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愁站住回头,就只见不远处,一个年青妇人忽地放下手里撩起一半的幂篱,却是转身就重又钻进了才刚下来的马车里,引得那在车旁侍候着她下车的侍女惊愕地问了一声:“娘子?”
马车里,那妇人压着声音回了句什么,侍女便一脸疑惑地重上了马车。很快,那车便驶走了。
阿愁回头,见李穆也在看着那辆马车,二人交换了个茫然的眼神,便将这件事抛至了脑后。
吃完早饭(于阿愁来说是早饭,于李穆来说应该就是早茶了),二人来到西关街上,那阿愁简直像是钻进了米箩里的小老鼠一般,差点没乐疯了。昨儿她还在想着她没那财力买这些材料来做试验,如今就有个冤大头主动提供了,她岂有不利用的?更何况,真出了什么产品,得利的是李穆。
所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研发新产品什么的,可不得费钱!这理由,足够她按下那丝不自在了!
因在马车上,阿愁曾跟李穆提过她要改良现世那些胭脂水粉的话,也曾说到过她所知道的一些材料,以及那叫她念念不忘的油橄榄。当她这里挑捡着她需要的香料,以及姜黄、胭脂草等等原材料时,李穆忽然踱了过来,伸手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到她的鼻尖前。
“什么?”她抬头问道。
“猜。”李穆笑道。
阿愁拿起来闻了闻,想了想,咬了一口,那眼里不禁闪过一道喜色,“油橄榄?!”她惊喜道。
前世她跟秦川去土耳其旅游时,因好奇曾亲口尝过那油橄榄的味道。当时,见她一脸的古怪,秦川曾毫不客气地嘲笑过她。为报复他,她还故意往秦川的嘴里也硬塞了一颗,强词夺理说什么“有难同当”……
“可惜了,”李穆笑道,“这东西咱大唐没有种植,只他们那边有。”
“能种吗?”阿愁问。
“可以试试。”顿了顿,李穆笑着从身后又拿出一个小瓶子来,小声道:“猜猜,这又是什么?”
阿愁接过去,拔了瓶塞一闻,那小眼顿时又瞪大了一圈:“玫、玫瑰油?!”她还想着,有机会她自己造出来呢,原来这时代里早就有了……
李穆看着她手里的那一小瓶,道:“这么一小瓶,你猜,多少钱?”他凑到她耳旁报了个数。
阿愁立时就把她那平常难得一见的双眼皮给瞪了出来,“这得值好几千个我了!”她惊呼道。
“什么?”李穆一扬眉。
阿愁一阵尴尬,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舍地放下那一小瓶玫瑰油,嘀咕道:“若我们能自己做就好了。”
“可以啊,”李穆再次凑到她的耳旁,压低声音小声道:“我有办法弄出来。”说着,还将手指按在唇上,暗示她不要声张。
于是,阿愁不由猜着,这位廿七郎,不会是要偷这些波斯人制香的秘方吧?!
她又哪里知道,李穆根本就不屑去偷。作为前世的一员学霸,即便他不是化工专业的,有些东西他也有那自信能够鼓捣得出来。
“走吧,”李穆将一只手按在阿愁的肩上,推着她道:“你不是担心有些东西带毒吗?我们都带去东关街,找间药局问问那些夫子,看他们怎么说。”
因马车里那一场毫无阻碍的畅谈,令阿愁于不知不觉中降低了对李穆的心防。加上之前他总故意借着要保密的模样凑到她耳旁小声说话,所以,便是这会儿她明确意识到他的手放在她的肩头,她也没像以前那样竖起浑身的刺,只乖乖被李穆推出了波斯人的店铺。
见她难得如此乖顺,李穆略意外了一下,唇边悄悄抿出一个小小的笑靥。此时,他脑海里不禁浮出一句话——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第七十九章·眉笔
第二天, 阿愁等六人回到夫人府里时, 却是才知道, 那甜姐儿的“铁口神断”竟成了真——这一回的月考, 她们六人还真是全都过关了!
