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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璲愤然摔门离去,傅秋锋坐在床边扶住了额角,很烫,大概是在发烧,他又仔细看了看手背,确实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水痕。
  一定是容璲饲养的蛇傅秋锋不禁有些费解,人在床上,干柴烈火的,放蛇干什么,有这种助兴法吗,大奕皇帝真会玩?
  容璲沉着脸匆匆离开,在院中看见忙着扫地的张财,叫住他问:傅公子有没有提过朕?
  张财跪下想了想,小心地说:有,公子醒来时就问陛下在何处,还说过陛下一表人才。
  容璲嫌弃地回望一眼,消了些火,拂袖走了。
  张财扔了扫帚跑回卧房门前,门轴断了一个,整扇门歪歪斜斜地挂着,傅秋锋衣衫凌乱靠在床边,一脸疲惫,他见状脱口而出道:陛下这就走了,这么快吗?
  傅秋锋掀了掀眼皮,平淡道:陛下的事,能说快吗?那叫迅猛。
  张财:
  张财嘴角直抽:屋子里好像有些味道,这门怎么也坏了。
  你个内侍懂什么。傅秋锋泰然自若,去煎碗姜汤。
  哦,奴婢这就去,陛下亲自来咱们兰心阁,真是天大的好事,奴婢今天多做几个菜。张财乖巧地退后两步,又想起来,要不要奴婢去太医院拿些药膏?奴婢听宫里姐姐说可能会用到。
  傅秋锋不耐催促:我完全没感觉有这个需要,快去吧。
  张财扶了下门板,一路小跑去厨房,后知后觉地想怎么听公子一说,这陛下好像不太行的样子。
  容璲还不知道傅秋锋用一张冷淡且实事求是的表情败坏他的名声,他转路去了霜刃台的秘密地牢,在阴冷潮湿的牢里连打几个喷嚏。
  韦渊将已经昏迷的禁卫五花大绑,见容璲咬牙切齿揉着鼻子,想关心一句,最终还是低头没有开口。
  问出口供了吗?容璲往刑室北边最华贵的木椅上一座,拖着下巴问。
  韦渊忐忑道:属下没有傅公子所说的蛇,所以,暂时给他用了迷药,尚未叫醒。
  容璲:
  容璲无可奈何地仰头注视韦渊,韦渊连忙跪下,他同情道:朕造了什么孽,朕的霜刃台统领,怎么是个傻子。
  属下惭愧。韦渊满眼愧色。
  用你的脑子想想,世上真有那种东西吗?容璲顺手抽出旁边火盆里的长柄烙铁,通红的一端横在韦渊面前,韦渊浑身一颤,仍是没动,容璲拎着烙铁走到他背后,烧灼的热气从后颈一直往下,停在肩胛中央。
  韦渊心跳剧烈起来,他心说这次是真惹主上生气了,接着他就感觉背上重量一沉。
  唔属下该死,属下一定让他招供!韦渊攥着拳颤声喊道。
  呵。容璲笑了一声,疼吗?
  韦渊一愣。
  容璲把烙铁扔回火盆,坐下嘱咐道:朕用的手柄,朕身边没什么可信的人,傻子也得将就将就,朕和傅公子那番话不过是营造恐惧,就像刚才,你以为朕会动刑,这一刻你已经慌了。
  是属下愚钝。韦渊恍然大悟。
  容璲啧了一声,忽然想道:哼,傅公子嘴上振振有词,不知道手下有几分本事,你去把他带来,此事让他来办,若是办的不好,直接找个池塘溺死他,左右也失足过一次,没什么新鲜的,朕总觉得他别有用心。
  韦渊领命下去,容璲又叫住他,打了个哈欠,枕着胳膊趴在了椅子扶手上,轻声道:半个时辰之后再去,朕两天没睡了,先眯一会儿。
  兰心阁内,傅秋锋自己收拾了地板,泡了个热水澡调息一阵,终于觉得轻松不少,几天下来他也发现了如今面临的问题,这副普通人的身体还不能完全适应配合他的内力,导致现在腰酸腿疼越来越严重。
  张财送来了姜汤,他端着碗对着窗口的太阳晃了晃,张财不解地问:公子,碗里落了虫子吗?
