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惊愕住!
这个才是淑妃吧?
这个才应该是淑妃娘娘吧?
这个声音……是完全陌生,丝毫没有一点儿姑母的感觉。
再回想中宫的嗓音,而中宫此时正在说话:“淑妃,就是那个探花!我们来仔细地看上一看,都说探花英俊过人,这探花夫人也应该是不错才是。”
“娘娘说的是。”
宝珠五雷轰顶,六雷轰顶,七*十……全世界的雷在这一刻,全砸到她的小脑袋上。
中宫的嗓音,才是记忆中姑母的嗓音!
而刚才那个,已能证实就是淑妃娘娘!
中宫?是姑母?
姑母,是中宫?
这几个字眼不停地在宝珠已经晕乎乎的脑子里转动,把她的脑袋瓜子更搅得像糊涂浆。她连怎么跪下,怎么行的礼都没在意。好在礼节是熟练的,好在有女官唱礼……。
“抬起头来让我们看看,”中宫再一次吩咐下来,宝珠在袖子里指甲狠狠掐到肉里,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她颤颤巍巍抬起面容,每一寸都抬得艰难。她怕见到中宫是姑母,这是她不敢想的事情。又盼着中宫是姑母,是这天下第一的妇人,宝珠会打心眼儿里为她欢喜。
是?
还是不是?
目光,终于与中宫对上。
终于看到那双凤翊龙冠、织金龙凤衣、金绣团龙带……宝珠流下泪水,伏地哽咽道:“谢娘娘……谢娘娘眷顾!”
那玉雕似的面容,那美貌不似真人的五官……此时看来和袁训很有几分相似。
中宫娘娘,是姑母大人!
这样一来,所有曾疑惑过的事全都解开。
为什么进宫那天,瑞庆小殿下指挥人把自己掳走?为什么成亲那天,姑母是私下里来见?为什么对表凶说他的王府姑娘来了,表凶看的不是常四姑娘,却是一圈儿的嫡女们。
表凶根本就不知道宝珠说的王府姑娘是哪一位。
往事如烟浮上心头,却重如雷霆滚在心上。
宝珠要谢她,要感谢她没有否定自己的亲事,要感谢她成亲那天出宫来受礼。新妇进门,向婆家行礼也是礼成的一个环节。
这代表着婆家人的认可。
宝珠的心尖子哆嗦起来,成亲那天夜晚出宫,姑母得冒着多大的风险,才能受宝珠叩的三个头?
宝珠不寒而栗,想到姑母可能会让人发现,就更加深深的感激于她。
她泪下如雨:“谢娘娘恩典!”
中宫也湿了眼眶,但她强自忍住。又有淑妃对她递眼色儿,又打了一句圆场。淑妃笑道:“探花夫人,你丈夫中了是件喜事儿,不要再哭了。你这哭的应该是想到你丈夫攻书的不容易,你要是再哭啊,我也想跟着你落泪了,到这一步,你不容易啊。”
这话又隐含敲打。宝珠忙拭泪水,再道:“是。”
中宫借着这个机会,用帕子也拭了泪水,重打笑容道:“就是的,她这是喜欢的哭,却就要惹得我们陪她一起哭。”
“不容易呢,”淑妃一语双关,莫明的也红了眼圈。娘娘以后终于能有娘家人进出宫闱,虽然还不能顶着国舅名声进来,但好歹以后可以时常进来问候。
而她呢?
淑妃不敢想,也拿帕子拭了拭泪水,算是陪着中宫。
两位娘娘都陪着探花夫人落眼泪,女官们宫女们太监们不管有没有泪的,也全都装模作样的擦拭眼角。
陪着中宫,这个好儿岂能不献上一下?
泪水拭过后,两位娘娘相对一笑,然后让人赏赐宝珠,又赏赐别的女眷们。宝珠的肯定又大又好,谁叫她的丈夫今年太光彩了呢?然后赐宴,宫女们带着女眷们后退而出,前往偏殿领宴。
……
酒宴整整齐齐地摆好,按成里外三层的圆形。
最里面的一层,独一桌儿,座位也只有四个。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家眷们坐在这里。宝珠自从见到姑母,一颗心更喜悦得不行。心里不断的闪着太子殿下百般的照顾,瑞庆小殿下不嫌弃,多次上门玩耍,同时还闪动的,是宝珠不但要给表凶争气,也要给姑母争气才行。
她更加的谦逊起来,面上带着浓浓的谦和。虽然她的赏赐是头一份儿,可宝珠也没有半点儿骄傲。她让状元夫人走在前面,不抢她的位次,又见到张大学士家里来的是老夫人——一家子只能来两位女眷,张夫人就把这个体面让给女儿——宝珠忙着上前去搀扶。
张老夫人是有阅历的人,见到新探花夫人年纪不大,却不拿大,又见她是一个人过来的,并没有长辈跟着,她是常进宫的人,用宴也不止一次过,就扯住宝珠的手笑呵呵:“来来,我带着你去入席,也沾沾探花的彩头儿,都说他的文章敏捷,盼着我余下的孙子们下考场,也和他一样的敏捷才好。”
宝珠就伶俐地回答:“老夫人说哪里话来,是我沾着榜眼的才气才是。”张老夫人就对着宝珠含笑,张姑娘也笑吟吟从祖母另一边探出面庞,近了看她更是娇丽不可方物,宝珠有自惭形愧之感。
“祖母,难怪她丈夫是探花,探花夫人却是美貌得很呢。”张姑娘娇滴滴地说,对宝珠亲切的笑着,可见她的心里也和宝珠想的一样,她也认为宝珠是美貌过人。
张老夫人就更加地笑:“可不是,这才叫一家人进一家人的门,”
她们在后面说得热闹,走在前面的状元夫人心中不快。她的丈夫是状元,宝珠的丈夫不过是个探花,赏赐上压了她的头,状元夫人已经不悦,但是中宫赏的又不敢说什么。再听到后面榜眼和探花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她心里鄙夷宝珠,这就讨好上了?
榜单已出来好几天,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的出身来历早就人人知道。但传来传去,一般的人还是听不到袁训是太子府上的差人这话,最多传一传状元是普通人家,探花也是普通人家这样的话。
状元夫人本来是对宝珠想扮亲切的,因为一甲的三个人里,第二名的榜眼是大学士家,不见得会瞧得上普通的人家,又还没有进宫时,先自己心中怯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