而, 许是因为第一个月她们六人全都过关了, 便叫梁冰冰以为姑姑们这是认可了她们,学习上多少有些懈怠。于是, 第二个月的月考下来, 梁冰冰被无情地淘汰了。
梁冰冰的淘汰, 顿时给剩下的五人全都敲响了警钟。之后谁都没敢再懈怠, 直至三年后, 居然五人全都坚持了下来……当然, 此乃后话。
之前把六个小徒弟分成两组,原就是上面几位姑姑玩笑的话。如今只剩下了五个, 且阿愁还搬去“帮”李穆了, 白姑姑又时不时需要下乡去庄子上视察,于是这分组之事便不了了之了,岳菱儿和林巧儿也都搬去了余小仙她们的屋子。
至于阿愁她们的课程,因各人原就有基础, 再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后,从六月起, 两位姑姑便不再特意授课,而是每天给她们出一个命题,由五个小徒弟各自施为, 然后再由两位姑姑评点优劣。偶尔夫人来了兴致,也会亲自过来评点一番,却是令阿愁等人受益良多。
这期间,阿愁等人照例依旧于每日早晨侍候两位姑姑跟前的大侍女们梳妆,顺带着练手。可自七月起,两位姑姑忽然就宣布,以后她们服务的对象将是全府所有三等以上的大丫鬟们。这些大姐姐们相中谁的手艺,就可以直接指着谁来服务。等到月底时,两位姑姑会根据她们被人“点单”的数量排个序,第一的,可以从夫人那里得到一份赏赐;而连续三个月垫底的,则将要面临淘汰——不用说,这促狭的主意,自是那闲极无聊的英太太提出来的。
这主意,不仅令同样也嫌生活平淡无趣的夫人大感兴趣,更是叫底下那些正值青春年少的大丫鬟们一阵兴奋——谁不愿意自己艳冠群芳呢?
如今府中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那余小仙是余娘子的高徒,岳菱儿是岳行首的女儿,林巧儿和甜姐儿的母亲也是行会里的老人儿了。想着“名师出高徒”,人人都愿意找她们替自己梳头,甚至一开始时,那余小仙每天三个梳头的名额都被人疯抢着。
和她们这些有“名师”的相比,阿愁的“生意”就惨淡多了。她师傅莫娘子,在行会里几乎是名不见经传,且她为人一向低调,一开始时,竟是除了珑珠等李穆身边的大丫鬟外,就只两个姑姑身边知道她手艺深浅的常点着她的名。不过,就如那句“好酒不怕巷子深”,没个几日,看到她做出来的“作品”后,她的名头便渐渐在府里传开了。
明明是同样的一个垂鬟髻,阿愁梳成的,总跟别人梳成的略有一些差异。甚至,同样是她梳出来的相同发式,只换了个人,给人的感觉竟就不同了。更奇妙的是,她给同样的人连着两天梳同样的发式,只因妆容配合着服饰略有变化,竟给人的感觉又大大不同了……
外行之人不知究竟,在这一行当里浸染了半辈子的宜嘉夫人和两位姑姑,自然一下子就注意到,阿愁做出来的妆容,总是极讲究整体的搭配效果。两位姑姑欣慰地夸着阿愁:“你算是入门了。”
连宜嘉夫人也道:“才小半年就有这样的进步,让我很是期待你们学成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作为府里地位最高之人,宜嘉夫人从来不吝啬于往下抛散她的恩惠,哪怕只是一些口头上的夸赞和鼓励。虽然她的表扬是“阳光普照”式的,依旧给了阿愁满满的信心。
后世有种说法,说自信是自己给的,可其实自信更是需要别人承认的。不管是阿愁还是秋阳,其实缺的一向都是别人的认可。加上她防卫心重,便是当初秦川其实也一直在认可着她,她总认为那是他的“爱屋及乌”。如今不说别的,只阿愁每天也跟余小仙一样是三单全满,这就足以用事实慢慢培养起她对自己的信心来了。
