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宝珠和蔼可亲:“该去给你祖母婶娘和母亲先选啊,”
宝珠也知道祖母是客人,可戏单子在她手上,就先央过国公夫人。见如此说,这就转向祖母。老太太早发觉这里有古怪,宝珠亦不是喜欢喧宾夺主的人,老太太也只想圆满,这就不再多话,怕多生出枝节,把戏点起来,热闹起来再说。
点上一出热闹的,宝珠又让邵氏张氏点,她们倒和袁夫人客气一回,也点了,袁夫人也点了,国公夫人点过。八奶奶走来对宝珠笑:“弟妹忙到现在,你点一出吧。”宝珠算算钟点,道:“差不多,这些唱完,就好用午饭。”
媳妇们都说是。
邵氏惊得一刹时茫然失措,这是别人家?几时吃饭宝珠也要管管?下意识又看宝珠,见她和媳妇们正在说笑,竟然是在这里当家自在又自如。
见没有人对宝珠有不满,邵氏压住乱跳的心,让它缓缓的恢复平静。
当天算是尽欢。辅国公夫人午饭后,回房直到晚饭就没有再出来。
这是贵族们都有的做派,就是请客,不打紧儿的客人也许一面也不出来见,家里人以他名义代为主人,就是给客人的体面lt;script type=quot;text/javascriptquot;gt;reads();lt;/scriptgt;。
贵族老爷们这样,贵夫人们也这样。
还有出来陪一陪,用杯酒,一筷子菜,就回房说有事,说身子骨儿不好,寻常之事。
今天来的是亲戚,与不打紧的客人不一样。但辅国公夫人上午出来殷勤备至,下午不出来,也许是身子不好,也许是夫人们吃多了心口疼,吃得不对肝气不对,理由多多,老太太并不放心上。
晚宴和送行,辅国公夫人才又出来,还是宝珠和媳妇们当主人,终席后天色已黑,往袁夫人在城内的宅子去住。
马车辘辘中,邵氏忍不住对张氏道:“这宝珠……”说到这里,把后面话咽回去。张氏只嗯上一声。
让她们非议的宝珠,在车里捧腮回想,并没有失言之处,也没有失礼之处,答应母亲和表凶,这就算承当的不错。
宝珠觉得满意之时,龙怀城和国公夫人也在说满意。
“母亲一直说怕见姑母,您看姑母也肯周全场面不是?”母子全看得明白,今天如果不是袁夫人授意过,宝珠不会事事出头,把当婆婆的撇在后面。
国公夫人点头,对着窗外飞雪若有所思:“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袁夫人是恨自己的,从不敢想她还和以前一样的好心肠,肯为今天见面安排妥当。
安排的不错,和婉秀以前的为人一样,面面俱到。
辅国公也在想今天,他已回到书房,面前摆着数张纸张。这是袁训在临走的时候塞给他的:“舅父回去慢慢的观看。”
这就是宝珠买下来的那些田的契约,原样送回到国公手中。
国公略拧眉头,自语道:“这事儿全仗外甥媳妇出力,可不能平白的把她抛下啊。”
……。
飞雪连天,天空下银片子一般。
袁训打帘子进来,见宝珠穿着红色小袄儿,抱着这房里的梳妆匣子端详。那匣子是雕刻麒麟送子,又绘有鹿鹤争春,四角小铜角上也没闲着,又铸的有西番莲花。
“大晚上的又要梳头去哪儿?”袁训在床前坐下,解自己衣上盘扣,取笑道:“只能是去找我?我不过是和母亲说话,嘱你梳洗过自己呆会儿,你就等不得了?”
