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西厢,张氏对玉珠在吼:“生得好模样,一肚子全是书!输输,在姐妹中你能不输吗?”
玉珠带笑,双手捧着本书目不斜视,坐在书案前,在母亲骂声中摇头晃脑地高念:“子曰,学而时习之……”
“把你在书上的聪明劲头拿去对付祖母!你也早有好亲事!”
“子曰,君子无所争……”
“不争就什么也没有了!”张氏再吼。
“子曰,夫者,不可强求也;母者,不可强逼也…”玉珠的念声与张氏的吼声齐平。
张氏一愣,再次咆哮:“孔夫子几时有这句话出来!”
玉珠痛快的笑了出来。
安老太太捂耳朵,另一只手握住纸牌:“皇天菩萨,这牌也不能安生打了。”简直魔音贯耳。住在一个院子里,就是这点儿不好。
太子殿下办事奇快,第二天就定好一个一品诰命,一个二品诰命为女方媒人,安老太太更是快,袁家不是着急,她当天就去拜访认识,第三天男女方四位媒人上门,全是二品以上,把日子定在中秋过后的第三天,八月十八。
南安侯难忍住,悄悄告诉妹妹:“日子是请的钦天监定的,拿了小夫妻的八字去对,据说多子多孙,富贵难言。”
安老太太哦哦几声后,心中踌躇,这送袁亲家赏玩的东西,是不是再备上两样?
无端的送亲家贵重东西,只怕亲家会轻视。但是摆在宝珠嫁妆里,交待宝珠过门后呈上,也是老太太为了以后同住,先送点儿地盘费。
当然,这得避开掌珠。
……
太子殿上的风向,就是全京都的风向,这股子风文章侯也就听到。
文章侯让人找儿子回来,再就对着夫人叹气:“你说你说,早就让你们去拜姑丈的妹子,你们没有一个肯去。”
侯夫人不屑:“外面没男人吗?要我们腆着脸受气。”还想再排揎丈夫一顿,见几个弟妹过来,才把嘴闭上。
文章侯的来源,本就出自内宫的宠爱,真本事么,四平八稳当个官本不成问题,但位置再摆高些就夹生相出来。
内亲南安侯评:“一代不如一代,”其实他想说的,最早那一代,为压制南安侯的老文章侯也不过尔尔。
现任的文章侯本想走马章台把花观,不想赶鸭子上架的被撵上台,章台寻欢由儿子韩世拓干完,他劳心劳力的撑着家,早就精神跟不上,最近又兄弟被抓,他实在不济,见弟妹们又来哭,见到先就哆嗦一下:“弟,弟妹,你们来了?”
二太太于氏就哭:“大哥啊,你倒还在家,”她丈夫从都察院请去喝茶后,就开始索衣服索银子,一直索……独不见人。
三太太往椅子上一靠,眼睛直着一言不发。
四太太这一回没有带孩子来哭闹,和二太太一样也不再发狠,她就冷笑,抱着膀子对着长兄嫂冷笑……笑容似十几把刀子上光组成,一直在闪。
文章侯硬着头皮,又一眼见到儿子沉着个脸进来,这就有了救兵,抬手高叫:“世拓啊,姑祖父怎么说?”
“唰!”
房里视线往外大转移。
韩世拓挤出一个……。冷笑,骂骂咧咧地走上台阶,斜一眼,就把房中形势看得分明。“哟,今儿个不是三分天下,倒是五分天下?”
他暗骂的意思都清楚。
以往文章侯府里,是三分天下。
文章侯夫妻加韩世拓外带老太太是一分,二太太于氏三太太林氏四太太苏氏是一分,然后足不出户的老老太太是一分。
自从二老爷到四老爷全被抓,另三位太太要求到文章侯父子,合不起来劲的全散了摊了,韩世拓骂的,就是这一点。
于氏是强横惯了的,闻言眉头一竖,面上肉就要横起:“世子爷这话!”
“大实话!”韩世拓狠狠
四太太见世子爷更狠,同时成一撇的柳眉也放下,正寻思着说个什么压压韩世拓威风,文章侯息事宁人地满面带笑:“世拓啊,姑祖父有话没有?”
韩世拓是为了三个叔叔,每天去跑都察院见南安侯求情面的人。
文章侯有些旧事,南安侯见他没好脸也不轻易见他,家里兄弟让关着又不能不去,不去别人家难道不指脊梁骨?
这受气的事情,就全归了赖皮不要脸的韩世拓。
除了侯夫人是撇嘴的,她丈夫儿子又没关着,她怕什么?另三位太太全眼巴巴的瞅着韩世拓,二太太咬牙,打断骨头也连着筋,谅你们父子不敢不帮?
三太太乞怜求告:“可出来没有?”
四太太粗气:“呼,呼,呼,”
“有话个屁啊!”韩世拓暴雷似来了一声。
侯夫人皱眉:“世拓,怎么回你爹话的?”
“我不是回我爹话,我是气的!”韩世拓往屋子当中站住,就开始发作:“以前总说我花钱逛青楼!是谁说的,你你你!”
手在三个婶娘脸上指过来。
三位太太阴沉着不回话。
“你们不逛青楼,你们怎么不去!”韩世拓骂道:“不上青楼我打听什么消息!都察院里的老张,刑部里的老黄,大理寺隔壁的老王,我不上青楼见得到吗!”
文章侯是真的很尽心为兄弟办事的人,就听出不对,皱眉道:“什么是隔壁的老王?”当爹的发话,韩世拓才收敛三分凶相,深吸口气回答:“大理寺隔壁是都察院。”文章侯转怒为喜,认为儿子办事不差,就斯斯文文的对妻子道:“啊夫人,你看这小子,如今也能办事了不是?”
三位太太心底冷笑,话也说不顺,还能办事!你就直说都察院的老王就是,又大理寺隔壁的老王。
这是绕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