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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话,请徐老直说。如果需要什么药材,也请明说。”
  “你们也别太着急,这小子身子骨硬的很,除非有人把剑插到他心口上,否则一般的剑伤都很难要了他的命,只是这次的伤如果不好好养着,将来可是会有大祸。”
  知道魏颐言暂时还死不了,云意松了口气,但下一秒神情就又不敢再懈怠了。
  “那边那个小女娃娃,我看你给他擦伤口挺细心的,过来给我打个下手,把药给他敷上。”
  徐老话音刚落,云意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魏一宁和孔楠玉就异口同声的阻止。
  “徐老不可,这个女子是皇家公主,不能做这种事,且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晚辈来吧。”
  “什么授受不亲,你以为之前这小子身上的衣服是被谁扒掉的,就算真有什么,这个女娃娃也早都看清楚了。再者说,公主又如何,公主就没有手吗?”
  “女娃子,怎么样?给老头子我打个下手?”
  见大家的目光都汇集到自己身上,云意硬着头皮点头了。
  “我该怎么做?”
  徐老倒是很满意云意身上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他知道她是谁,毕竟那块蓝柔暖玉他也是见过的。
  当初见魏颐言拿着玉来问自己有何功效,他还以为是那小子终于良心发现打算送他个好东西,结果魏颐言毫不留情的说是送给别人的。
  那一瞬间…徐老想给魏颐言下点什么剧毒,等他快要抗不过去的时候再给他解毒。
  “先用烈酒把他伤口周围洗一洗,你要是对他有什么不满,你也可以直接往他伤口上淋。擦完伤口就把这个瓶子里的药取三粒,研磨成粉撒他伤口上。然后再给他包起来,老头子我等下教你怎么包扎。”
  “好,我先去找酒来。”
  说着,云意就一边绑起袖子,一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往外走。结果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酒壶,她抬头看着酒壶的主人。
  “不需要找了,就用我这个,可比外头卖的酒烈多了,要不是看他快挺不过去了,而且他死了就没有人把他之前欠我的账还给我,我才不给他用这么好的东西。”
  云意冲老人家点点头,拿着酒壶走到了一边,站在桌子前取了个干净的杯子,拔开壶塞的瞬间她差点被冲天的酒气熏晕过去,这酒…真的很烈。
  帮魏颐言擦拭伤口周围时,云意紧张到连自己额头上出的汗都忘记擦,其实她也挺想直接用酒冲洗他的伤口…疼死他,以报这几个月她受的气。
  可是,她更怕魏颐言被疼醒之后,直接出手灭了她,毕竟人在意识不清楚的时候做什么都不奇怪。而且,魏一宁和孔楠玉还在这里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若是她敢对魏颐言不利,这两个人一定会让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这样…可以了吗?”
  擦完魏颐言身上的伤处,她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之前神经紧绷的时候没察觉到累,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感觉腰快断了。
  “可以,女娃娃果然是要细心些,如果让他们两个粗人来做,只怕这小子就疼死过去了。”
  长出了口气的云意感觉自己比魏颐言还辛苦,她不是细心,而是习惯了。
  上辈子,给人处理伤口的事,她重复了不下万次,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无影灯之下,穿着无菌服给病人缝合伤口,可是抬头的瞬间她就知道,刚才的感觉只是幻觉罢了。
  第45章
  云意站在几个男人中间没有感觉到压迫感,因为她的重点都放在了那个躺在床榻上的男人身上,叹了口气等着徐老告诉她下一步做什么。
  徐老站躬身在床榻边,双指搭在魏颐言的腕间,半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了过去,目标是不远处的魏一宁。
  “去把这个东西研磨成粉。”
  手疾眼快的魏一宁下意识的接住了朝自己飞来的东西,拿着手中却还有点茫然。一直没有听见动静,徐老转身看见了拿着瓶子发呆的魏一宁,气得胡子眉毛一起跳。
  “你还不快去,这里就你一个习武的,难道你想让我这个老头子亲自去研磨?你和你主子一样…都是傻的。”
  被徐老中气饱满的声音震得浑身一个激灵,拿着瓶子就转身离开。
  看着魏一宁满目愁容的离开,云意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这个魏一宁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能感觉到对方真的想一剑划开她柔弱的脖颈,替他主子报仇。
  然,她的好心情还没有持续太久,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给吓得魂飞魄散。
  看着徐老抓住自己手腕的大手,云意本能的往后躲,但那只看似轻轻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却蕴含着让她难以挣脱和反抗的力量,脸都憋红了也没有甩开,反而看见了老头子那调侃的笑容,仿佛在说:你继续挣,甩开了算我输。
