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览哑了口,眼中的阴翳却越来越重,“父亲,阿韵死得不明不白,延尉寺那里却没有任何进展。现在,秦默又要娶重华帝姬了!父亲,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
王氏宗主眸色一冷,紧紧盯着王览,“你什么意思?!”
“父亲,嫁入秦家的本该是阿韵,现在却换成了重华帝姬……”他眼露深浓疑色,“父亲,这一切,由不得我不多想!”
王氏宗主眼眸一眯,“你是说……阿韵是……”
“不可能!”王氏宗主话未完,便被一声急切的语声打断。是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王泓。他双目通红,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氏宗主和王览,再度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你如何能肯定?!”王览不悦地眯了眯眼,凌厉的目光在王泓面上游移,似乎想找出几分蛛丝马迹出来。
“我……”王泓被王览盯得起了几分心虚,垂下头避开王览的目光。
王氏宗主眉头一皱,犀利的目光也跟着在王泓面上定了定,忽而沉沉开口,“阿泓,你与重华帝姬……?”
王泓正在心虚,忽然听到王氏宗主这个问题,愕然抬眼,眸色带了几分闪躲,“怎……怎么了?”
王氏宗主原本还有些存疑,见到王泓这样的神情,顿时就确定下来。他咬紧牙关,盯着王泓,一字一顿道,“阿泓,什么时候的事?”
“祖……祖父……”王泓仍心存侥幸。
原本有些疑惑的王览却蓦地反应过来,一把揪住王泓的衣襟,“阿泓?!你居然喜欢上了重华帝姬?”
“我……”王泓想否认,只是衣襟处被王览揪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够了!”王氏宗主突然大喝一声。
王览手一松,王泓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忙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泓脑中一片混乱,见王氏宗主和王览面露阴翳看着自己,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道,“我……我的确喜欢重华帝姬……那日赏梅宴上好不容易见到帝姬,所以……所以一直在暗中看着她。她……她是不可能害阿韵的……”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是王览出手打了他。
王泓捂住面颊,不可思议地看着王览,却见他又气又恼道,“你……你居然……你妹妹刚刚得知自己的心上人另娶他人,这个时候你不看着些她,竟然还……竟然还……”
“父亲……”王泓“噗通”一声跪倒在王览面前,声泪俱下,“父亲,父亲我错了……只是,重华帝姬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你……”见王泓这个关头了还在帮着公仪音说话,王览气不打一处来,手一扬,一个巴掌又要扇下去。却被斜刺里伸出的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握住了手腕。
是王氏宗主出了手。
“都给我住手!”王氏宗主怒喝一声,却一时气急攻心,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王览忙伸手去搀扶他,走到软榻旁坐了下来。
“起来!”王氏宗主喘了几口粗气,瞪着王泓道。
王泓不敢再忤逆他的意思,低垂着头满目愧疚地站了起来。
王氏宗主看向王览,“阿韵之死,应该同重华帝姬没有关系。若是秦默不愿意调查,那么……我们自己来查!你吩咐下去,让宫里的暗线全数出动,一定要找到杀害阿韵的凶手!”
“是!”王览应一声,看一眼一旁的王泓,很快转回目光,大步踏出了房间。
王氏宗主也看一眼王泓,“阿泓,你下去好好想想吧。如今已到了我辈存亡的生死关头,阿泓,你可不要让祖父失望。”
“是,孙儿明白。”王泓呐呐应了,也垂首退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宫里亦不太平。
秋水宫。
“母后,她凭什么?!”说话的是一脸狰狞之色的公仪楚。
“阿楚,你冷静些。”上首的皇后面色沉沉,一脸无奈。
“冷静点?母后,你叫我如何冷静?!明明我才是长姊,为何她却在我前面成婚?父皇此举是置我于何地?!”
“阿楚……”皇后看着歇斯底里的公仪楚,满眼心疼。
“母后,为何父皇如此不待见我?为何……?”公仪楚扑到皇后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后轻轻拍着公仪楚的后背,柔声宽慰道,“阿楚,你别伤心,你放心好了,母后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没用了……”公仪楚语声哽咽,眼中蓄满泪珠,手紧紧揪着皇后的衣襟。“最好的已经是她的了,是她的了……”
皇后微微一惊,语气中带了几分急色,“阿楚,你莫不是……莫不是也喜欢秦默?”
公仪楚抽泣的声音一顿,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眸看向皇后,“我……我不知道……可是秦九郎他如此俊美,如此风仪出众,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要求娶公仪音!”
听到公仪楚这般回答,皇后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公仪楚对秦默,只是得不到而产生的一种痴念罢了,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情字有多伤人,不光伤自己,也伤被人。所以,她不想公仪楚重蹈自己的覆辙。
皇后洁白如玉的手缓缓拂过公仪楚颊边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她沉沉的目光定在公仪楚光洁的面上,似呢喃自语又似出声宽慰,“阿楚,你放心,公仪音现在有的,母后定会给你一一讨回来!一定!”