宝珠飞嗔他一眼,娇滴滴道:“才不是呢,”把匣子送来给袁训看:“你说得没有错,母亲的东西全是精雕细琢,就这小小的匣子,没有一年功夫做不出来。”
揣摩着上面花纹:“红花儿点上蜡烛,我就先看到这个,烛光下面像真的似的,就是忒小,影子浮在地上,我疑惑,还当仙人真的进到房里,却是这匣子阴影。”
手不住摩娑:“什么样的工匠?做得这好手艺。”
“你这是相中?”袁训解衣裳到一半,丢下来又不解。对宝珠笑道:“这家里的是你的,明天慢慢相中吧,这会儿先帮我脱衣裳,我来陪你是正事。”
宝珠嘟嘟嘴:“这倒是正事儿?”她本坐在床里,放下匣子挪到床沿上来,为袁训解着石青色薄袄,又嘻笑道:“不是我相中,是以后加寿要打嫁妆,要早早的打起来才好lt;script type=quot;text/javascriptquot;gt;reads();lt;/scriptgt;。”
“你和母亲真是一条心。”袁训这样道。
宝珠忙睁大眼睛:“母亲也想到这里?”
“是啊,才刚和母亲说话,母亲说宝珠今天辛苦,又说赏宝珠随意花用家里的钱置办她的私房,倒不见动静?一定是宝珠懒了。”
宝珠吃吃的笑:“这不是你回来了,应酬你呢。”
这里面的话并没有回寿,宝珠嫣然,在烛下好似袅袅一朵小香花儿:“说到哪里,就把加寿说进去?”
“我的好女儿还用说到哪里才说进去?自然是特意地说到她。”袁训自己解汗巾子,玉蝉早在脖子上露出来,里衣半斜,半边锁骨外面露着,又有半边胸膛带着鼓鼓的劲儿晃在宝珠面前。
宝珠飞红了面庞,虽然有了孩子,也还是难为情。丢下袁训往床里去坐,在娇黄色团花绣百子的锦被上坐定,回眸方才一笑。
白生生的人儿斜鬓飞髻,两个指甲大小的宝石坠子在耳边轻荡着,看得袁训咧咧嘴,把鞋子一蹬,人就上床上来,抱住宝珠逗她:“明儿我们不起来好不好?”
“不起来可做什么?”宝珠一指头点在袁训额头上,哧地一笑:“没羞,就喜欢办这样的事情。”
“不起来嘛,有好些事要办。比如,”袁训挤挤眼:“还要挣侯爵呢。”
这是他白天说的笑话,生儿子讨姑母喜欢,侯爵不用白忙就到手。宝珠又要笑,笑过板起脸儿:“舅祖父交待,让你好好的立功,自己个儿挣侯爵。”
袁训也摆出同样的肃然:“知道吗?我生孩子一样是立功。”然后嬉皮笑脸握住宝珠小手歪缠:“明儿睡到下午,这样睡才有孩子,”又自己寻思:“有加寿好女儿那晚,是怎么睡的来着?”
羞得宝珠扯过枕边帕子打他,佯怒道:“没正经,再来说加寿打嫁妆吧。”
这件事儿,袁训一样有滋有味。抱着宝珠睡下来,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母亲让我告诉你,从明天起,不要偷懒。”
“这是你后添上的话吧,母亲才不会说宝珠偷懒。”宝珠噘嘴儿:“分明是你的。”
“好吧,是我的话,我就加上又有什么。”袁训拧拧那小噘嘴儿,笑道:“一年不见,竟然欺负不得。你听着吧,母亲让你明天起开库房,把存的好衣料拿出来,咱们大家做衣裳过年。又说就便儿,给加寿备嫁妆吧。”
宝珠满心里欢喜:“这就要备上了?”
“床榻大家什,你以为一年两年就出来?又不是只打一副,还要选木材。说到这里我想起来,听说你有两个山头,快拿出些好东西孝敬我,再给女儿送些好木材来,我就不烦你。”
宝珠抿嘴儿笑:“那两个山头呀,如今挖着大洞。再说你弄错,我有三个呢,”得意的把手指比划出“三”,方在袁训面前晃动,冷不防袁训问道:“姓邹的东西我不答应,谁让你要的?”那脸就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