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躺床上的尤悠:“……”
新妇收拾妥当了,宋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又负手走了。
尤悠:……有病!
正当尤悠又想往床上赖,那边宋衍带着个温润俊朗的青年进来。尤悠瞥过去一眼,放弃坐回床上:玛德,原来是来客人了。早说不就好了,突然搞这么多花样还以为这厮又犯病,简直狗屎!
庞清逸长得十分俊朗,但跟近乎妖孽的宋衍是没法比的。尤悠瞥了一眼就没兴致了,耷拉着眼皮温温软软的笑。
双喜玉砚十分有眼色,麻利地将杯碟收拾干净,低眉顺眼地出了正屋。
庞清逸瞥了眼一旁站着勉强笑着实则眼皮子都快粘在一起的小妇人,轻轻笑了起来:“阿衍,叫我过来是想瞧瞧弟妹?”
庞清逸是太医院院首庞金源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天赋极高,却死活不愿入仕,这些年心无旁骛地捣鼓着自己的小药房,寻常人根本叫不动他。宋衍清高傲气,与庞清逸臭味相投。多年相交往来,情分自然不必寻常。
宋衍想到什么,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尤悠不知道宋衍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困意绵延,她尽力地睁大了眼睛听。没办法,本来就缺觉,现在吃饱了就更想睡,她真的尽力了!
“易明,”易明是庞清逸的字,庞清逸比宋衍大上四岁,早过了弱冠取了字,“你给内子瞧瞧她的身子骨儿怎样?”
庞清逸瞥了眼偷偷掩着嘴打哈欠的尤悠,小妇人眉眼里的春.色都要漫出来,顿时促狭地盯着耳尖通红的宋衍看。他这不沾染人间烟火气儿的贤弟,可算是落入了凡尘了:“弟妹方便的话,手腕递过来给我。”
尤悠这下搞明白了事儿,不过宋衍找医生给她做什么?
庞清逸取了快沾染草药味道的帕子盖在尤悠的手腕上,食指并着中指轻轻搭上去,垂眸凝神了瞬便收手了,“脉搏强健,行走有力,身体十分健康。”
说着他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温和的眉眼弯了弯,顾忌着妇人的面皮到底没说。
宋衍听说尤悠无事放了心,张了张口想问什么,瞥了眼一旁打哈欠的女人觉得羞,只好闭嘴。
尤悠掀了眼皮看打哑谜的两人,见那青年医生没有胡说八道其他,给她开苦药什么的就好。手掩住小嘴,又打了个哈欠。
“左右都出来了,既然亦无旁的事情,不若今儿个一起手谈一局?”宋衍见新妇东倒西歪的,有心想将人拎回床上又碍着有外人在,一举一动太放浪不成体统。淡淡避开眼,只得招呼着庞清逸去外书房。
庞清逸也很久没出过药房了,当下点头应允。
等两人出了枫林苑,路过长廊,才异口同声地开了口。
宋衍见庞清逸回头瞥了眼枫林苑,以为新妇有什么事儿,立即单手做了个请状,“易明有话直说无妨,我且听着呢。”
庞清逸见他眉宇紧皱,摇头笑了笑:“不是什么歹事。弟妹虽小,身子骨儿却很健壮。只是你若着急子嗣的话,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宋衍一听子嗣上面有碍,心中一凛:“子嗣怎么了?不是说她身子骨健壮?”
“莫慌莫慌,”庞清逸有些好笑,从小到大,宋衍都沉稳的不像个人。除了前弟妹有本事叫他这贤弟变一变脸,也就这继弟妹的本事大了,“弟妹的年岁到底太小,你不若叫她再等上两年,身子骨长得结实了再要。”
“女子若早早怀孕生子,是十分坏根骨的。”
说着,他顿了下,眼神略带调侃地扫了扫穿上衣服正经的跟仙人一般的宋衍:“况且,弟妹连日来的房事过盛,你若想要子嗣的话,必当减少敦伦的次数。”
一句话落地,说的宋衍满脸通红。
宋衍就不明白了,怎地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喜欢抓着他夫妻间的房里事儿调侃?不过,她自是知道不管宋家人还是庞清逸,说也只是善意的调笑。
即便如此,探花郎也很是郁闷呐。
“我自然比不得你,”宋衍虽然年岁轻,却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即半讽半怼地开玩笑:“我宋家家规,男嗣非四十无子不得纳妾,少年时期为专心学问,不许有通房败坏心智,哪里比得上易明你阅尽千帆?”
庞清逸摸了摸鼻梁,笑得无奈。
他虽然无妻无妾,屋里头的通房小星,却是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宋衍这家伙,话虽少,一旦开起口来却也字字犀利。
“是是是,”庞清逸天性怜香惜玉,屋里头收了乱七八糟一堆的女人。人数一多,他如今也没法子个个都哄妥帖,“不是有事问我?怎地不问了?”