拱手候立在一旁的流珠恰好抬眼,见到皇后眼中那一抹自眸底裂开的阴鸷之色,忍不住心底一颤。
*
夜已深,重华帝姬府中依旧一片灯火通明。
后日便是婚期了,原本还镇定自若的公仪音到了这几日才真正有了紧张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平铺在榻上的大红嫁衣。
嫁衣似火,微微灼伤了公仪音的眼。对襟修着一对鸳鸯图案,交颈嬉戏,栩栩如生。曳地的裙摆处绣着大朵并蒂莲花,又用金银双线细细滚了边,愈发显得精致华美。
她起身走到床榻旁,伸手摸了摸,触感滑腻,轻薄舒适。
正在发愣之际,窗外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公仪音神色一凛,双目迥然地盯着窗口处,一边移到长几旁拿起一旁未点燃的烛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手边的情况。
这时,窗户被轻叩了三下,紧接着,秦默压低了的声音传了进来,“阿音,是我。”
公仪音舒口气,放下烛台走到窗旁,打开窗户将秦默放了进来。
“阿默,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公仪音看着气息微有不稳的秦默,一脸诧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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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添妆(二更)
秦默进了房间,拍去身上的清寒之气,抬眸看向公仪音道,“阿音,你叫我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公仪音微微一怔,刚要开口发问,忽然想了起来,面露激动之色,“你查到皇后身边是否有萼族之人了?”
秦默点点头,长长吐了口气,额上沁出点点汗珠,似乎赶路赶得很急。
公仪音忙随手拿起几上的茶盏斟了杯茶递给了他。
秦默伸手接过,一口气喝完,运气调整了自己的气息,这才看向公仪音看了口,“是,皇后身边,的确有萼族之人。”
“是谁?”公仪音双手一紧,一眨不眨地盯着秦默。
“流珠。”
“流珠?”公仪音雪眸一狭,眼底透出一抹震惊之色。
“你对流珠可熟?”秦默拉着她在窗边软榻旁坐下,轻声问道,眸底亦有一丝水色波动。
公仪音睁大眼睛,愕然地望着秦默,摇摇头道,“不熟,只知道她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宫婢,跟在皇后身边应该已有很多年了。”
“是很久了。”秦默接过话头,专注地望着她,橘色的灯光照在他莹白如玉的面颊之上,有一种空无的虚幻感。
公仪音一时有些走神。
听得秦默轻缓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响起,“流珠在皇后入宫之前,就已经在她身旁服侍了。我的人查到,当年她似乎是在路上被皇后救下的。”
难怪流珠对皇后如此忠心耿耿,原来竟还有这样的过往。
只是……
公仪音嘲讽地勾了勾唇,皇后那样的女人,居然也会大发善心就下路边不知来历的女子?还是说……她曾经也纯善过,只是复杂而黑暗的后宫将她的心染成了黑色,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心中揣度片刻,很快又回了神。
皇后曾经如何,现在如何,都不是她要考虑的事。
她收回思绪看向秦默,“阿默,你确定流珠便是萼族人?”
秦默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因为我让我在宫中的暗线试探过了,流珠的胳膊上,遇热会显出紫萼花的图样。”
公仪音呼吸一滞。
紫萼花。
这么说,流珠当真是萼族之人了!那么母妃当年……也是死在她的毒药之下?
她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灯光倒映在她明亮的双眸中,摇曳出晃晃重影。她双拳握得更紧了,心跳得飞快,仿佛下一秒就会要跳出来。而全身的温度,灼热得发烫。
感到公仪音的异样,秦默伸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成拳的小手。
秦默的手带了些淡淡的凉意,一如窗外冰冷的天气,却让公仪音炽热的身子渐渐冷却下来,只是心里的那种愤怒感还在,叫嚣着想要破茧而出。
“阿音,你先冷静一下。”秦默凉淡开了口,似一道清泉涌入公仪音脑中,方才心中的怒火也似被这道清泉渐渐浇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抬目看向秦默扯出一抹浅笑。
“不管当年顾贵嫔所中之毒是否是流珠提供,她都不过是一颗棋子。”秦默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淡淡安人心的力量。
公仪音双手一松,长长吐尽心中浊气。
是啊,流珠是该死,但更该死,是她身后之人!
“阿音,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提醒你,大婚那日一定要提防皇后和流珠。虽然她们不一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婚礼上对你下手,但还是得打起万分警惕。”
“我明白。”公仪音重重点头,看向秦默的眸光中流露出一抹谢意。她看着秦默额上的汗珠,从袖中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
秦默大晚上不辞辛劳过来,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流珠之事,这份情意,让公仪音原本冰凉的心渐渐暖和了过来。
擦完汗,公仪音刚待收手,秦默却攥住了她的手腕,淡淡的凉意在指尖流淌。
公仪音抬头看着他轻笑一声,“怎么了?”
秦默将公仪音的手放在手中摩挲着,十指相扣,动作带了几分缠绵,“阿音,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公仪音凝视着他的面容,抽出手覆住他的手背,认真道,“我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