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今已经寻了园丁过来,只等着夫人一声令下,看看到底怎么整治这后面园子,我们就开始动手。”
萧杏花一听这话,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说要在后面园子种菜的。
她走到旁边的凉塔上,眺望着这片园子,却见小桥流水,假山嶙峋,又有湖水轻荡,荷花成片,不由得叹道:“其实这后园里景致很好,那边又种了许多名花,听说那些花很值钱的?”
“是的,夫人。”柴大管家陪着笑道:“那些花啊,一个个都是有来历的,每一盆拿出去,都价值千金呢。”
“我看晋江侯还有正阳侯,都知道这花好,看起来咱们侯府的花在燕京城里都很有名。”
“那是自然。”柴大管家颇有些自得。
“平日里侯爷经常过来赏花?”她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爱好,他会对赏花有兴趣?
“这倒不是……”侯爷从来对那些花都没兴趣,只是嘱咐底下人好生管着就是,说是别糟蹋了就行。
“这就是了,既然侯爷根本不喜欢那些花,为什么又要花费重金养着呢。”
“说的是,说的是。”柴大管家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家侯爷像是会喜欢花儿的人吗?
“这样吧,那些花先养着,等寻个好时机再处置了,要不然好歹是值钱的玩意儿,就这么铲了也怪可惜的。如今我瞧着,那个湖的南边一块空地,倒是适合种点庄稼。你过去命人先除除草,再给我买些瓜果蔬菜的种来。”
“是,夫人。”
吩咐下去,柴大管家带着人亲自去忙乎了,萧杏花自己带着丫鬟跑过去,把园子都逛了一遍,又仔细看了看那湖水,最后已经有了打算,只待慢慢实行。
这么逛了一大圈,回到院子里已经是晌午了,她看看时候,媳妇女儿都该从学堂出来了,就吩咐人把她们叫过来。
“我看到咱这园子,忽然想起来了,下个月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我们不但要打扮自己,风光鲜亮地去进宫玩耍,更得给太后娘娘准备生辰礼物呢。”
“礼物?”梦巧想了想道:“这个不碍事啊,咱府里不是一堆一堆的宝贝吗,选一件给太后娘娘就是了!”
“傻丫头,咱们稀罕这些金银宝贝,人家太后娘娘可不稀罕。人家是住在金窝里,连吃饭的碗都是金的银的,哪看得上咱府里的玩意儿呢!”
“说得也是……”尽管女儿媳妇对于“用金碗吃饭”这件事感到很是不可思议,不过她们多少明白了萧杏花的意思。
她们觉得是好东西的金银,人家早看惯了。
“那我们该准备什么啊?”梦巧有点摸不着门道,秀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佩珩更是没主意。
“我想着,咱们如果去找用银子买到的,便是再贵,人家也不会看在眼里。要想显得咱们送的寿礼好,那就得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再是用钱也买不到的!”
“娘……你说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是有什么是用钱也买不到的啊?”
“我想到一样,你们说说可行不可行。”
“什么?”
“绣品。”
“绣品?”
“是。我想着,我们针线功夫都是极好的,若是能绣出一副祝寿图来,便是锈得不如宫里那些绣娘们好,可我们至少是一针一线自己锈出来的,太后娘娘心里自然念着这个。”
“这个办法好!”要说起来,两个媳妇都是平日干惯了活儿的,锈个祝寿图自然是不在话下。
“别人或许重金采买贺礼,也有可能找绣娘给锈这个,可是自己去锈的,定然没有几个!”
而最重要的是,她们还真对锈祝寿图颇感兴趣,这些日子来到了侯府里当小姐太太的,什么事都不用做,只是学读书练礼仪的,还真觉得没啥意思。
“我们还真不是能闲的住的命啊!”梦巧笑叹:“赶明儿起,咱们几个就抽空锈个祝寿图!”
一家几口子热络地讨论起这祝寿图来,还让柴大管家找了几个好花样比着,最后分配了任务,谁打线谁开针,都商讨妥当了。
待到几个儿媳妇离开,这都眼瞅着天都晃黑了。
萧杏花伸了一个懒腰,想着上床躺一会儿。昨晚被萧战庭搂了整整一夜,其间难免翻身被咯到了,其实睡得并不是太自在。
谁知道刚要往床上爬,就听到外面有动静,却是萧战庭回来了。
“今日回来得倒早!”其实这些天她是看出来了,他要么在外面很晚回来,就是回来得早,也要去书房看书批阅卷宗,总是要她睡着了才回来。
“嗯,今日事少。”萧战庭神情淡淡的。
“难得清闲,你好好歇息,每天总是忙,把身体忙坏了就得不偿失了。”说着,她笑呵呵地上前,贤惠地帮他褪去了外袍。
“这是什么?”将外袍挂到了一旁,她才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麻绳吊着的油纸包。
“给你的。”萧战庭随手递给了萧杏花。
“这是什么啊?”说着,萧杏花拆开了油纸包。
打开后,发现竟然是只桂花烤鸭!
“怎么好好的买这个?”家里不缺鸡鸭鱼肉的玩意儿,他个当侯爷的人,竟然还特意买来这个?
以前不懂,现在多少知道,他从宫里回侯府,一路上万众瞩目风风光光,买个桂花鸭怕是并不方便。
说不得上下的侍卫全都知道侯爷回家还特意去买桂花鸭了……看这馋嘴的侯爷!