当初李穆将阿愁圈在身边,原就是心疼她天天都要早起侍候人的。却不想,他能把人圈在身边,却圈不住阿愁自己“心生向外”。自梁冰冰被淘汰后,原本一心扑在“试验”上的阿愁不由警醒起来。可她又不愿意放开她感兴趣的“试验”,于是便只能自己辛苦着“两手一起抓”了。便是她上午不用去执役,每天早晨依旧赶早,和余小仙她们一同去帮那些大侍女们梳妆。后来,英太太想出那个促狭的主意后,她就更忙了——每天早起忙完前一天预约下的三个姐姐后,她便钻进她的“工作间”里去做那些“试验”,下午则是跟着其他四人一同去认真习艺,晚上还得被李穆抓去练大字……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一般。
这可把李穆心疼坏了。其实依着他原本的个性,他早就想着要找着机会做点什么破坏,好让她别这么累了。可他眼见着她虽忙得脚不沾地,整个人却焕发着一种他从没见过的活力,再想着前世总跟只懒猫一般的秋阳,他便怎么也下不去那个手了。无奈之下,他只好给她做好“后勤”工作。除了帮她弄出她心心念念想要的化妆刷等等小玩意外,他也只能时不时地借着“东家”的身份,给她塞一些好吃好喝的补充她那原就欠缺的营养。
因心疼阿愁的奔波辛苦,李穆都没怎么敢再向她提他那所谓的“发财”大计,他只默默做着他原就计划好了的其他一些事。可等到九月时,阿愁还是给了他一个惊喜——她不仅折腾出他们早就说好的面霜,且还自己一个人试着鼓捣出来一支眉笔!
那三款面霜适用不同肤质的面霜,李穆并不怎么惊奇,他只惊奇着那支眉笔。
那是一支仅手指长的笔,中间是黑色的墨芯,外面是以纸层层纸裹起的厚厚纸壳,。当阿愁撕开最里层靠近笔头处的纸,沿着那层层裹紧的纸一点点往外撕开时,李穆立时便知道,她这灵感是来自哪里的了。甚至她用的纸,他也认出,那是一种宣纸,撕开时,会自然形成一个不会断的长条。
“这就是你说的眼线笔?”李穆打量着那笔,心里不禁一阵感慨。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她,便是没有他,显然他的阿愁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不是,这是眉笔。”阿愁带着遗憾道。
一开始时,因着她的小眼,她原是打算做支眼线笔出来的。可当她试探着把自己的想法跟别人提起时,除了外行的李穆,不管是两个姑姑还是和她交好的余小仙,都是兜头泼了她一头冷水。白姑姑和洪姑姑虽以安全为由劝阻了她,其实话里话外都透出她这主意是异想天开的意思来;余小仙更是不客气地说:“若真有这样的东西,祖师爷早造出来了,还等你来造?!”
对于当世之人的守旧,阿愁早在莫娘子身上领教过了,倒是两位姑姑提到的安全问题,她心里很没底,因为她也不知道若是黛粉掉进眼睛里,对眼睛有没有危害。于是乎,这眼线笔就只能先当眉笔使了。
作为眉笔,两个姑姑和宜嘉夫人倒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莫娘子和余小仙这两个保守的,都认为她这是多此一举——“多少人用了一辈子的眉黛,不也没觉得不方便吗?!”
李穆并不知道阿愁心里的郁闷,只转着那笔问道:“之前你不是说,找不到黏合黛粉的东西吗?这是用了什么?”
