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由于小新屡屡受到主子称赞,良夕又日日将她带在身边,她虽没有升为贴身势侍婢,却依旧惹得旁的侍婢个个眼红得紧。
小新有些不好意思地同良夕道,“良夕姊姊,娘子当真喜欢吃我做的饭食吗?”
良夕猛地点头,“那是自然,娘子每每吃了你做的吃食,都赞不绝口,若非如此,她怎么会让你跟着我做事呢?这是娘子对你的一种赞许与肯定!”
小新听罢,立刻眉开眼笑,“一会儿娘子要洗澡,就让我去给娘子准备热水吧。”
“去吧,”良夕笑道。
这边厢,林墨早早收了笔墨纸砚,在萧青烟的威逼之下,她已经将千字文全都学了下来,如今只剩下练习,只可惜她的基础太差,实在难以到达萧青烟要求的程度,无奈她只好逮着一个字多练几遍,希望字能入萧青烟的法眼。
羽香近前来给她按了按手腕,“娘子累了吧,良夕已经给娘子备了热水,一会儿娘子好好泡泡。”
林墨点点头,练了一天的字,她确实很累了。
小新勤快地将热水搬到盥洗室,热水的雾气一下子将她笼罩了起来,她伸手在浴桶中试了试水,温度刚刚好,她顿了顿,那双勤恳无辜的眸子一下子多了些什么。
时间尚早,林墨正在屋子里,此刻盥洗室就她一个人,她犹豫了许久,终于将手伸进衣襟里,拿出一包药粉,洒在了浴桶中。
“你在干什么?”羽香近前几步,正好抓了个正着。
显然小新没想到她们会这么快过来,她慌忙跪了下来,一句话都不敢说。
林墨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羽香从她手中抢来的纸包,问,“小新,这是什么?”
小新依旧埋着头,半句话都不敢说。
良夕拎了只兔子走了进来,她不再如平日里那般亲切,眼里却带着一丝怒意。
她将林墨往后拉了拉,将手里的兔子直接放进了浴桶中,瞬时间,那原本毛茸茸的兔子身上的毛全都脱落了,还带着一丝难闻的烧焦的气息,再过了几息,那兔子浑身的皮囊开始慢慢变黑,仿佛中了毒。
到最后,那兔子彻底不动了。
羽香看了一眼,道,“死了。”
小新震惊地浑身抖了抖,可她依旧抿着唇,不敢说话。
良夕猛地将她拎了起来,扯着她的手便要往浴桶中放,“你若不说,我便叫你同这兔子一样!”
小新被迫睁开了眼,看到浴桶中那一只焦黑且一动不动的兔子,她竟吓得冷汗直流,双腿也跟着发抖,甚至站都站不起来,她哭着道,“良夕姊姊!不要!我说!”
“是谁叫你来害我们娘子的?”
“是……是慕容小夫人。”小新咬着牙边哭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镯子,“这是慕容小夫人给我的信物。”
良夕蹙了蹙眉,抬头看向林墨又看向羽香,却见羽香摇了摇头。
良夕便加重了力道,“小新,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可救不了你了!”
良夕的力气很重,那一推,简直要将她的脸贴近了水面,那只面目全非的兔子近在眼前,小新吓得哭得愈发大声,“是三娘子,是三娘子让婢子这样做的,她说,这只是一种普通的黑药粉,她只想让娘子变胖一些,使娘子的肌肤变黑一些,她说无大碍的。”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良夕再看了一眼羽香,这回羽香点了点头。
林墨站在远处救救不敢回神,若是她们不停下查一查,下一刻她便会如那只兔子般,通体烧焦死在浴桶中。
阿因说的果然没错,无论是三娘还是慕容氏,在相府里,她本就不安全。
可是她们为何要害她?她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庶女罢了!
羽香问,“娘子,要怎么处置她?”
林墨那双好看的柳眉紧紧得拧在了一起,她又想起萧青烟的那些话,可最终她还是下不了手,“将她看起来!”
“娘子,咱们不将她发卖了吗?”羽香道,“像她这样背弃谋害主子的奴婢,就该发卖了才是!”
“娘子,婢子实在不知这东西是这般狠毒的玩意儿,小檀说,这东西只是会让娘子肌肤变黑些罢了。”她哭着又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这东西也是小檀给婢子的,她说这东西吃了能让人变得肥胖肿胀,但不会害人的……”
小新还要辩解,却被良夕一把拖走了,林墨默默低下了头,她以为这都是羽香与阿因的揣测,只是没想到她们竟真的不给她活路,她无法想象若是躺在浴桶中的是她……
夜色正好,她将自己埋在胡床里,对着窗外的星空发呆,突然她道,“阿因,下个月十五是三娘的生辰,她什么都有,我可要送她些什么?”