“你昨晚不是嚷着要吃?”萧战庭拧眉。
“我?我嚷着要吃?我什么时候嚷着要吃了?”萧杏花不敢相信。
她并不是特别爱吃桂花鸭啊,至少最近没想过要吃桂花鸭。
“你该不会做梦了吧?”满脸疑惑地望着萧战庭。
“是你做梦。”萧战庭黑着脸道。
“我做什么梦了?”
“昨晚我抱着你,你根本不老实,又是拿脚踢我,又是用手挠我,嘴里还嚷嚷着要吃鸭。我说你想吃什么鸭,你又哼哼着说桂花桂花开了。”
而她动来动去,惹得他身上的药性一次次地发作,只能是用指头伤了手腕流血来遏制压抑下药性了。
萧杏花不敢相信地望着萧战庭:“我真这么说了?”
“我能听错?”
“那……那……所以……你就买了桂花鸭……”
萧杏花一脸羞愧。
“还有一件事。”
“什么?”她在惭愧中抬起头,却看到他一脸的郑重。
“那个药,哪里来的?”
“什么药?”她几乎无地自容,不过只能硬装不知道,眨眨眼睛,一脸地装傻。
“你真当我不知?”他沉下了脸。
她一下子装不下去了,连忙殷勤地走到了他身边,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又是捶背的。
“铁蛋哥哥你莫生气,听杏花儿给你讲啊……”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个,那个药粉,是我捡的……”
“捡的?我瞧着是谁给你的吧?家里的嬷嬷还没这胆量,难道是梦巧?”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儿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
“啊?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她。”萧战庭冷笑,淡道:“赶明儿我和千尧说说,让他好好管教下自己媳妇。”
没见过这样的媳妇,竟然撺掇着婆婆给公公下药……
“这……”萧杏花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不过心里却暗暗地叫。
儿媳妇吧,我亲亲的梦巧啊,这次不能怪婆婆不帮你,实在是你家公公太黑心……就让千尧教训你去吧……
第二天,梦巧正在青竹苑收拾着家里,忽然就见萧千尧回家来了。
“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梦巧贤惠地过去,给她夫君褪去了外袍,又递上了一盏茶:“不是说这几日要去军中,每天都要很晚回来吗?”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萧千尧不悦地望着自己媳妇。
“我,我怎么了?”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她一直兢兢业业读书,认认真真绣花,一天三次去给婆婆请安伺候,天地良心,她做错什么了吗?
“你说,是不是给了咱娘一包药?”萧千尧黑着脸道,这黑脸已经和他爹萧战庭颇为相似了。
“啊?药,你怎么知道?”梦巧大吃一惊。
“哼,苏梦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药,可是害了咱爹。”
“害,害了咱爹?!”梦巧这下子舌头仿佛被猫咬了。
娘昨天还说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占了茅坑没拉屎吗,怎么忽然就害了爹?
难,难不成爹和其他人成了好事?!
“是,你敢说,你没撺掇着咱娘给咱爹送了什么药?”萧千尧肃冷着脸。
“真,真出事了?”苏梦巧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萧千尧。
如果因为这个,爹和其他人成了好事,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她她她,她不活了!
“你这愚妇,搬弄是非,蛇蝎心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萧千尧这下子是真怒了,他们成亲也两年了,他再了解苏梦巧不过了,一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干了坏事。
“你,你好歹告诉我,爹,爹到底是和谁……”到底是公公婆婆的私房事儿,她也不好直接问爹和谁睡了,只能焦急地捉住萧千尧的胳膊,这么问道。
难道说是和那个宝仪公主还是宁祥郡主,那都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万一公爹真睡了人家,可不就得乖乖地娶进门呗!一旦娶进来了,必然不能做小,到时候难免爬到娘头上耍威风了!
这,这,这可真是弄巧成拙啊!
“什么和谁?你这分明是要害爹?”萧千尧咬牙切齿:“真不知道你存得是什么心!往日我就知道,你机灵,鬼点子多,我想着你也没坏心眼,就随你去了。自从嫁到我家,虽说日子过得穷,可是我能疼着你让着你的我都做了,咱娘也是把你当亲女儿看待!人家秀梅,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来到咱家,也是恭恭敬敬地叫你一声大嫂,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竟然出了歹心,做出这种事来!”
苏梦巧听到这话,眼圈都红了,金豆子差点就要往下掉。
她也是委屈啊,本来忍痛花了三两银子买了那药,是指望着爹和娘干柴烈火烧起来,从此后夫妻和睦,一大家子好好相处,那才像一个家,谁曾想,竟然出了这等叉子!
此时萧千尧的这番话,不免惹起她的心事来,让她想起嫁到萧家的种种来。
她是屠户家的女儿,她爹是个杀猪的,她从小在杀猪铺子里长大。她娘又死得早,她爹粗心,又忙着铺子里的事,自然顾不上她。她爹续了一房,那后娘又生了两个妹妹一个宝贝弟弟,一大家子,更是没人管她。
她四五岁就会拿着屠刀在那里切肉了,小人儿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也没人说她什么。到了十三四岁,更是一心闷到杀猪铺子里帮衬她爹做买卖,偶尔有个提亲的后生,也被她一把屠刀吓跑了。
她和萧千尧的亲事,其实是缘起于萧杏花。
萧杏花偶尔会拿着几个铜板过来买点肉铺的边角料,就是别人不想要割下来的肉碎子,她便宜买回去炖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