宋衍瞥了他一眼,有些开不了口。
支支吾吾了半天,想着事情关系到他的性福,怎么着也得问清楚了:“咳咳,就是想问问你,尤悠那身子骨儿,可经得住我夜夜索求……”
话音刚落,宋衍玉脸生了点点霞红,只让瞧见的人觉得美得不可方物:“我年少练武,血气比一般人强盛许多,往日正事耽搁且又没开窍,平日里不闹腾无妨。近期来开了窍,若逼得我节制,日子颇有些难耐。”
庞清逸刚被怼了一回,当然不敢乱调笑:“无事,我瞧着弟妹身子骨比我都强些。”
(系统:那当然,花了大点数加的!)
投契的两人手谈了几局,酣畅淋漓,一晃儿就到了用膳的时间。宋衍许久未这般会友过,难得摆出笑脸,留庞清逸一起午膳。
前院消息传来,枫林苑尤悠终于睡醒了(实则是被饭菜香馋醒的)。因着庞清逸是男客,尤悠一个内宅妇人不好作陪,便派了小厨房做好酒菜去前院摆了一桌。尤悠囫囵地坐在床边喝着汤,一锅下去,又倒下睡了。
前院宋衍与庞清逸天上地下地谈,自然就谈起了一个月后皇后办的百花宴。
宋家因着与赵家的姻亲关系断了,与赵皇后之间自然有些微妙。宋母今年打算好了接不到百花宴的邀请。
本来百花宴,就是从赵皇后一时兴起才办起来的。原本是为了给正宫皇后出的安平公主找玩伴儿,皇后专门办了个宴会,叫一些年岁不大的人去宫里热闹。举办的次数多了,渐渐衍生出其他意味。
百花这名头,也是近几年下来才有的。
“收到请柬了?”
庞清逸与宋衍熟识多年,赵娇娇与宋衍成亲两年,他作为挚友,自然也算清楚赵娇娇高傲的性子。在他看来,赵家四姑娘要强的很,闺阁中时便央着皇后娘娘给抢先定下样貌家世才能都顶尖的宋衍,如今,即便和离,那前弟媳也不可能会轻易放了宋衍。
“赵宋两家不是闹掰了?”
“不过断了姻亲罢了。”宋衍低垂着眼帘,鸦青色的长睫映衬的他眸子越发黝黑:“况且,皇后是萧氏妇,可不是赵家人。”
“唔,确实不是赵家人,”庞清逸执起一杯清茶,“可像赵皇后那般念娘家的,到底不一样。人家赵家的姑娘,比这萧氏一般二般的郡主也不差什么。你这赵府的和离女婿,碰上姓赵的,少不得夹着些低调做人?”
这么说来,赵府的姑娘确实比旁人金贵许多。
宋衍倏地想起那日在安国公府里的情形,清凉的嗓音里无悲无喜:“宋家三代帝师,一贯是支持正统的。当朝正统是谁宋家便会支持谁,赵皇后如何不重要。如今不过是太子殿下出自正宫罢了。”
庞清逸听罢,怔了怔。
许久,叹了口气:“唉,还好我一个下九流的不搅合政事儿。”
“太子不代表正统,”宋衍也执起一杯,慢慢啜饮,“登上主位的,才是正统。”
宋家傲气,庞清逸也清楚。
想了想又觉得莫名,既然不入仕那这些烦心事便用不着他管,甩了甩头,他又将话扯回来:“百花宴你放心叫这小弟妹一个人去?”
庞大神医的怜香惜玉又犯了,想着方才见到的娇娇软软的小人儿打哈欠都不知道掩饰好,十分忧心地提了句:“赵皇后那般护短……”
宋衍一听他这口气就气了,眼中飞刀刺过去:“有时间去关心关心自己那一屋子的人,别来管我家的!”
