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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先响起弹吉他的鬼哭狼嚎。
  萧致瘦削的手腕撑着栏杆,视线散漫地望向天空,深蓝色夜幕闪烁着几颗淡淡的星辰,隔壁传来杨飞鸿的美妙歌喉。
  抬头看着星星在唱歌~喔喔~
  萧致笑了一声。
  对面迟迟没有动静。
  他白色的板鞋在地面碾了碾,低声道:嗯,问你呢?
  他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是不是很想我?
  第97章 给你唱一个夏天的故事。
  谌冰在另一头无意识掐了掐指尖。
  他生来比较抵抗陌生人,重生前萧致离开以后,他就过上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很少对任何人产生依赖和期待,也想麻烦别人的感情。
  可现在、此时此刻,他真就特别想萧致全身心都想着自己,挂念自己,关心自己。
  向他索取关心根本不会觉得够。
  以前觉得自己就可以照顾好自己,一个人待着也不错,生病了还是尽量少麻烦别人吧,但这些想法,对萧致通通都没有。
  他找到了这个人,可以敞开全部的心扉。
  扬声器传来学校宿舍的喧嚣。
  谌冰转向屏幕,冷冷地,但是直白:嗯,想你。
  对面,萧致不觉笑了声。
  谌冰说这话时言语的直白,和眉眼的别扭,简直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反差萌。
  萧致不逗他了,问重点:不吃饭营养跟不上,怎么不吃呢?
  半晌,谌冰说:吃了饭,会疼。
  萧致明白:像昨晚?
  是像昨晚。虽然不见得每次都会不舒服,但抗拒面临这种疼痛,所以谌冰厌食,不想吃饭。
  萧致安静了会儿,低头蹭着鞋底,说:多少吃一些,你乖乖的。
  谌冰又不说话了。
  萧致问:我走了之后,下午和晚上,有没有哪儿又疼?
  半晌,谌冰好像拒绝关心似的,说:没有。
  萧致松了口气:没疼就好。
  对面安静。谌冰不语,眉眼有些冷硬和倔强。
  明显还没消气呢。
  萧致好笑,呼吸着深夜的凉风,又问:晚上让你吃什么?还是白粥?
  安静。
  很好。
  只要他不反对,那就是承认。
  萧致若有所思:那还真挺惨的。他想了会儿,下周你身体应该好多了,我来看你,偷偷给你买烧烤,怎么样?
  谌冰半晌,说出一个字:呵。
  被凉风吹着,萧致不觉露出点儿笑意。半晌,说:不生气了,行吗?
  背后文伟推开了阳台的门,探头道:哟呵,光听这语气,就知道你在跟冰冰说话冰冰?冰冰?are you ok?
  谌冰总算出声了:不想聊天,让他走。
  萧致指尖压着手机屏幕朝下覆盖,顺手拦住了准备跟谌冰视频逼逼赖赖的文伟,说:你干嘛呢?
  文伟:我跟冰冰聊几句。
  聊不了。萧致声音干脆,冰冰现在洗澡,你确定你要看?
  文伟:
  文伟在为何谌冰洗澡时会和你视频这种想法中沉默了好几秒,随即明白自己太多余,回头说:那,我走了。
  他转身回了寝室。
  萧致解决电灯泡完毕,重新掀开手机,发现屏幕吸黑,谌冰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视频。
  估计是听到刚才那句洗澡。
  萧致唇角挑了点弧度,回头,推开了寝室的门。
  热浪袭来。冬天寝室里的温度比外面高,更何况这群人正在疯狂battle。怎么说呢,只要不学习,让他们在地上学狗爬都行。
  杨飞鸿弹吉他,旁边周放也抄了把搂在怀里,两个人弹的都是抖音快手的热门歌曲,同时演绎深情歌喉。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你的爱像杯太浓的咖啡,让我失眠整夜,好爱这种感觉
  萧致接了杯温水喝,听着,萌生了一点揪着这俩踹到门外去的想法。
  现在学业紧张,每晚的寝室娱乐活动成为为数不多的解压方式。而这群人呢,向来是不走寻常路,没有正常的羞耻心,凡事都是故意撩闲逗人发笑。
  萧致拉开椅子坐下,旁边文伟招呼:萧哥,九中情歌小王子?来一首?
