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们上车吧。沈叁辞拉着沈卿的手正想一起上大巴车。
邵璟冷飕飕地看了潘翊一眼。
潘翊:
他露出绝望的表情。
但眨眼间,他就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哥俩好的去搂着沈叁辞的肩膀说:唉,你别忙着拉沈卿一起上去,我们游戏还没说完呢。
啊,哦,对。沈叁辞是个标准的游戏迷,立马被带偏了思路,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潘翊拉着坐上了大巴车。
他跟潘翊坐一排,沈卿和邵璟坐一排。
这个组合还行吧,就跟他们今晚住宿的分配方式一样。
许是邵璟之后都没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沈叁辞慢慢对他放下了戒心。
从市区校园到郊区旅游山大约需要三个多小时,社长组织大家做游戏唱歌,还有些人在后面打牌。
沈卿一向很少参加这一类娱乐活动,再加上昨晚有点失眠,上车没多久就昏昏欲睡。
但车上又太吵,他闭上眼睛,总感觉睡不着。
在他第三次睁眼时,邵璟递给他一样东西。
他好奇地拿在手里,这是什么?
隔音耳塞。邵璟解释,你似乎被吵得睡不着。
他犹豫地看着手里的耳塞,你不用么?
我带了两副。
邵璟从包里拿出来第二副。
谢谢,你真细心。沈卿感慨:带了隔音耳塞,还带了两副。我没怎么坐过长途车,都不懂这些。
邵璟坐在沈卿外侧的位置,眼皮微微垂下,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在他鼻侧拓下淡淡的阴翳,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高冷淡漠。
在沈卿的第一印象里,邵璟从外表看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室友,但实际相处下来他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第一印象。
邵璟看似高冷,实则体贴细心,他很幸运能跟邵璟做室友。
沈卿带着耳塞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随着大巴车一颠一颠,他的头险些撞到玻璃上。
邵璟适时地扶住了沈卿的头,动作轻柔地扶着沈卿靠在自己肩膀上。
清冽的气息从邵璟身上钻到沈卿的呼吸里,就如同那晚他躺在邵璟房间里一样。
过了一会儿,沈卿似乎睡熟了,呼吸平稳绵长,邵璟的目光扫过车内其他人,确定没有人看着他们这边,悄无声息地抬起手。
沈卿的右侧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左侧脸颊几乎就在他的唇边,皮肤细腻得如同染上釉色的白瓷,带着些许粉嫩的红色,就如同美丽的釉下彩。
邵璟抬起左手,想扶着沈卿的头,稍稍抬起,找到一个可以亲吻的角度。
但他的手刚靠近沈卿的脸颊旁,司机忽然来了个急刹车。
邵璟的眸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浓黑如墨,充满不悦。
沈卿迷糊地醒来,看到邵璟的手放在他脸侧,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
他摘下耳塞奇怪问:怎么了?
邵璟垂下眼皮,面不改色道:刚刚有个蚊子。
沈卿僵住,想起了那天晚上他那个荒谬无比的谎言,犹豫了片刻,还是问:车上真的有蚊子?现在是白天。
有。邵璟的语气十分冷静,听不出一点心虚的感觉,也许你的血太甜,让蚊子不顾时机。
沈卿:好吧。
虽然他怀疑车上有没有蚊子,但他不觉得邵璟会因为这种事情撒谎骗他,况且他招蚊子也是真的。
他将耳塞还给邵璟,刚刚睡了一会儿,他感觉精神许多,不打算继续睡了。
邵璟将耳机放回包里,不动声色地看着沈卿的后颈。
他说的是真的。
沈卿的血真的很甜,如同森林里被清晨的阳光亲吻过的露珠。
他很想再当一次那天沈卿口中的蚊子。
邵璟不动声色地舔了舔自己的牙齿。
虽然他不是吸血鬼,但此时此刻,他并不介意做一位西方传说里的吸血鬼。
只吸食一个人的鲜血。
弄脏他。
他们到旅游山脚下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先去宾馆登记入住,买好夜票,一起轻装减行的上山。
沈卿将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留在宾馆里,只背着自熟餐盒跟他前两天买的天文望远镜上山。
邵璟和他一起出去,身上也只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
天文社一些老社员除了背后的双肩包,手上还会拎着一个黑色的工具包,是望远镜的支架,名副其实的长枪大炮。
社长统计完人数,领着所有人一起爬山。
下午六点,暮色慢慢涌出,橘红色的夕阳挂在天边,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沈卿隐约有种感觉,今天的夕阳好像有所不同,颜色更深了些,耀眼的光芒下隐藏着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他们一行人爬到山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夜色从天边的地平线蔓延到每个角落,天幕漆黑,夜晚月亮的光芒比平时暗淡了些,繁星更是只有寥寥几颗。
社长很纳闷,奇怪了,来之前我查过天气的呀,明明说今晚天气很好,怎么到了这边就什么都看不到?
