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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谌冰订正笔记,应了声:玩够了。
  行。陆为民过来,最近高一组第三次月考在出题了,要不要过去帮忙?
  谌冰停笔:我帮什么忙?
  帮老师出题啊!你基础这么扎实,考点应该熟悉得很,晚上高一教研组开会,你也过去听听。
  谌冰站着没动。
  陆为民已经说定了,吹着口哨回了办公室。
  学生协助老师出题的例子有,但谌冰实在没有这种风头和闲心,老陆既然已经叫了,只能跟着他一起过去。
  去开会时六点半,萧致还没来教室。
  谌冰走之前没忍住往楼梯间望了望,远远看见几道高高瘦瘦的身影,推搡着往这边走,萧致最高,走在最前面,校服拉链滑在锁骨以下,特别的不正经,又特别的撩人。
  谌冰莫名躲了一下,躲完自己也不知道躲什么东西,然后跟着陆为民去了高一命题组的办公室。
  去了谌冰算看明白了,陆为民美曰其名协助老师出题,其实是炫耀学生去了,进去就挨个挨个介绍这是王老师这是吴老师这是周老师,感觉跟过年带着儿子去亲戚家拜年时慈爱的老父亲没有区别。
  谌冰应付了事,估计快第三节 课结束,老师们又开别的会,陆为民招呼谌冰:那你先回去吧,教室现在估计吵翻天了,你就说我马上回来,让大家都安静。
  谌冰下楼回教室。
  果然,一个晚自习没有班主任看管,全班闹疯求了。
  反正看视频、玩游戏、聊语音、甚至打架的都有,要是教室地砖够干净,估计能有人躺在地上打滚儿。
  萧致桌子被移成了横的,三四个男生冒着脑袋搭在他肩膀上,萧致背靠窗户坐着,校服松松垮垮敞开露出黑色的t恤,单腿支在膝盖上,手里拿了本看封面就很恐怖的漫画,举着挡住了脸时不时翻两页。
  傅航说:我靠这太恐怖了。
  我靠我靠我靠,别翻页!我靠!我就知道这一页绝对有腐尸特写大镜头!
  我先猜,凶手是他妈。
  谌冰走近了,这群人注意力还在漫画上。
  谌冰抬手拍了下傅航的肩膀。
  他猛地嗷!了一声,一蹦三尺高,好像被鬼摸了肩膀,等看清是谌冰时露出上气不接下气的表情。
  冰神你能不能别吓我?
  谌冰没废话:滚。
  傅航拍着胸膛溜走,其他围观看漫画的也很快作鸟兽散。谌冰拉开椅子,看了萧致一眼,随即在旁边坐下。
  萧致给漫画书合上,丢到书桌:还挺好看的。
  谌冰: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
  安静了几秒钟。
  朱晓在讲台上拍尺子大声叫安静,说:现在是晚自习,你们不要再吵了!
  教室里大概有不到半秒的沉寂,随即跟没听见似的,继续翻江倒海。
  朱晓气场太普通,没人听得进去,嚷嚷时反而像个小可怜:你们真的不要再吵了啦,陆老师马上就回来了!
  谌冰给漫画丢回萧致面前:你继续看,陆老师晚自习回不来。
  萧致欲言又止。
  他指尖搭着书页翻了两翻,明显心不在焉。半晌,在嘈杂的声响中,他声音不高,但是非常清晰:消化得怎么样了?
  他问昨晚的事。
  谌冰还没想出结果呢,怔了下,说:还没好。
  萧致好像是没话说了,目光落在纸页上,半晌低声道:行吧。
  语气无所谓。
  谌冰有些尴尬,毕竟老是自己让他等。他想想找了个话题:这漫画讲什么的啊。
  就讲有个女生追渣男,追好多年,渣男老吊着他不给答案,后来女生心理变态把渣男给杀了,皮剥下来缝了床被子。
  谌冰直直看着他:你内涵我?