  萧致:你们玩儿你们玩儿。
  来啊,不要抗拒我们的热情,一起happy!文伟说着就来搂他,萧致被拉扯得站起身,周放已经顺手递来了吉他。
  萧哥,你会不会?
  有什么不会的?萧致接过,拨了几个音:现在的男生弹吉他,不是基本操作吗?
  哇哦!牛逼。
  文伟先夸奖了一句,接着明白过来,所以我现在是不配当男生了是吗?
  有被内涵到。
  萧致不置可否,他是初中小学那会儿学的,后来弹钢琴的手变成了打野和打架的手,也不知道音律还能不能行了,总之拎到座位坐下。
  他说:你们先唱,我复健,找找感觉。
  ok,拿捏了。
  旁边应声,继续歌王争霸。
  萧致指尖拨弦,起初的触感僵涩,随即慢慢流畅起来。萧致搜了搜热歌的曲谱,慢慢能恢复一些感觉,总之弹一些基础的旋律不成问题。
  萧致开始唱那一瞬间,身旁动静全停下,面面相觑地盯着他。
  萧致嗓音条件好,乱唱要是不挑都能听下去,更何况现在唱的一首温暖的夏季限定小情歌。
  文伟捂着胸口:不行,不行,不行,要恋爱了。
  周放笑着哎了声,听帅哥唱歌,还真是美妙。
  唱完,响起热烈的掌声。
  萧哥再来一首?
  来来来,用你的深情洗涤我!
  萧致倒是沉得住气,没事人似的偏头看他一眼:好听?
  好听,牛批,我觉得你可以c位出道。
  是吗。
  对这样的夸奖,萧致反应平淡,而是嗯了声若有所思道:那我要唱给谌冰听。
  说完,拎着吉他推门去了阳台。
  寝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还想一饱耳福呢,没想到这人练半天,唱一首,合着是先放毒实验小白鼠吗?
  文伟愤愤不平,半晌释然:也是。我们萧哥么,一天不朝老婆展示他的性吸引力,就无法生活。
  或许,这就是先爱上的人永远是输家吧。
  他们啧啧几句后,默默蹲到了阳台后,准备蹭蹭听听萧致唱歌。
  萧致架着手机,给谌冰打视频。
  没打通,对面发来冷漠的三个字。
  谌冰:[在洗澡。]
  啧。
  很记仇呢,小可爱。
  萧致锲而不舍地再打过去。
  这次总算接通了。但谌冰在那边似乎兴趣很一般,问他:你想干什么。
  萧致说:给你唱歌,解闷儿。
  谌冰:
  他眉眼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好歹让萧致继续了接下来的活动。阳光灯光昏暗,隐隐绰绰地映出萧致眉眼轮廓和修长的手指。他拨动琴弦,声调轻缓地唱起一首歌。
  充斥着蓝天白云,恋爱和粉色冰淇淋,总觉得像梦幻一样,让身心全部漂浮起来。
  我承认只有你,让我爱得抓狂,
  萧致声音放松,低而散漫,仿佛溶于夜色,看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慢慢拉长,连云都是爱你的形状,像棉花糖
  一字一句,与其说是歌词,不如说夹杂着他的告白。
  他唱着,背后欢呼声极其兴奋。
  杨飞鸿快笑死了:情歌王子,名不虚传。
  文伟感慨:不说别的,萧哥给我唱,我也愿意和他耍朋友。
  陷进去了。
  聊着聊着,听萧致开始唱下一首。
  这人,骚起来还是有点东西的,专门挑情话炽烈的歌曲。
  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你有善解人意的心,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你的微笑总是让我,为你着迷
  萧致手腕搭在椅背,脊梁放松地靠着,喉头滑出音调,视线若有若无落在视频对面的谌冰。
  起初还能感觉是一首歌,慢慢唱着,其中一字一句,无不炽烈,明显是萧致的情话。
  深冬的夜晚,萧致一直为他唱夏天的故事。
  快十一点。
  萧致唱完,拨了拨泛红的指尖:怎么样?
