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无妄之灾
人群之中,有个矮子,叫做甄啸仁。他越骂越气,一时气不过,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
甄啸仁气冲冲的走到了吕还真面前,在桌上重重一拍,大吼道:“太白派是关外蛮夷之地的小门派,门下弟子皆是野蛮的辽国人。契丹狗,你不配和白云仙子同桌吃饭?”这几声吼叫之后,熙熙攘攘的停云酒栈,突然鸦雀无声。
吕还真并不恼怒,呷了一小口茶。俗话说:不与君子争高低,不与小人论短长。这些人中有小人,当然也有自称君子的,甄啸仁也是名门大派正人君子。吕还真深知不可以得罪这些小人,只好认怂,沉默不语。正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常言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甄啸仁见吕还真不说话,便以为他怕了自己,不敢说话。甄啸仁本来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心想:“都说契丹人穷凶极恶,残暴狠毒,好勇斗狠,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这可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大侠甄啸仁停云酒栈吓得契丹狗连话都不敢说。”
甄啸仁道:“契丹人又穷又没有见识,你认识字吗?你们天性凶残,与禽兽一样。别以为你穿上了我们宋人的衣冠,就是人了。笑死我了,怎么装也不像个人,连筷子都不会用?”
吕还真温言道:“这位大侠,大宋有好人也坏人,大辽同样有好人也有坏人,辽宋本是兄弟之国,为何要出言侮辱?你又没有见过契丹人,怎么就知道契丹人天性凶残?这些不过是以讹传讹,实不可信。”
甄啸仁见吕还真如此说,更加坚信吕还真怕了自己,蹬鼻子上脸,说道:“谁说我没见过契丹人,你不就是一只契丹狗吗?狗就该去吃屎。”
师婉兮心道:“这个死矮子见识浅薄,满口粗鄙之语。他像一只疯狗四处乱叫,我堂堂大宋国礼仪之邦的脸面,都被他给丢尽了。”白了他一眼,道:“那个谁,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天相是将门之后,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惜舔狗破箴言。他善于察言观色,师婉兮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的眼里,见她脸露厌恶之意,便道:“你是什么人?”
甄啸仁道:“说出来吓死你,老子是峨眉派弟子甄啸仁。”
吕还真笑道:“邑犬群吠,吠所怪也。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予以为过言。”
甄啸仁自小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更不懂洛阳读书音,自然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轻蔑的一笑,道:“你讲的是什么鬼话,契丹话吗?怎么了?契丹狗,只要你肯下跪,叫我一声爷爷,甄爷我就不计前嫌,饶你一条狗命。哈哈哈”
停云酒栈里,众人皆捧腹大笑,当然他们都在笑的甄啸仁,而他却全然不知,峨眉派司空不群也暗自好笑。甄啸仁也洋一脸得意忘形,毕竟自己大出风头,所以人都在嘲笑吕还真。师婉兮也掩面大笑,笑得肚子疼。
虎天相笑道:“吕公子,你果然是一个饱学之士,竟然用柳河东的《答韦中立论师道书》中的话,来讥讽这个川藞子,而且用的恰到好处,小女子佩服,佩服!”
汤沐笑道:“司空兄,你怎么有这么一个傻师弟?”
虎天相哈哈大笑,道:“汤兄,这就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甄啸仁吼道:“你什么意思?”
虎天相冷笑一声,道:“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
吕还真道:“狗见了主人以外的人,难免会狂吠。”
师婉兮微笑道:“吕公子所言极是。”
司空不群怒不可遏,上去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道:“丢人现眼。”
甄啸仁捂着脸,叫道:“司空师兄,你为什么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虎天相笑道:“傻小子,人家说你是蜀犬吠日,没见过世面,这你都不懂。”
甄啸仁叫道:“你怎么向着契丹狗说话?”
虎天相冷冷道:“大辽皇帝和我大宋皇帝以兄弟相称,你一口一个契丹狗。岂不是骂我大宋皇帝也是狗吗?都怪是你们这群川藞子,才搞得官家瞧不起咱们南人,一群到处乱叫的狗。”
甄啸仁叫道:“你竟敢瞧不起我,格老子的,我要杀你。”说着拔出长剑。
虎天相也拔出佩刀,道:“我就是瞧不起你这个川藞子,又能怎样?”虎天相的随从也都纷纷拔出刀来。
甄啸仁见他们杀气腾腾,只好赔礼,说道:“小人知错了,刚才多有得罪。”
虎天相的一个仆从,道:“小矮子,这可不是赔礼道歉的态度。”
甄啸仁道:“那还要怎样?”
那个仆从道:“跪下,给我家二哥儿磕三个响头。”
虎天相道:“或者学几声狗叫也行,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
众人纷纷起哄,甄啸仁迟疑了一下,随即“旺旺旺”叫了几声。甄啸仁向四处看去,停云酒栈里,众人都在笑,每个人都在嘲笑他。一个人受到了奇耻大辱,总想要找回一些面子。他看见吕还真也面露微笑,心道:“我那么骂他,他还好言相劝,看来他是怕我了。都是因为他我才会被人当成一个笑话,都是他的错。”
甄啸仁瞪了吕还真一眼,说道:“你笑什么?不许笑,再笑我就杀了你。”
停云酒栈的掌柜的道:“大侠,你别再惹事了。”
甄啸仁道:“你说什么?”