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好了。旁边有人安慰,我们先架好设备,等等也许就能看了。
也是。社长点头,那大家随意找角度自己看,别走太远就行,这里虽然是有名的旅游山,但天黑了还是有点恐怖。
社长和一些老社员开始摆弄设备,调试自己的望远镜。
沈卿来的时候查了些天文资料,拿出买的设备,开始看星空。
确实如社长所说,星空仿佛被夜晚的乌云遮住,只在几个地方可以看到星星。
沈卿拿着手里的设备调整观星角度,不知不觉间和人群越离越远。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他人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他身边只站着邵璟一个。
你他惊讶地看着邵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邵璟仿佛能懂他的意思,直接说:你一个人,怕你走丢。
不会。沈卿的表情不太自然,有种被邵璟当成容易迷路小孩的错觉,我们往回走吧。
他话音刚落,远处同学的背影忽然消失了,他们四周黑压压一片,再也没有来时的路。
耳边传来古怪的笑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他面前一晃而过,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蹿到树上。
看身形,对方比成年人类要矮一些,身上带毛,速度极快,不知是何目的。
沈卿一惯怕这些,心跳立刻提起来。
身边有人靠近,清冽的气息围绕着他,提醒他,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夜空早就被浓雾笼罩,皎白的月光也被掩盖,只留一点微弱朦胧的光,照在他们身上。
邵璟冷白的皮肤被月光照得更冷了些,他稍稍眯着眼睛,脸部的线条从下颌一直绷到喉结。
山路不对。
邵璟低低地说。
是不对。
沈卿想着,吞了口口水,尽管他害怕得腿软,但还是要承担玄学众中人的责任,保护好身为普通人的同学兼室友。
别怕。沈卿忽然开口,声音还是抖的,脸色更加苍白,却还是努力撑起一副坚强的样子,不会有事。
邵璟:?
我会保护你。沈卿安慰,会没事的。
邵璟:?
他低头看着身边的沈卿。
黑暗无法阻挡他的视力,少年的一切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沈卿看起来很害怕,乌黑的眸中泛着水光,他将下唇咬得发白,连牙齿都在颤抖,却依旧努力撑着坚强的样子说要保护他。
真是可爱极了。
第二十五章
邵璟几乎快要隐藏不住内心黑暗的想法。
他用舌尖抵了抵牙齿,悄悄收回想要不动声色收拾掉麻烦的手。
沈卿保护他,听起来很不错。
能一直欣赏到少年强忍着害怕保护他的可爱模样,他愿意忍耐来搅局的跳梁小丑。
好。夜风传来了邵璟的声音,虽然依旧冷,却是初春时冰雪消融的冷,有种温柔的味道: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沈卿忽然就有了种责任感,嗯,你放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寻找出路。
自从那天被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不可言说过后,他开始在课余时间看一些玄学书籍,不再仅仅只靠着天赋行事。
如果他自己有能力,当时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地招鬼,招来了一个那么,那么令人羞恼的阴物。
他看了几本书籍,颇有心得,知道他们又被蒙住了眼睛。
但这次动手的大概率不是鬼魂。
刚刚那一眼他看得很清楚,有影子,脸型似人非人,多半是山中精怪。
如果是山中精怪,在对方道行不高的情况下,一般是用障眼法来遮蔽他们的视线,这种时候只需要一道清心符或是使用指路的罗盘就可。
但沈卿没有指路的罗盘,只能尝试着画清心符。
他犹豫地看着身边的邵璟,不知道对方对这种玄学灵异事件的接受度如何。
邵璟似是察觉了什么,低声问:怎么?