庞清逸被怼了一脸,十分讪讪:他没旁的心思,就是怜香惜玉了点……
下午送走了庞清逸,宋衍盯着被自己拦下来的百花宴的请柬,着实有些犯难。上次新妇去赵府就被打肿了脸,这次去百花宴不会又弄一身伤吧……
琢磨了许久,宋衍决定与上次一样,陪新妇一道儿去得了。
☆、第115章 (五)第五穿
百花宴的请柬没有像往年送至宋母跟前,而是直接递来了宋衍的手中。宋衍看着上面熟悉的簪花小楷,知道其中少不了又有赵娇娇的手笔。帖子没及时给尤悠,多少是有些忌讳她瞧见了心里不痛快。
请柬上面的字体,新妇是认得的。
宫里的邀请,一般情况下不好推拒。宋衍思索了几天,决心好好教一教新妇规矩。旁的不多说,皇宫可不是同为官宦的赵府,规矩与人情都是两样的。况且,那颇受圣眷的赵皇后,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尤悠估摸着时间,原著中男女主破镜重圆的一次邂逅——皇家百花宴,也该到了。
果然,当夜宋衍回枫林苑便跟她说了这事儿。
“明日得闲就去跟母亲请教一下宫廷礼仪,”宋衍瞥着软趴在床上由双喜喂葡萄的新妇,清隽的眉眼快皱得夹死蚊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又急躁,“在我跟前散漫些也无妨,宫廷里可容不得你这般怠慢。”
尤悠斯文地咽下口中葡萄,眼皮子抬都不抬地点了头。
宋衍眉心蹙的厉害。瞧自家新妇那敷衍的小模样,想打吧又打不得,要骂吧也骂不得,心中再是烦闷也只能抿了薄唇无言以对。
宋衍:……新妇嫁过来就是讨债的!
日子鸡飞狗跳地过着,一晃儿就到了百花宴当日。
早在前日,双喜玉砚便早已经布置好了马车。无他,少夫人嗜睡的毛病经过上一回那么个大阵仗,枫林苑的下人们哪有还不心中了然的。马车内被铺上了柔软的褥子,车厢四面都布上几个舒适的引枕,处处舒适。
尤悠是闭着眼被宋衍抱上了马车的。
见大少爷也在,玉砚双喜乖觉地乘了下人的马车跟在后头。
两个丫头这回是学到了。女主子起不来,她们便将马车里备着宴会的衣物以及胭脂水粉,等一会儿到了地儿,安顿好了再给少夫人仔细上妆。
宋衍冷眼瞧着新妇的娇惯劲儿,心中憋气的很。
他此时一身广袖月牙白金丝云纹锦袍,刀削斧凿的面孔清冷俊逸,墨黑如缎的头发用一只白玉冠束着。未着藏青官袍,白袍的宋衍,美面容,雅姿仪,当之无愧的康盛几十年来唯一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然而,探花郎正冷着一张俊脸,瞪着那脸埋在褥子里睡得迷糊的女子,又绷紧了下颚。气的狠了,一巴掌拍在她臀部的软肉上——
他宋家多少年也没有过这种懒货!
被打的人儿无知无觉,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马车匀速行走了片刻,宋衍观路途有些许颠簸,到底伸了手将人揽到怀中。
真是前世欠了她的!
两夫妻到的时候,御花园已经有不少人在。宋衍携着尤悠,人刚过了月门便被东宫的人叫住。萧怀瑜很看重宋衍的才能,况且宋家一日不表明立场,他便一日不放弃招揽。于是,很早就派人等在这儿了。
赵皇后的人当然不会拦,娘娘是吩咐了顺着赵四姑娘的心意来。可赵四姑娘再金贵也比不得太子殿下不是?
宋衍的身姿秀雅笔直,居高临下地瞥了眼那笑得殷勤的东宫内侍,眸子沉了沉。转头在尤悠耳边小声地嘱咐了句‘少说话,莫乱来’,换来桃花眼儿一对无辜的白眼,转头又暗暗睇了玉砚一眼。
玉砚见状,立即挂上了笑脸,利索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递给那引路的姑姑。
宋衍淡笑:“内子年岁小,还请姑姑多加看顾。”
那引路的是皇后身边的二等宫女,往日因着宋衍是赵娇娇的姑爷不敢多看的,如今得以引着他的路,那宫女恨不得两只眼珠子都沾到他身上去。恍惚了许久,这冷不丁瞧见这*的笑颜,她脸红的像饮了一坛子烈酒,似乎溺毙要在里头。
她嗫嚅着应承:“哪里哪里,宋大人折煞奴婢了……”
“那便多谢姑姑了。”宋衍说完,转瞬便收回了笑意。
临走之前,他又低头瞥了眼自醒来便一句话没说过的尤悠。见她的脸色还挂着软糯的神情,宋衍心中默默冷哼了声,负手转身离去。
晕晕乎乎被唬的应承,回过神来,那引路的宫女脸色有些苍白。
将才出来,赵四姑娘还吩咐了她一会儿定要给宋大人的新妇颜色瞧。现在应了宋衍,宫女还真不好使绊子,收了的银子就跟烫手山芋似得握不住。
尤悠将她神色纳入眼底,挑了挑眉,继续傻白甜。
宋衍一走远,那宫女迅速整顿了脸色,引着尤悠往宴会场地去。
百花宴要赏花,皇家御花园里栽种了很多珍奇的花草。阳春三月乍暖还寒的时候,早春的花草争奇斗艳,开的十分夺目。一群官宦世家的女眷不拘服饰,各个打扮的耀眼夺目。三三两两地,跟花蝴蝶似得在御花园中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