  没,萧致真笑了,给漫画丢到桌上,不信你自己看。
  谌冰随便翻了翻,正好翻到被剥皮后血淋淋的一页,皱眉说:太不健康了。
  气氛莫名缓和了不少。
  萧致侧目看了他几秒,唇角微微压着弧度:是啊,对你这种连喜欢都不懂的小孩儿来说,血腥题材,确实不健康。
  这下谌冰听懂了,是真在内涵。
  谌冰转向他,想反驳。
  但启唇,莫名又把话压了下去。
  理亏,真反驳不了。
  谌冰转过来:以后少看这些漫画,对你写作文没好处。
  萧致低声问:那我该看什么?
  作文素材,英语报纸,还有平时的时政新闻积累。谌冰顿了几秒,说,下次我带你去书店买。
  萧致好像来了点儿兴趣:下次是哪次?
  谌冰抓着笔转了两圈:下周末吧。
  好,下周末。萧致轻描淡写道,中途要放我鸽子,你就是傻逼。
  谌冰:
  虽然萧致没明说,但谌冰能感觉到他在催促自己尽快给出一个回答。而且莫名其妙谌冰感觉萧致对那个回答志在必得。
  教室前后非常得吵闹,文伟刚才偷偷听到谌冰说的老陆晚自习回不来,另一头朱晓在黑板组织纪律,他就在底下犯贱:班长,别骗人了,陆老师今晚回不来。
  他说话,教室里安静了不少。
  朱晓面朝教室,无意瞥了眼窗外,声音小了很多:谁说陆老师回不来?
  文伟那他妈欠的,搭在位子里直晃腿:谌冰说的,我们学神说的,他刚才就跟陆老师待一块儿呢。
  他信誓旦旦,朱晓表情变得十分好看。
  教室里陷入寂静,气氛跟普通的安静不一样,甚至有点诡异。
  文伟心说不妙,一回头,陆为民似笑非笑站在门口:谁说的?
  卧草尼玛。
  男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文伟秒改口:我说的。
  陆为民屈指往他额头上一敲:你啊你啊回头又看谌冰,脸上褶子挤着,快笑不出来了,谌冰啊,我让你回教室招呼纪律,你就是这么招呼的?
  谌冰也觉得很魔幻。
  不过学生跟学生一队很正常,陆为民很看得开了,在教室里来回走了两圈:只要我没在教室啊,这教室吵得比菜市场还乱,在校门口都能听到你们的嘶吼,吼的什么,让我听听?
  教室里不说话。
  陆为民开始内涵:谌冰,你学习好,记性好,来复述一遍。
  谌冰:
  不复述?行,那下次知道帮我招呼纪律了吧?
  谌冰丢脸死了,应声:嗯。
  陆为民显然心情很好,刚才跟谌冰开个玩笑,开完又说:你们这样不爱学习以后怎么能考大学呢?幸好,学校没有放弃你们,刚才我们开会就在说这个事儿,学校特意花高价从附中那边请来了心理老师给大家开讲座,名字叫什?
  陆为民到黑板上写:如何提高学习效率。就这周六下午,你们都应该去听一听。
  谌冰对讲座就没什么好印象。
  记得以前专门有老师来学校开讲座,讲得特别催泪,等大家哭得声嘶力竭时就开始卖书,一卖一个准儿,但那书除了拿去扔垃圾没有任何营养价值。
  不过听说能不上课,教室里肉眼可见的兴奋。
  陆为民很期待这些活动,他感觉学生们学习不好其实是思想和心理问题,因此有老师疏通疏通,说不定给学生们洗脑得爱学习就好了。
  他招呼谌冰:到时候你上去跟附中那老师交流交流。
  谌冰,不了吧。
  陆为民:你不乐意?
  不止不乐意,讲座谌冰都不想去。
  这种附加兴趣课程,他以前在一中每学期都修,没什么意思。
  只不过九中教学资源不行,才显得特别珍稀。
  他不去陆为民也不勉强:行,那到时候这个机会就让给朱晓。
  谌冰重新抓起了笔。
  萧致从刚才说话就看着他,半晌,隔在桌底,用膝盖轻轻撞了他一下。
  谌冰侧目:怎么了?