  谌冰微微欠身:还行。
  啊?萧致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长腿递到水台的瓷砖,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就还行啊?就这?
  谌冰好笑,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萧致愿意不说了,毕竟自己要就是没别人主动说那么舒服,他啧了声:既然还行,我以后天天给你唱,好不好?
  谌冰没料到他提这个建议:嗯?
  你不是待医院无聊?萧致眉眼蒙着阴影,指节随意地扣动琴弦,我每天唱歌给你听,至少没那么无聊。
  短暂的安静。
  不知为何,谌冰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莫名笑了一下:你爱唱就唱。
  嗯。萧致说,我给你录两首,明天我去上课你还能自己放着听。
  谌冰没反对:好。
  冬天,外面的风吹得手指冻僵,有些冷。萧致挂断视频后去洗澡活动了下,好一点儿后继续给谌冰录歌。
  寝室里就剩下原住民。
  文伟洗完澡回来,就看见萧致站外面对着风口也不知道怕冷似的,脊梁微弯,垂眼一遍一遍地唱歌。
  全是那种羞于启齿的情啊爱啊,他说得跟呼吸喝水一样随意自然,关键声音好听,特别撩。
  文伟推推周放,示意:看看,看看。
  周放扒着床架,感慨:我萧哥真他妈会。
  文伟赞成:满分作文就在面前,学着点儿。
  他俩叽叽歪歪,萧致录完歌一身寒气从阳台回来了,边还发语音:宝,你该睡觉了,明早记得给我发吃饭的视频。
  文伟又:啧。
  周放也:啧。
  萧致到座位拧开台灯,现在准备学习,边向视频另一头说最后一句话:晚安,亲亲,啾~
  文伟满脸微笑。周放嘿嘿嘿地往上铺爬。
  总而言之,学会了学会了。
  文伟看萧致翻开那本复习大书,问:萧哥,又熬夜学习?
  嗯,你睡你的。
  文伟看那书上全是复习的笔记,什么颜色都有。他知道自己已劝不回一个执意学习的男人,就说:嗯,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萧致没说话了。
  文伟故意还惹他:萧哥,兄弟之间就不用说晚安吗?就不能要亲亲吗?
  萧致停下手里的笔,侧头,视线落在他身上。
  文伟一脸欠揍,甚至偏过了左脸,模仿他的语气:就要亲亲。
  萧致:滚。
  嗯。
  结果比预想的好,至少萧致没打人。
  文伟啊了一声,乐滋滋地回了床铺:好嗨哟!
  这是真的沙雕儿童。
  萧致莫名好笑,低头指间夹着页面翻了翻。他手机屏幕朝上,亮着,显示和谌冰的聊天框。
  发了几个音频,谌冰回了俩字收到。
  不知道他现在听没听。
  萧致转着笔,抽出思绪,注意力集中到题面。
  而另一头的医院。
  谌冰拿起手机,白净的指尖轻轻点开了音频。
  许蓉坐在旁边打呵欠,他调低音量,听到手机传出的低而悦耳的声音。
  我承认只有你,让我爱得抓狂。
  随意的音词自然而然地流淌,没有刻意深情,但每一个字都是标准的萧致、标准的他的告白。让一首歌变得更加挠人,像在心口抓着似的。
  谌冰指尖触及屏幕,等回过神儿,已经反复听了好几遍。
  许蓉困了,说:小冰,手机别玩儿太长时间,辐射对身体不好。
  谌冰嗯了声,在护工的帮助下找到舒适位置,闭上眼。
  他睡着,萧致的声音就在脑子里打转。
  有这么一个人,很喜欢他,为他发狂,为他痴迷,为他偏执。
  对谌冰来说,他的情感,就是自己的存在。
  这样想着,谌冰莫名对明天充满了期待,对下次和他的见面充满了期待。
  他闭上眼,住院这么多天,第一次没有再胡思乱想,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