“鱼胶。”阿愁笑道,却是看着李穆心底又是一阵感慨。
同样是这个时代里的人,不管是莫娘子、两位姑姑,或者是余小仙、甜姐儿,她跟她们沟通起来,似总隔着一层一般。只这聪慧过人的廿七郎,不管她说什么,他竟很快就能理解,且还能举一反三。更叫阿愁吃惊的是,她的很多主意,其实她在说的时候深深觉得,以当世的技术应该是不可能完成的,可李穆总能想到一些代替的办法,或者在现世的基础上想到改进的办法,弄得阿愁都快不知道,他俩到底谁才是穿越的那一个了——当然,她更不知道的是,他俩其实都是穿越的。
“鱼胶?那是什么?”李穆道。
“那是刚从京里传来的一种东西,专用来贴花黄花靥用的。”阿愁道,“如今京城盛行用金箔剪成花样做花黄,背后涂上鱼胶,再沾点水,就能粘在额上,一天都不会掉……”
说到这里时,她忽然想到她一直想要试着做出来的假睫毛来。虽然她还没想到以什么材料来做假睫毛,可显然,胶是叫她找着了……
她那里走着神时,李穆伸手扯过一张纸,以眉笔当笔,在纸上写起字来。
看着他写字的模样,阿愁忽然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可因她正想着那鱼胶的事,且因他写字又叫她想到别的,便先丢开那种怪异感,笑道:“你也想到了?其实我做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个完全可以当笔来用。不过,只怕这笔芯不行,我用的是黛石,画眉还行,写字的话,只怕一擦就没了。”
“这个我倒是有些想法……”李穆将眉笔夹在两指之间晃了晃,眉尖微蹙,似在回忆着什么的模样。
阿愁看看他,再看看那在他指间晃动着的眉笔,却是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觉得哪里不对——刚才李穆拿眉笔写字时,那握笔的姿势,正是后世标准的握笔姿势,却不是当今那握毛笔的姿势……
“你……”
她指着他的手,刚想问他那握笔姿势是怎么回事,却只见那晃着的笔蓦地一顿,然后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晃悠了起来。
李穆仿佛什么都没注意到一般,一边晃着那笔一边截着她的话道:“这是个好东西。不过,只怕还得先藏起来一阵子,等我做成可以写字的笔,再一并推出去。省得别人看到你这眉笔,也想到一样的主意。”
便是阿愁心里依旧疑惑着,这会儿也被他的话给带开了心思。她皱眉道:“之前你曾说过,要让新开的店能被人记住,就得有能让人记住的东西。我总觉得我那几款香膏还不够分量,原想着加上眉笔就该够了。如今缺了这最重要的一样,这店还能开得起来吗?”
李穆微微一笑,道:“急什么,我这出钱的都不急,你这花钱的急什么。你只慢慢捣鼓你的东西就好,我会看准了时机开店的。何况,便是没你那些新东西,每天街上新开的脂粉铺子也不在少数呢。”说着,拿着那面霜和眉笔便出了门。
因阿愁这里藏着“商业机密”,李穆早下了令,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所以珑珠等人都在屋外伺候着。见李穆出来,珑珠飞快看了阿愁一眼,便领着众人规规矩矩向着李穆敛手行礼。
自阿愁搬来这边后,珑珠就发现,虽说她家小郎待任何人一向都是那种亲切和蔼的模样,可他待阿愁似乎格外地不同。便是阿愁常常会忘了上下尊卑,跟他说话时仿佛对平辈朋友一般,他也从来不以为忤。而换作别人,哪怕只一丁点的冒犯,她家小郎都会“赐”对方一个疏离冰冷的微笑。
虽然小郎那里不计较,可作为他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便是职责所在,珑珠也得提点着阿愁“规矩”二字,何况她一直觉得阿愁是个值得相交的。可显然她家小郎很不高兴她这样的“尽职”,甚至背着人暗暗敲打了她一通,叫她“不要多管闲事”。直到这时,珑珠才发现,她眼里几近完美的小郎,骨子里居然也有九郎君那样的“贱脾性”……好吧,幸亏她家小郎的“贱脾性”只发作在阿愁的身上。也幸亏虽然阿愁常常会忘了“尊卑”二字,本性倒是个知好知歹的。