  傅秋锋看着碗一怔,摇摇头:辛苦,下去吧。
  这是最基本的验毒方式,即使到了这里,身份从暗卫变成男侍,他闲极无聊晒太阳时,也会想蹲在房顶哪个角度不被发现,换上张财送来的衣服时,下意识摸到怀中寻找别匕首小刀的暗扣或许他这种人,即便安慰自己出宫做个护院,也永远没有过上正常生活的资格了。
  傅秋锋幽幽叹息,皇帝的命令暗卫只有遵从除了侍寝,只有侍寝不太能,如果这个大奕皇帝需要的是一个办正事而不是办床事的暗卫,那该多好。
  他喝完一碗姜汤,正要出去继续晒太阳,房顶凉风直掠下来,给他堵在了殿门口。
  奉陛下口谕,带你去霜刃台。
  第5章 面试02
  傅秋锋心头微微一紧,眼前这个人头戴乌纱,一身黑色圆领袍,胸前绣有饕餮猛兽,系着皮甲护腕,正是与他交过手的暗卫,只不过此时装扮颇为正式,像是公服。
  这一套衣服搭上冷冽的眼神,单是站在门前就足以让温度急剧下降,张财从后院过来,吓得脸色一白,直接坐到了地上。
  陛下召见,有何要事吗?傅秋锋不着痕迹地打量霜刃台考究利落的公服,有点动心。
  到了便知,得罪。韦渊抽出一条黑布蒙住傅秋锋的眼睛,又背过他的双手缚住。
  张财连滚带爬地哭道:大人,大人开恩!为何要抓我家公子啊?
  韦渊冷声道:与你
  与你无关,不想惹恼大人,就速退下。傅秋锋和韦渊同时开口。
  韦渊:
  傅秋锋也觉得自己好像表现的太熟练了,又加了一句道:不用担心,这是陛下的意思。
  张财目瞪口呆地望着傅秋锋被霜刃台的酷吏煞神带走,陛下的意思在他脑中转了几圈,越来越复杂。
  陛下不但有些难言之隐,还有这么可怕的爱好?
  容璲在霜刃台地牢里又打了个喷嚏,心说莫不是被傅秋锋传染了风寒,他揉了揉肩颈走到门口,刑室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目不能视被反绑双手的傅秋锋踉跄两步,身形一顿,然后往前一倒朝着容璲摔了过去。
  碰瓷呢?容璲果断闪开一步,揪住了傅秋锋高束的马尾。
  傅秋锋默默嘶了一声,真诚地说:微臣参见陛下,臣看不见,不知道哪里有门槛。
  你最好是真不知。容璲推着傅秋锋转了个方向,亲自给他解了双手,然后摘下他眼前的黑布。
  浓郁的血气冲淡了从容璲身上飘过来的香味,反而让傅秋锋轻松不少,他睁开眼睛,点满蜡烛的吊灯悬在头顶,狰狞的影子落在血迹斑斑的石墙上,眼前木架绑着个人,上身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半张脸都喷上了血,已经气绝多时。
  如何?容璲意味不明地问。
  傅秋锋认得这具尸体,他就是为了保护容璲抓这个刺客才错过了出宫的时机,但他装作一无所知,直接上手掰开刺客的嘴,撑开鼻孔,皱眉道:咬舌自尽被血呛死,此人是犯了什么大罪吗?
  容璲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躲远了两步,哼道:傅公子真是胆大,换做旁人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屁滚尿流了。
  傅秋锋腹诽他参差的用词,谦虚道:臣生在千峰乡,偏远贫瘠,为了谋生在义庄做过工,当时学了一点。
  容璲略感意外:虽说是打发到乡下的庶子,但吃住也是国公家的田产,还需为谋生发愁?
  傅秋锋回想了一下脑中的记忆,傅秋风和他娘住的是漏风漏雨的老房子,丫鬟小厮都知道母子两人软弱可欺,月例发下来,也被贪的差不多了。
  傅秋锋深知说多错多,眸光一黯,愁肠百结地长叹:可惜如今我得陛下赏识,先母却已操劳病故,唉。
  容璲觑着眼扫他两下,换了话题:此人就是禁卫刘贲放进宫内的刺客,不过他只是江湖上的亡命杀手,收钱办事。
  那刘贲的供词呢?傅秋锋偏头问。
  刘贲还昏迷着。容璲说。
  为何不泼醒他?傅秋锋皱眉,消息已经传开,时间拖得越长,主使者越有时间湮灭证据策划脱身。
  容璲对上傅秋锋严肃的眼神,莫名气短,冷笑着提醒道:朕还怕他们不成?朕是要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如果你能令刘贲招供,朕就饶你兰心阁冒犯之罪,如果你做不到,那朕就要跟你算账了。
  傅秋锋一听,躬身作揖欣然领命:臣遵旨!
  韦渊,朕的霜刃台统领,他暂且供你差使。容璲指指候在门口的韦渊,自己坐回椅子准备看戏。
  谢陛下。傅秋锋道了谢,问韦渊道,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拷问情报?
  韦渊一愣,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两岁的清俊男侍,转身再对他质问出声时,竟有一种让他都为之胆寒的压迫感,他下意识闪开视线,心想说没有蛇未免太傻,退求其次道:没有水牢。
  容璲揉了揉太阳穴,在傅秋锋身后对韦渊无声地骂道:丢人!