  知道自己躲不开,她泄了气不躲了。
  “听那小子说你曾经被宫里的那群庸医判过死期,让老头我来帮你看看。”
  见老人家脸上的神情变了几次,胡子从最开始的抖个不停到最后温顺的贴在皮肤上。云意的心中也直犯嘀咕,太医给她判死刑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年,这个是宫里的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她也确实半开玩笑似得和魏颐言提过,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子也知道。
  云意出生的时候情况确实不大好,几乎没有看过她的太医都是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但是…经过十多年的悉心照顾和调养,她的身体虽不说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也不是真的是一个病秧子。
  有时候看着能跑能跳的自己,云意都会怀疑当初那些说她注定早夭的太医,是不是都是听了什么人的差遣故意那样说给她父皇、母妃听。不然她的母妃也不会因为那些原因不得圣上青眼,而她和皇兄也一直都得不到其他兄弟姐妹们可以有的自由和父爱。只是这些事,她不想让外人知道。
  差不多在魏一宁拿着被研磨成粉的药走过来时,云意的手被放开了,她也没有问这个叫徐老的老人家她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情况,从魏一宁手里接过药就转身走到床榻边,看来一眼魏颐言那苍白的脸色,她抿唇弯下腰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等把药粉均匀的撒在魏颐言的伤口处后,她感觉自己的腰已经快直不起来了,又酸又疼,而床上的人从头至尾都不曾睁过眼、皱过眉,就像一个被下了魔咒的人一样沉睡着,若不是他的胸膛还有在起伏,她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徐老,药粉已经撒好,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拿着这个白布把他的伤口缠上,别太紧免得勒出血,也别太松免得掉下来。”
  “好”
  满口答应后,云意拿着白布看着床上的魏颐言心中犯难。
  “他这个样子,不好缠,你们谁来扶一下。”
  在魏一宁的辅助下,云意还是把白布缠好了,可当她回身看到徐老看自己的眼神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当她打算开口解释一下时,徐老却先开了口。
  “哈哈哈,还真没有看出来你这个小娃娃在照顾病人上还挺有方法的,这个布缠的比我这个老头子都要好。”
  云意笑着低下了头,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不想再和这位老人家有任何的目光接触,这个看起来不着边际的老翁,眼光却比她遇到的很多人都要锐利。
  “时候也不早了,本宫要准备回宫,魏公子就交给三位照顾。”
  这里的人,除了那个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魏颐言,每个人都对她有些许的敌意或者探究,与其继续被他们盯着问,还不如先离开。
  只有这时候孔楠玉才突然想起来,面前的这个人还是陈国皇室的公主,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公主请,今日之事还请…”
  “公子放心,本宫今日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看见受伤的他,也没有看见他们二人。诸位保重,本宫先行一步。”
  说完,她绕过眼前的二人,不慌不忙的走到书房,拿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
  本来应该放在小书包里的书,今天她一直抱在手上,以免被人看见她裙子上的血渍。
  等在国子监外的逐兰老远就看见了自己家小主子,刚刚扬上去的嘴角在看见云意惨白的脸色和不规律的步伐时凝固在了脸上。
  “殿下”
  听见头顶响起的声音,云意猛的抬起有,若不是逐兰避的快,只怕就撞一起了。
  “是你啊。”
  有些疲惫的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见逐兰伸手来接自己的东西,她抱着怀里的书下意识的转了个身。
  怕逐兰误会,云意放下手解释道:“进马车再说。”
  “是”
  逐兰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听了云意的话再看她的状态就猜到今天在国子监大概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当即快速走到马车跟前儿摆好凳子,掀起帘子。
  等帘子放下来,云意才把书放到一边的小案桌上。“我这件裙子,今天你想办法处理掉。”
  “奴婢遵旨”
  虽然好奇云意身上的血迹来自何处,可是现在却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有等马车离开国子监前,有些话才可以在车轱辘前行的声音的掩盖下说出来。
  当马车慢慢的行驶在平坦的石板路上时,云意放下茶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平静的看向逐兰。
  “秦家派人去伏击魏颐言了?”