萧青烟眯了眯眼,看来她是开窍了,若是不想让旁人欺负,首先要震慑住对方,她唇角微微一勾,“将小新的尸体送过去吧。”
林墨浑身一震,怯生生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手中还绞着一块丝帕,“你说,我若是赠她一个我亲手绣制的荷包,她会不会接受?”
萧青烟几乎是紧咬着后槽牙,她方才还以为她开窍了,原来却依旧抱着小白兔的心思,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她被她气得不再说话。
林墨埋下头来,“也对,我绣制的荷包根本不如那些绣娘绣的,三娘应该不会要的。”
若是她对三娘献献殷勤,三娘应该就不会为难她了吧,毕竟三娘是嫡女,而她只是庶女,她们根本相互干涉不了。
萧青烟根本无法理解她的心思,人人都想要她的命,而她却依旧觉得对方对她存留一份善意,若他们真的有善意,当初就不会为难她,更不会害她了!
她居然连这一点都不懂!
当真是个蠢笨的废物!
果然,第二日林墨再问她功课的时候,她再也没回过她,不是没空回,而是不想回,这般蠢笨的家伙,就该要让她多吃些苦头,才会明白一些道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四月十五,这日是林璇的生辰,为了她的生辰,林泽特许她在相府后院办一场赏月局,正好今夜的月亮又圆又大,正适合观赏。
林璇是相府的嫡女,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贵女之一,她的生辰,又有一个赏月局,京都的贵女们自然都会来参加,一时之间,相府后院热闹非凡。
作为相府的娘子,林墨自然也会去参加,一早她便收拾妥当了,因着皇后娘娘赏了她一株牡丹,王氏与慕容氏为了表示,除了给她院子里添了人手与月例银子,还将皇后娘娘逢年赐下的布匹给了她一匹。
为了能再次见到王五娘,她特地将那匹布拿去做了一件浅蓝色的广袖留仙裙,于今日穿上。
时辰刚到,她便随着侍婢进入赏月局,好些贵女们都到了,她们三三两两地各自站成一堆,相互调|笑,有的在假山处,有的在凉亭处,有的在荷花池旁,有的则是坐在桃花树下。
林墨一眼便瞧见王五娘,她正单独一人坐在一棵桃花树下,轻轻地饮了一口桃花酿。
她连忙跑了过去,“五娘。”
王诗柔见她来了,笑着招呼她坐下,“听闻这桃花酿是林妃娘娘赐下的,与当日在百花宴上的是同一批,倒是不错。”
那日她只吃了些点心,后来就被架上了表演台,根本没喝到什么桃花酿,被王诗柔这么一提醒,林墨也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动作之快,旁人拦都拦不住。
“恩,确实不错。”林墨喝完后,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王诗柔连忙将她手中的杯子夺了过来,“哪里有你这般饮酒的?”
林墨微微蹙眉,“那该如何饮?”
“自是一口一口慢慢品尝,那才尝出些味道来。”王诗柔给她斟了一杯,递了过去。
“没想到四娘与王五娘竟是熟识。”林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今日她穿着一身牡丹纹样的广袖,内里搭的是一套粉色的齐胸襦裙,发髻上簪了一朵粉色牡丹,看上去竟有些风华绝代的意思。
如此一对比,站在她身旁的林依却显得暗淡了许多,明明她今日也着了一身靓丽的浅碧色襦裙,可在林璇面前,却仿佛只是一颗萤火之光。
林璇笑着坐了下来,也斟了一杯酒,“能请得王五娘来府上,是璇儿的荣幸,可否与璇儿喝一杯?”
王五娘很是瞧不惯她这副样子,但如今在相府,她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便拿起手中杯盏,与她举了举,“多谢林三娘子款待。”
“这是我长姐赐下的御酒,说是宫中新酿。”林璇看了一眼林墨,“四娘,你也快尝尝。”
林墨一时被她的热情惹得呆了呆,再加上方才便一股脑儿地喝了一杯酒,脑子本就有些迷糊,所以她刚听完林璇说的,便顺着她的话将满满的酒杯拿了起来,又是一饮而尽。
动作快到王诗柔的劝阻也晚了。
林璇热情地同林墨道,“二娘今日身子不适,如今府上只有你能帮我了,四娘,一会儿帮我宴一宴那些京都贵女可好?”
王诗柔本想替林墨回绝,谁想林依早已一声不吭地将她拉走了,却听林璇道,“璇儿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王五娘。”
王诗柔微微抬眉,眼中似笑非笑,“不知林三娘子有何疑问?”
“四娘不大会说话,竟连与王五娘相熟这件事都从未让我们知晓,险些怠慢了。”林璇帮她把酒斟满,“也不知王五娘是如何与四娘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