  你,萧致形容,你这儿有伤口。他指了指唇角。
  不提还好,一提谌冰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萧致问:要不要下晚自习了我陪你出去买药?
  这伤口的存在感说低也低,说高也高,吃得清淡就没事儿,但稍微抿一下唇又能感觉到。
  谌冰问:买什么?
  阿莫西林,萧致说,或者用冰硼散敷一下。
  他说的很自然笃定,谌冰莫名想怼:你这么懂?
  不是。
  萧致在书桌底下递过手机。
  谌冰接过低头瞟了一眼。
  万能百度,不过萧致在搜索框输入的问题是和男朋友接吻咬破了唇角怎么办?
  然后回答是个白衣飘飘的中医,说什么问题不大,不要慌,放松心情,只要不感染都没有问题。如果你认为实在有必要,可以服用阿莫西林,或者用冰硼散敷一下伤口。总而言之,不要影响和男朋友的感情。
  谌冰给手机递回去。
  不要脸。
  狗东西。
  下晚自习萧致起身,临走时勾了勾谌冰的校服:走了。
  谌冰本来还以为要跟他冷战个两三天,或者尴尴尬尬地相处,但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若无其事一起出去拿药了?
  反正萧致不尴尬,自己为什么要尴尬?
  这才是正常心态。
  谌冰跟着他一块儿出了校门,日常进药店,那医生乍一看见谌冰,大概想起了前段时间他也破着唇角来这儿拿药的事了,问:这次又是打架啊?
  上次是跟萧致激动了互殴,不小心弄破了唇角。
  谌冰怔了下,说:不是。
  萧致站在他背后,垂着视线,吊儿郎当的:他对象咬的。
  医生看谌冰特别干净帅气,没想到他谈恋爱,惊了下笑道:那挺有意思?上次不会也是对象打的吧?
  谌冰沉默了几秒。
  安静中,萧致应声:嗯。
  医生:那你对象劲儿还挺大啊!
  谌冰嗤一声就笑了,笑了又扯到了伤口,顿时手指掩唇,嘶声转向别的地方。
  等出来,到药房外的长椅上坐着,萧致偏头看他:你笑什么?
  谌冰摇头:没事儿。
  萧致也笑了:那我是你对象吗,你就笑?
  谌冰又摇头。
  萧致手里用纸杯端了杯温水,从小药袋里拆出一片阿莫西林,放到他手心。
  吃。
  谌冰喝水,完了,拿出一枚冰硼散。
  刚准备敷上,萧致划拉着手机,说:等等。百度上有人说,用冰硼散把溃疡烧了个洞,用冰硼散把我疼哭了,你考虑一下再用。
  谌冰捏着药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转向萧致半晌道:你下次不能轻点吗?
  怎么老跟唇角的伤口过不去。
  不过说完,谌冰怔了一下。
  萧致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抬了抬眉,唇角莫名挑了点儿笑意:好,下次轻点。
  谌冰拆开涂了冰硼散,确实刚敷上时那股冰凉挺刺激的,他嘶了一声,冷冷道:你这个技术,还想有下次?
  谌冰本意是想怼他用力过猛,但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
  十字路口全是回家的学生,人潮涌动。
  灯光是微暗的橙黄色,落在藏污纳垢的地砖,反射出釉质的亮光。
  萧致坐在长椅上偏头看他,眉眼染着明熄交织的灯火,目光全落在谌冰脸上,背光时显得下颌线特别的利落削净。
  萧致声音轻轻的:对不起,有机会一定好好练习。
  气氛又开始安静。
  谌冰不太自在,说:我走了。
  你现在吃东西方便吗?明早给你带早餐。
  谌冰应声:行。
  校门口的早餐粥,要什么口味?
  谌冰随手指了下:海鲜口味,反正不要甜的。
  好,海鲜口味,不要甜的。萧致重复,明显是认真记下了。
  谌冰说:那我走了。
  他走了好几步,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有话没说完。他走了四五米又回头,萧致站在行道树底下的阴影里,身量很高,静静地看着他。
  谌冰说:你走啊。
  萧致摇头:我就看着你。
  莫名其妙牵扯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