那老掌柜的说道:“大侠,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杀了他,是杀头的大罪。他杀了你,只要赔一只牛的钱。”
虎天相轻蔑的一笑,说道:“掌柜的,此言差矣!这个矮子也值这么多钱,而且他们那里用的是铁钱。真是一个笑话,你太看得起他了。”
左正南道:“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蜀人都是些低贱的人,又怎么能和我们江南人相提并论?”
虎天相道:“蜀人都是一些胆小怕事之人,欺软怕硬之徒,鸡鸣狗盗之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汉人,你们也配,还敢瞧不起北国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左正南道:“我看是不要脸。”
甄啸仁道:“你们这些人怕契丹狗,老子可不怕。老子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们都是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说完,拔剑向吕还真刺了过来,吕还真身子一避,一把抓住他的手一扭,甄啸仁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
甄啸仁左手挥舞拳头,打向吕还真,却被震得退了几步。吕还真站起身来,捡起掉下地上的剑,道:“少侠,得罪了。”甄啸仁恼羞成怒,夺过剑来,一剑刺向吕还真要害,吕还真急出一掌,掌力打在甄啸仁额头上,甄啸仁登时毙命。
峨眉派弟子楚兆南上前,发现甄啸仁已经气绝身亡,便叫道:“司空师兄,他死了。”
师婉兮放下手中的瓜子,拍手道:“吕少侠,好功夫。”田构心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司空不群看了一眼师婉兮,她磕着瓜子,眼里只有吕还真,醋意横生。于是,他拔出长剑,指向吕还真。吕还真只好左手拾起剑来应战。只见司空不群剑招华丽,吕还真左手使剑,剑招凌乱,十几招过后,吕还真败下阵来,被其踩在脚下。
司空不群用剑指着吕还真,说道:“姓吕的,你叫我一声好爷爷,我就饶你一命。”
吕还真道:“你刚刚让我叫你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司空不群道:“好爷爷。”
吕还真道:“好孙儿,你真乖。”
停云酒栈里的人,都大笑了起来,吕还真却笑不出来,但他天生笑面,脸上总见微笑。
司空不群喝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不要笑了,你死到临头了。”
吕还真道:“我可没有笑。”
司空不群道:“你还笑?”
吕还真叹了一口气,道:“真是流年不利啊!你要杀就杀吧!不要废话了。”
司空不群双手不住的颤抖,他行走江湖几年了,但是却从来没有杀过人,狠话说出去了,不杀了他,不仅是丢了面子,还会让师门蒙羞,他闭上眼睛一剑刺向吕还真。刹那间,司空不群被人一脚踢飞,破窗而出。
师婉兮向那人看去,但见一个燕赵北国之士,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有万夫莫敌之英雄气概。
左正南面露惊色,颤声道:“他是杀死慕容云朵的大恶人耶律鹤才。”
师婉兮道:“原来是采花大盗,给我拿住他。”
师婉兮此言一出,田构、左正南和虎天相等人都攻向了耶律鹤才。打蛇打七寸,而师婉兮便是这些人的七寸,耶律鹤才早就看出来了。眼见众人四面而来,他腾空跃起,扑向了师婉兮点住了她的穴道。
耶律鹤才把剑放在她的脖子上,喝道:“谁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田构喊道:“大家都不要动。”
虎天相道:“老淫贼,你要敢伤了仙子一根头发,我绝不饶你。”
耶律鹤才笑道:“就凭你们?”
南海派齐心道:“我们这些小辈自然不是耶律前辈的敌手,只要前辈放了白云仙子。我们便放前辈走,绝不难为你。”
耶律鹤才笑道:“我想要走,你们谁能挡我。”
齐心道:“耶律前辈,你可知道慕容世家这次召集南方武林人物,就是为了对付你。只要不伤害师姑娘,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耶律鹤才道:“好啊!先给我准备六匹好马,还有一千两银子。”
众人都不甘人后,十几个人拿出了三千多两银票,虎天相道:“外面有十几匹马,都是我们的。”
耶律鹤才道:“吕师侄,把银票收了,咱们走。”
虎天相把银票硬塞给了吕还真,吕还真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众人出了酒栈,吕还真解开了缰绳。耶律鹤才说道:“你们都给我退后三十步。”师婉兮道:“你小心一点儿,别伤了我。”众人无可奈何,只有退后。
耶律鹤才让吕还真先上了马,一下子把师婉兮抛上了马,一拍马屁股,说道:“吕还真,你先走。”
齐心怒道:“你这个契丹人不守信用。”
耶律鹤才道:“你们又有什么狗屁信用?”说罢,跃身上马。
吕还真和耶律鹤才牵走了所有的马,策马往北,疾行了三十多里,下马小憩,吕还真把师婉兮也抱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