  “公主曾说想让魏公子在府中多歇一阵子,奴婢把这话传了回去,想来是已经有了行动。”
  “我和魏颐言的事,你可是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了秦家。”
  任逐兰再糊涂也能明白主子此刻是生气了,一口一个秦家,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家主有令,几位主子的事,我们这些奴才必须传信回去。”
  “逐兰,你是我的侍女,不是秦家的死士。这句话本宫只对你说一次,如果你做不到百分百的听命于我,你就乘早离开出云阁。我们需要的是帮手,而不是秦家派来监视我们的探子。”
  “殿下…”
  逐兰的解释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云意打断了。
  “本宫不想听这些,秦家究竟是为了我们好还是想扳倒景家重振世家的威严,你自己心中有数。我不喜欢养一条白眼狼在身边,在出云阁的每一个人,无论你们是不是秦家派来的,既然来了出云阁,你们的主子就不再是秦家,而是我母妃还有我和皇兄。”
  “殿下恐怕是多虑了,家主和夫人们都…”
  云意直接出声打断了逐兰的话,声音在瞬间拔高,神色也沉了下来。
  “家主?你在我身边却口口声声叫他为主,所以在你心中大概只有秦家才是你的主人。”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逐兰不知道今天主子为什么会在这个问题是纠缠不清,在她心中,云意是主子,秦家也是主子,因为他们是一体的,而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听命于秦家。
  “不是这个意思是何意?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若你无法保证对我和母妃的忠诚,本宫就没有必要留你在我身边伺候着。”
  云意话语一顿,把目光投向了身边低着头的逐兰。
  “在你心里不止是我,包括我母妃都是属于秦家的财产,我们需要借助秦家才可以在后宫生存,秦家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们母子三人都该安安分分的当秦家的棋子。可是…在本宫眼中,秦家远不及我的母妃和皇兄来得重要,他们是我的亲人,而秦家不过是外戚罢了。”
  “我今儿也就在这里和你说明白了,若是哪天秦家觉得我们这三颗棋子废了,或者说我们的存在影响到了秦家想除掉我们,本宫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殿下当真是多虑了,在秦家眼中殿下和萧妃娘娘都是自己的亲人,也是秦家的依仗,所以无论如何秦家也是会忠诚于殿下。”
  听到这,云意没有着急反驳,而是抬起手用手指背部撑住下巴,把目光慢慢的看向了窗外熙熙攘攘的街市。
  “逐兰,在你心中,本宫真的就那么像一个傻子吗?本宫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清楚,若是选择继续死心塌地的认秦家为主,本宫就会想了法子把你从本宫身边调开,到那时你何去何从就真的只能是看你这个人棋子在秦家眼里的分量了。”
  “若是你选择忠诚于本宫,那你就不能再存着监视我的心,本宫所做之事你都要把它烂在心里,秦家可以通过你知道的事,都是本宫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本宫也不能保证将来一定可以如何,但本宫若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第一件事就是还你一个自由之身,你才十五六岁,你人生的路还很长我不信你想一辈子这样当一个无名无姓的死士。”
  逐兰在她身边已经超过三年,若是就这么舍弃她,云意还真的会有些舍不得,可若是她不忠于自己,哪怕是再喜欢也没必要留着。
  “你慢慢想,本宫给你时间。当然…你也可以把本宫的话都传信回秦家,依现在的局势,本宫也不相信秦家会为了一己之私针对我和皇兄,若是没有我们一家三口在宫中支撑着,秦家只怕不知道会被景家打压到什么地步。”
  她的话说的有些慢,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感觉。云意知道逐兰不是个傻的,毕竟秦家不会派一个傻子来宫中,和聪明人说话只需要挑对重点即可。
  一直到回宫,马车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云意实在是累了,挨着枕头就在晃动的车子里睡着了,而逐兰一边摇着手中的蒲扇,一边打量着面前这个熟睡的小女娃。
  睡着的云意真的就是一个小孩子,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在做什么美梦,可是逐兰知道,这个孩子绝不像她看起来的那般无害,装一天傻不难,但是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整日装傻…那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徜徉在梦境里的云意确实是梦到了她最爱的画面,那时她上辈子做过的事,她和韩岑背着登山包站在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