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中并没有掺东西,但这酒本身就叫十日醉。是指喝多了,就骨软身麻,醉劲儿难过去。
掌珠是有酒量的,但这一壶也足了。再来上一壶,再把她送回去,万一明儿一早还不醒,安家岂不追问同谁出去?
只为一亲芳泽,或摸摸小手,或她醉得自己倚靠过来,今天就算足够。
这美人儿,是一口一口吃的。还要她自己愿意,那更是得慢慢的来。
无知的少女们长成,若春心动,或贪虚荣,遇到这样的人,不能怪别人。
把最后一滴子酒给掌珠倒上,看着掌珠喃喃的骂着小侯爷没眼睛,把酒一饮而尽。她面颊红得油亮,没碰到也能感受到那是烫人的。韩世拓含笑起身:“你酒够了,我们走吧。”掌珠心中自有底限,倒没有一定放肆到极致。她扶着桌子,踉跄走出一步,含糊地道:“咦,没看出你倒是个老实人,居然主动说走?”
又一步,身子一歪。不等韩世拓上前来扶,掌珠早一个翻身怒视他:“不许碰我!碰我,我把你一顿好打!武状元,嗨!我倒怕打不过武状元!”
翻身过猛,往后撞到墙上。古代是木板壁的多,这就撞得整个房间都摇晃几下,掌珠才稳住身子。
韩世拓压根儿就没动,世子爷纵横女人场中十数年,深知接下去的戏码将是掌珠再摔,就只能主动伸手要扶,要么,她就会酒多了睡过去,而画眉扶不起她时,唯有求自己援手。
画眉那丫头,早就让小黄勾上心,早知世子爷心意。真的掌珠晕过去,画眉都不会来扶。
“画眉,画眉!”果然掌珠大声叫丫头。画眉匆匆过来,掌珠又怒目她:“你去了哪里,把我丢在这里不侍候?”
画眉暗中撇嘴,也是不敢辨,扶起掌珠见她衣衫零乱,画眉更又撇嘴,什么姑娘小姐,遇到个男人和自己没有区别。
见掌珠身重骨软,就扶着往外面去。此时还少一样,掌珠姑娘面上的遮盖物,名叫面纱是也。谁又想得起来?
韩世拓笑吟吟,作为一个男人,有女眷同在,他竟然不在前面带路,做一个遮挡,反而是一脸的大度,你看你表兄我多正派,他跟在掌珠后面出去。
这还是一家小酒店,店中虽人不多,也有三、两个。见一个绝色丫头扶着一个美人儿出来,都认真看了一眼。
见美人儿醉得好,就再对后面跟着的韩世拓投去敬佩的一眼。
韩世拓的光彩,全是这种。他含蓄的笑着,把得意三分抛洒,七分收起。在店中上到客人,下到伙计的羡慕眼光中,施施然往外面走。
他走快了也不行,掌珠在前面行,她是走不快。
酒店门外,两株大桂花一左一右,有微风动,把桂花摇动落下。又有林深不知数里,绿意更是美景。
掌珠见店外无人,就站住,喃喃道:“空山寻桂树,折香思故人,”这是宋代姜夔的诗。韩世拓在后面正要笑,就听马蹄声响,浓荫深处,桂花最浓的地方,出来几骑马。
马上人都精神饱满,嗓音洪亮。
“小袁,你就要成亲了,还往京外跑什么?”
“他贪功呗!殿下说成亲给他一个月假,他怕这桩公事办到一半,别人收尾他没赏钱。”
嘻嘻哈哈中,一个人笑骂:“我把你们这些喝了我的酒,还要诽谤我的人一顿好打!这公事本就是我办的,我不结束它,哦,我休假去了,你们一个一个来扰我,我还能休息好?”
“休息好这话,最妙不过!”
“哈哈,成亲假,本就要休息得好。”
“不休息好,半夜吹灯,新娘子要怪人的。”
“怪他怎么没休息好,哈哈哈哈,妙极,”
放肆笑声不论荤素的出来,而酒店门外站的人,却似当头凉水浇下来。
掌珠顿时就醒了,本应该退到店里,奈何身软反应慢,心里有了,脑子还转不过来。换成平时,她会伶俐的叫画眉扶转,而画眉呢,也吃惊住。
四姑爷,他怎么会在这里?
出来的那一行人中,受人调侃的那个,秀眉英目,皎皎风姿,正是宝珠的女婿袁训。
画眉犯呆,又认了一认,袁训等人马快,又近了几步,画眉继续犯呆,不立即扶起掌珠往里避开,反而傻乎乎的去看掌珠。那眼神儿惶惑,大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你问个喝醉酒的人怎么办?她反应不是更慢。
就这样,袁训还是没有主动看她们。
他们是路过这里,老远的见到女人衣裳,先把目光让到一旁。本来是紧赶几鞭子,这就过去。却不料另一个人,慌张起来。
韩世拓从见到是袁训一行人,就张大嘴不知说什么才好。等到袁训等人快马加鞭,世子爷吓得大叫一声:“啊哟!”
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敏捷的奔到树旁,手脚并用,解马缰并上马。“得得得……。”他先跑了。
“世子爷,等等我,”小黄跟在后面。
世子爷此时只有一主一仆在,哦,还有掌珠和丫头。要没有掌珠和丫头在,世子爷还会美人儿也不要了,拔腿就跑吗?
他逃命似的去了,又马术精良。袁训等人听到动静,本着老公事们的警醒,眸子“唰”齐齐扫过来。
“文章世子!”
“他跑什么!”
“必定有鬼!”
几个人的目光,又把掌珠看了几眼。
这几眼看的,袁训紫涨面皮,恨不能挖个地缝往里钻。是掌珠!是衣裳微乱,醉眸星神的美人,是宝珠的长姐!
她是跟着韩世拓出来的!
袁训火冒三丈,韩世拓为什么逃跑,也就随即明了!
身边的人都不认识掌珠,还在紧盯掌珠,这是个现场的证人,或者是罪证中的一个。“他拐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