  傅秋锋沉默半晌,突然有点同情容璲。
  他终于知道为何在停鸾宫随便发挥一下,容璲就兴致盎然去了兰心阁,身边的暗卫统领是这么老实的小孩,什么都要皇帝亲自来办,就算武功不错,可暗卫也不是正规禁军靠打仗建功立业。
  按我的吩咐准备几样东西,附耳过来。傅秋锋勾勾手指让韦渊走近,低声说了几句。
  韦渊表情复杂,木然点头,然后匆匆出门。
  一刻钟过去,容璲欲言又止,深感是自己想象力不够。
  刘贲被铁链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扔进厨房搬来的大水缸里吊起来,眼睛蒙上了布条,韦渊左手端着茶碗,右手拎着个桶,里边都是现抓的肥泥鳅。
  傅秋锋慢条斯理地翘起嘴角,笑了笑,对容璲拱手,陛下,恐怕事关机密,可否容臣回避?
  容璲道:爱妃怕知道的太多?
  如果陛下愿意让臣知道,那臣就不怕。傅秋锋说。
  算了,先下去吧。容璲一抬下巴示意门口。
  臣告退。傅秋锋后退几步,飞快开门到了走廊。
  霜刃台地牢内光线昏暗,火把相隔很远,一滴水落在地面的层层回音都令人不寒而栗,但比起安逸的兰心阁,傅秋锋却更喜欢这里,墙壁的凉意和隐约的惨叫,这些常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连借尸还魂重活一世也洗不掉。
  如果能入霜刃台傅秋锋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毕竟霜刃台的官服也还不错。
  他没站多久,刑室内就吼叫起来,他竖起耳朵细听,刘贲喊着别走,我说,我都招!我不认识那人,他每次见我都带面具,他知道我的底细我是大鄢刘将军的曾孙,若不帮他,陛下知道了也会杀我!
  傅秋锋走远了两步,暗自琢磨刘贲的供词,他已经将《金銮秘史》看过几遍,即使不能倒背如流,对其中情节也如数知悉,但书中只提到大奕开国以来八十年,民间仍有不少意图推翻奕朝光复大鄢的前朝余党,但散兵游勇不成气候。
  他正沉思,房门忽地一响,容璲脸色怪异冲出刑室,扶着墙喘了几口大气。
  那碗茶是何物?容璲拿袖子扇着风瞪傅秋锋。
  傅秋锋淡定道:泻药,喂条泥鳅灌碗泻药,腹中绞痛,任谁都当真有这种蛇。
  容璲:
  容璲抿了抿嘴,正要发怒,但看傅秋锋微微低头,又悄悄打量他,仿佛等待评价一样,没忍住,转脸笑出了声。
  臣没让陛下失望吧。傅秋锋问。
  容璲强忍笑意,指着傅秋锋骂道:两个字,缺德。
  谢陛下赞赏,只要陛下得到想要的情报就好。傅秋锋忠心地说。
  少奉承了,自己走吧,让门口的暗卫借你宫中出入的令牌,朕信得过你。容璲放缓了声音。
  傅秋锋恭敬地行礼告退,顺着走廊尽头的楼梯上楼。
  容璲站在门外,笑容一点点收敛,又有些不解。
  如果傅秋风真是襄国公派来别有目的,那在宫中更该低调行事,而不是主动展现这种令人忌惮的技巧难不成真是个乡野遗贤,胸有抱负不成。
  韦渊苦着脸离开刑室时,容璲马上走远了几步,捂着鼻子吩咐道:派两个暗卫十二时辰轮班监视兰心阁,任何可疑书信书籍往来人员都要严查,傅秋风若有动向,随时跟踪报告,看他是不是受人指使。
  韦渊迟疑道:主上若是真怀疑他,为何不遣他离宫?
  容璲瞟了韦渊一眼,精致俊美的面容浮上些许冷意:因为朕喜欢他的脸啊,若他真有问题,朕只能将这张脸剥下来收藏,未免可惜。
  韦渊霎时不敢再问,忙去安排人手。
  傅秋锋深知皇帝的做派都是嘴上一套实际一套,刚说完信得过他,不到半个时辰,监视的目光就从隔壁宫墙的树干上透过来。
  他最近正打算休息调养的同时再适度锻炼一下,也没什么可疑的事要做,暗卫那边回禀给容璲的报告,第一天是傅公子吃饭跑步晒太阳,第二天还是,第三天亦如是。
  第四天容璲终于坐不住了,下午让冯吉通知兰心阁,他晚上要去看傅秋锋。
  傅秋锋才清静几天,听到消息又感头疼,容璲是来兰心阁,不是喊他去霜刃台,只怕又打让他侍寝的主意。
  他抱着胳膊敲着手指在厨房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张财打了水进来开始准备晚饭,问他:公子,您怎么到这来了,需要什么吩咐奴婢就好。
  傅秋锋为难地问他:有什么东西吃了就能吐?
  张财:
  张财委婉道:啊,这,您是男子,这吐了恐怕也不是很有用。
  傅秋锋:
  傅秋锋左右看看,状似走投无路十分绝望:我实话说了吧,你家公子不想侍寝,最好让陛下一看就没性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