,就是伍掌柜的也看得目眩,为他神采喝声彩。
龙五边走边笑:“哎呀,原来起用混混们,却有这样的好处。”
“是啊,那草场主人让搅和的,房子盖不起来,这几天也没有人过去,原本以为他们放弃,这就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家二爷忽然来个大撒英雄贴,据说去省外也请来不少人,全省有名镖行全请到,各处好汉也全在内,还有邹家做帮手,这草场他是势在必得。”伍掌柜的泼冷水,他只想安生过日子行不行?
举凡当老百姓的,大都这样想。
龙五不是普通老百姓,他皱眉寻思对策:“如果我是混混们,要怎么对付才行?”
“能怎么对付,人家划下道儿来了,人家这一出手,就是老江湖的道道,手面也大,不是一帮子几帮子混混们能接下来的。”伍掌柜的是生意人,也经过这样的事情,他也懂。
混混们闹事,别说是一个外省来的什么二爷,就是项城郡王府,轻易也不惹这样的人。只能是一旦惹到,决不容情。但当混混们,大多还是百姓,市井汉子也是百姓不是?哪家郡王也不敢轻易大肆剿杀,要动都有不可动摇的理由。
本来伍掌柜的是认为袁家要吃亏,现在他不知道买哪边儿赢才好。对龙五道:“街上都开到一比五十的赌注,”
龙五饶有兴趣地问:“买谁的大?”
“头一天,几个有名混混们下注,买袁家输。这势头只保持三天,第四天上,都说袁家请出来洗手多年的金刀老六,当天就一比十的赌混混们输。第二天,说邹家牵线,袁家又请出金盆洗手的老镖头,以前人称打选七省无对手的邱行忠,当天赌注又变成一比三十赌混混们输,这一次,袁家是要玩大的。”伍掌柜的没说他也在看风向,也想买袁家赢。
龙五沉下脸:“这么说来,草场他们是不肯让的喽?”有草场就有马,有马就有兵。龙五也知道这道理,他冷笑:“我一闻,就是一股官府撑腰味道,还是黑心官员。这样一看,未必就是太子,太子做事,倒有几分正气。是黑官府,我买袁家输。”
接下来,他性子上来,絮絮叨叨说出来一堆的话:“去年选的官,小小的六品,到地就收钱。这样的官,还能用?那正气的官员,不就让他顶下来一个。这些人在京里穷得睡凉炕,到地就不管地皮有多厚,只管刮。就是我父亲,以前也受足这样人的气,”像是父亲直起腰,是小弟今年到来。
龙五脸又一黑,小弟不来,他的母亲就不会冤死。是怎么冤死的,龙五心中最有数。他只记在袁训头上,他不恨自己。总算他闭上嘴,伍掌柜的已经让他惊愕到莫明。
贵公子,倒还嫌这世界浊?公子们受的不都是精明教育,难道不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清?原来他为这个原因和那些人结交,伍掌柜的脑袋都大了,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清平世界,你们真的能清平?
他只负责传话,这就不想再呆下去lt;script type=quot;text/javascriptquot;gt;reads();lt;/scriptgt;。起身拱手:“还烦请早把袁家底细打听出来,这里的草场,全都有主儿。最大的生意人家,动不了。好容易老侯出这一趟子事,草场可以易主,只可惜不是太大,是一定要买的。”
龙五看着他离去,也遗憾的摇头:“是啊,不是太大,养的不是千军万马。”
……
三月桃花盛开,不但全山西都让惊动,就是省外也让惊动。一个外来的人,借着邹家的名头,和本地混混们论高低,街上赌注已经出到一比一百。
居然都赌袁家赢。
本来还要高,没有再高上去的缘由,是有一个出名混混,背地也买袁家赢。让他小弟揭发出来以后,这大哥让人乱刀砍死,买他赢的人不砍他砍谁?他没死在老侯手下,却死在外面,家人也是流落在外。
但这赌注就此定住,谣言四起,说混混们想钱用,和袁家二爷勾结,到那一天一定放水,有好些人不明原因,撤回赌注,查明白再肯下注。
老侯开始隔一天进一次城,那一天就和宝珠相对听外面人回话。有些话,老侯也不禁止宝珠听。如赵大人让人来回话:“老大人放出去的人,手下兄弟没有新选大哥,新大哥也自动出来。不服的人,全让撵走。现在老当家的回去,新当家的不让,昨天火拼又死了一个赛飞鹰张龙。”
老侯都快笑出来,抚须道:“哦。”看看,他才杀几个人,后面这死的都成百快上千,没有一个是他动的手。老侯不信混混们后面有人支持,乱到最后他不出来。
宝珠现在听到这些已不再惊奇,岳天林的凶神恶煞模样,那天不是孔青和万大同得力,宝珠早就别人肉票。她因此的,对混混们更无好感。
难免又想到在京中起铺子,以为袁训不知道的那几个,后来让市井汉子们敲诈,也以躲避为主。最后还是袁训打发人去解决这事,当时宝珠不知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