沈卿深吸一口气,此时此刻以他这点微末的道行,想不露出任何不科学的事情带邵璟出去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尝试性地问:你如何看待鬼神精怪之类的事情?
他感觉自己问完之后,邵璟一直看着他,表情模糊不清,眼眸依旧是琉璃浅色的。
沈卿觉得自己问的冲动,很多普通人都无法接受鬼怪的事情,但不知为何他就有一种邵璟值得相信的感觉。
当然如果对方无法接受甚至把自己当怪物什么的,他也许只能联系学校,换个宿舍了。
我虽然从未见过,但听家中长辈说过一些。邵璟开口,声音冷淡,并没有任何大惊小怪的感觉,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就存在鬼神精怪,我不想妄断。
如果是潘翊在这里,一定要直呼邵璟厚脸皮,居然能说得出来从未见过鬼神精怪这种话。
天知道他十多年前就是被五岁的邵璟打趴下的。
可惜在这里的不是潘翊,是沈卿。
沈卿听到邵璟的话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也许有些匪夷所思,你不要紧张,我,我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虚空画符,我们被精怪捆在迷阵里,想离开的话就要走出迷阵,我画个符,看看能不能让我们看得清楚一些。
好。邵璟点头,没事,别急,我等你。
沈卿是个画符新手,但天赋极高,不需要朱砂黄纸也能成符,但他就是画的断断续续,显然不太擅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害怕,他手指抖得不停,一个符画到一半就画不下去了。
邵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沈卿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清冷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能让人镇定的感觉,别怕。
邵璟的手是暖的,温度从沈卿冰冷的指尖传到了掌心。
我还在等你保护我。邵璟淡淡地说,别怕,不会有事的。
对。沈卿深吸一口气,他身边还有个普通人邵璟,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我要保护你。
他睁大眼睛,抿着嘴唇,秀气的下巴紧绷着,集中精神画符。
当然,在邵璟眼中,这种做法是集中精神保护他。
太可爱了
邵璟忍不住握着沈卿的手闭了闭眼,忽然很后悔自己的计划。
他为什么要因为沈卿害怕自己就换个身份换个性格接近他。
沈卿怕就怕,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也逃不了,而且怕起来的时候,更能勾引他的欲望。
邵璟后悔一开始的决定,也许他待会儿应该让真面目出现一下,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
清心符画好后,沈卿能看得清一些前路,就连同学的影子也模糊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只要按照方向走就能走到。
沈卿的手一直跟邵璟拉着,两个人仿佛谁都没有发觉这件事情的不对劲儿。沈卿觉得,这种时候拉着手才不容易走丢,至于有没有别的
咳咳。
沈卿专心地拉着邵璟走,一边戒备周围,完全没发现有人隐藏在阴影中,用贪婪的目光看着他。
男人大约二十多岁,样貌还算英俊,但发黄的肤色却破坏了他的美感,他用干枯的手扣住身边缚山魈的头,声音沙哑:你看到了吗,那个男孩,他
好想得到。
看到的第一眼,他就想拥有那个男孩,将他锁起来,只属于自己,肆意玩弄。
他单手拍了拍缚山魈的头,去,解决他身边碍事的家伙,把那个男孩带过来。
他将旁边的一顶纬帽带在缚山魈的头顶,又在它肩膀上重重一拍。
缚山魈转瞬就冲了出去。
沈卿走得很快,没注意脚下,被山上的乱石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心。邵璟握着沈卿的手适时地用力,扶住对方,同时不知道是不是玩笑,沈卿听到他说:我还希望你能保护好我。
沈卿有些惊讶,难以相信这是一贯清冷的邵璟说出来的话。
你他忍不住问,很想我保护你?
嗯。邵璟的声音有些低,如同山巅的冰雪染上了夜色,从小到大,第一次有同龄人说要保护我。
沈卿内心很触动,不知道邵璟的童年到底是怎么样的,也许很不开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安慰:放心,我一定
他话还没说完呢,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惊觉转头,看到一个黑瘦如猴,颈下长着绿毛的精怪朝他冲过来。
是缚山魈。
《子不语》中曾有记载缚山魈头戴红纬帽,黑瘦如猴,颈下绿毛茸茸然,以一足跳跃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