而,虽然这会儿珑珠什么话都没说,她那一眼,仍是提醒了阿愁,她该恭送李穆出门才是。于是她便忙也于门边上敛手站好,弯腰对着李穆道了句:“小郎慢走。”
她这忽然的一句客套,叫李穆意外地看她一眼,又看了珑珠一眼。见这会儿周围众人全都低头行礼,他眼眸一闪,飞快抬手拨过阿愁额前的刘海,只淡淡道了句:“你忙你的,别送了。”就带着人呼啸而去了。
直到所有人都跟着李穆退出院子,阿愁这才站直了身体,然后抬手镇定地理了理被李穆拨乱的刘海。
她总觉得,李穆似乎把她当宠物了,总趁着别人没看到的时候对她摸毛顺发。偏他手脚还快,总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就装作没事人般跑开了。这般一来二去,次数多了,她渐渐地竟也看开了……算了,熊孩子嘛,计较不来。
第八十章·生财有道
当晚, 李穆忽然派人来将阿愁找了过去。
当她来到李穆的书房时, 只见二十三郎李和和二十六郎李程都在。二十三郎手里正拿着她做的那支眉笔, 在一张纸上画着一朵墨梅。
见她进来, 二十六郎立时丢开众人, 过来一把将她拉到案边, 指着二十三郎手里的眉笔笑道:“这是你想出来的点子?可真是妙啊!下次出门就不需要再带上笔墨纸砚那许多的东西了,只这么一枝笔就成了。”
他扯住阿愁胳膊的手, 却是不由就令李穆的眼眸微沉了沉, 便借着说话的当儿, 不着痕迹地将他从阿愁身边挤了开去, “最多只是省了‘笔墨砚’三样罢了, 纸可省不掉的。”
不管是阿愁还是二十六郎, 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这点小动作。被挤开的二十六郎甚至还对着李穆做着鬼脸,抱怨道:“你又挑我话里的刺!”
“你倒是别让我挑着刺啊。”李穆笑靥款款道。
于是二十六郎赶紧冲他一阵投降摆手, “我认输我认输!如今我连《四书》都还没读完呢, 你竟就已经可以跟先生辨经了,我是再不敢跟你辨论的。”
说到这里,却是忽然想起今儿在学里挨先生罚的事来,恨恨又道:“我要退学!我原说, 单只我们这身份,天生只该躺着混吃等死才对。偏府里有个二十三哥还不算, 如今又添上一个你,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每挨先生罚一回,便要嚷嚷一回退学, 二十三郎和李穆早已经习惯了,这会儿谁都没搭理他。
那二十三郎低头看看自己画的墨梅,又端详了一会儿那眉笔,抬头对李穆笑道:“你叫我们来,不会只是让我们看看这支笔的吧?”
“自然不是。”李穆笑道,“我看上你们手里的禄银了。就是府里刚分下来的那笔钱。”
“你缺钱?”二十三郎意外道。
顿时,阿愁心虚地偷瞟向李穆。这半年来,为她的那些试验,李穆花了不少钱,可至今没能看到一文钱的回本……
李穆笑道:“我倒是不缺钱,制书局从上个月起就已经开始回本了……”
咦?!阿愁不由惊奇地看他一眼。她竟不知道他还开了个制书局……
“……造纸坊那边,大概年底也能开始回本了……”李穆又道。
诶?!
“……还有农庄那边。虽然明年才能有大的出息,今年好歹也能收些粮上来……”
阿愁:“……”
前世时,秦川就有个“小神童”的美誉,可就如今的阿愁看来,当年的秦川最多不过是比同龄人略聪明了一些而已,眼前这位小郎君却是以十一二岁的稚龄,竟就能毫无障碍地理解许多后世观点……显然,人家才是真·神童!
而更显然的是,这位“真·神童”同时还是个搂钱耙子……
粗略报过他名下那厚实的家底后,李穆还戳着他那两兄弟的肺管子道:“我是不缺钱,不过我知道你们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