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好,他似乎只有身上那件长袍,自我们搬来至今,他就一直穿着。”
宋伊人去了趟绸缎庄,挑了上好的深蓝色茧绸,老人穿在身轻便舒适,又去帽子头巾店买了相搭配的方巾和帽子。
柳氏和左燕秋一起动手剪裁缝制,一.夜未眠,在拜师前缝制好袍子。又给宋仲信收拾一新,梳了童髻,背上新书袋。
燕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仲信,依旧面无表情,但他却懂燕儿要传达的信息。
“燕儿妹妹,今天开始要拜先生读书,每天下学后我还教你识字。”
燕儿没有反应,但抓着他衣角的手又紧了紧。
左燕秋自是看出女儿的意思,自和仲信一起后,除了晚上睡觉,只要他在,燕儿就粘着他寸步不离,伊人说这是好现象。她本来怕燕儿这样天天粘着信儿,伊人会有想法,谁知她最是通情达理,还鼓励仲信要对燕儿有耐心。
左燕秋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徳,这辈子能遇到这么好的一家人!
“小弟,让燕儿跟你一起去,想必先生不会介意。”
宋伊人开了口,小弟自是愿意,反手牵起燕儿的小手,牵着她一起去。
“刘老伯,我们可以进来吗?”
老人家极重礼仪,今天又是重要的一天,宋伊人也不敢怠慢,上下整理一番,先通传一番。
里面静悄悄没有一丝声音,宋伊人暗自疑惑,他虽然性格古怪别扭,但极守时守信之人,今天这种场合,按说他早就等候了,怎么会没声音?
宋伊人又问了一遍,里面依旧鸦雀无声。宋伊人不再忌讳,放大声喊了几声刘老伯,里面依旧没动静。
“老先生他、他不会有事吧?”柳氏担心地小声问伊人。
宋伊人也有这种担忧,用力推门,发现门里面拴着,说明人在里面。老伯平日防范心极高,只要人睡着,门必定从里面拴着。
这么大动静还没有吵醒他,一定出了事。
主院的院墙不高,宋伊人正想着怎么翻墙进去,影子闻声出来。
“影子,快去把门打开!”
宋伊人语气急切,影子立即提气跃过墙打开了门,宋伊人几个匆匆进去,却看老先生躺在床上脸色灰白,毫无生气。
“娘我去请大夫,你守着老伯,千万不要动他!”
拜师礼只能取消,把两个孩子带回西院交给左燕秋,柳氏留下来照看老伯,宋伊人和影子去请大夫。
医馆离住的地方不远,到了门口,宋伊人冲下车跑进去。
“老人啥症状?”大夫问。
宋伊人把看到的简单描述一番,那大夫一听片刻没有耽搁,背起医箱匆匆出门。
当看到床上的刘老伯时,大夫第一句话就问:“你们是否翻动他?”
“我们不知老伯的病情,不敢贸然动他!”
听到宋伊人的回答, 大夫赞许地点头:“你们暂且去外面等候,保持安静!”
宋伊人扶柳氏出去,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大夫出来,轻轻拭着额头的汗。
“患者犯了心疾,得亏姑娘细心没有动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宋伊人很吃惊,刘老伯虽然清瘦,但精神状态很好,平时亦不见他曾服药。
“我施了针,性命无碍,但今后要当心,他天生患有心疾,平日不能过于激动,情绪需平稳,不能大起大伏,心疾之症最忌讳大喜大悲!”
“好的大夫,我们一定谨记在心,有劳您跑一趟!”
宋伊人态度诚恳,大夫也没看出她们是租户,以为是老人的晚辈,又叮嘱一番,然后开了药方,影子随他去取药。
母女这才松了口气,宋伊人给了诊断费和药费。
老人家性格古怪冷漠,从不见他与人来往,身边也没人照应,即使他不做小弟的先生,她也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柳氏吓坏了,脸色不比刘老伯好,不时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老人,坐立难安。
就这样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床上的人终于有了轻微的响动。
“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刘老伯虚弱地扫了眼宋伊人,木然地转过头。柳氏正端着药碗进来,一看他醒了,一脸欣喜。
“先生醒了,大夫嘱咐您醒来要及时喝药。”
柳氏人老实,根本没在意他的态度,端着药碗上前。
老先生很不情愿地看向柳氏:“拿走,不喝!”
柳氏没有受影响,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在床边的凳上坐下来,用汤勺轻轻搅着汤药,让它凉下来。
“大夫说了,您不能生气,且一定要按时服药,心疾才不会再犯。”
宋伊人知道,刘老伯这种别扭的性格,拒绝她很容易,但想拒绝柳氏这种温吞又柔韧性极好的的人很难。
她知道柳氏定能让他喝下药,她转身出去找影子去请大夫。
大夫进来时,刘老伯一脸嫌弃地放下药碗,转过头不去看柳氏。宋伊人知道老头性子硬,患有心脏病却隐藏的这么好,肯定是不想让人同情他。
柳氏见大夫进来,起身连忙礼让。
好在刘老伯虽然性子拗,但礼数周全,虽然依旧木着脸,却没有让大夫为难。
大夫诊脉后又针灸一番,脸色明显舒缓很多。
“暂时无恙,谨记我的嘱咐,切不可大喜大悲!”
柳氏认真听着,点头应允。
“老人家好福气,你有个好孙女,可要好好珍惜身体。”
大夫临走时笑着夸赞宋伊人,刘老伯冷着脸生硬地回了句:“不是!”
大夫看他的脸色,想着这是个难伺候的长辈,轻轻摇了摇头,宋伊人送他出去。
既然大夫说他已没事,宋伊人可不想三番五次热脸贴他冷屁.股,柳氏受得了他的脾气,她可不行。
每天从柳氏口中知道他一天天好起来,宋伊人开始忙自己的事。
三天后,柳氏说刘老伯已康复,要小弟去行拜师礼。这关乎小弟的前途,马虎不得,宋伊人立刻准备,每二天再次进行拜师礼。
刘老伯也特意拾掇一番,真是个硬气老头儿,丝毫看不出像患了病的人。头带方巾,一身深蓝色直裰,粉底皂靴,很是正式,拜师礼严格按照要求进行,因为只有他一个学生,刘先生把自己的书房做了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