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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默但笑不语,大手紧紧贴在公仪音的腰际,燃起一片灼热。窗外凄风冷雨,房中却是暖如春日。他低头看着公仪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着的长长睫羽,心中微叹,罢了,现在还有些事情不曾处理好,就再耐心等等吧,反正阿音迟早都是自己的。
  见秦默久不言语,公仪音只当他生了气,咬了咬唇仰头看着秦默道,“阿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瞧见公仪音长睫微颤一脸紧张的模样,秦默不由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抿了抿红润的唇,视线·看一眼公仪音便很快别开,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公仪音愈发着急起来,双手环住秦默的腰身,在他胸口处蹭了蹭,声音软糯道,“阿默,你快别生气啦,我当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想嫁给你了。”
  “当真?”秦默清凉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当真。”公仪音忙不迭应了,仰起小脸看向秦默频频点头。秦默看着她湿漉漉的小眼神,因激动而泛粉的双颊,喉结不由动了动。
  看着他眼中骤然升起的火热,公仪音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柔软的嘴唇便被秦默低头吻住。
  公仪音“唔”了一声,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反抗,便沦陷在秦默温柔的攻势里。秦默吻得很细致,唇瓣轻轻触碰着她红润润的嘴唇,偶尔伸出舌尖,勾勒出公仪音饱满莹润的唇线。
  公仪音紧紧抱住秦默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白皙的脸庞浮上动人红晕,一双秋水眸子水波潋滟妩媚动人,看在秦默眼底愈发像是最烈的催情剂,直叫他沉溺其中。
  又是一番欲海沉浮,直到公仪音气喘吁吁软作一滩春水秦默方才松开禁锢住他的手,看着公仪音低低一笑,嘴唇似无意触碰到公仪音的耳垂,再配着他低沉动人的嗓音,让公仪音的心肝儿忍不住又是一颤。
  “不来了不来了。”她伸手堵住秦默的嘴。
  秦默亲了亲她十指尖尖,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只抱着她在怀中,看一眼窗外大雨瓢泼的天气道,“看来咱们得在清澜小筑再待一会了。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去做饭。”
  公仪音气喘连连,半晌才恢复了平静,玉白的面上却仍残留着丝丝红晕,说不出的妩媚的动人。她小嘴儿一噘,对秦默的偷袭似十分不满,眼波一转,娇声道,“我不要吃别人做的,你给我去做。”
  秦默抚着她秀发的手一顿,浅笑着看着公仪音道,“阿音,你当真要我去做?”
  公仪音点点头,微扬着下巴睨着他道,“对。昨日我找到线索时你答应给我个奖励的,现在我想好了,就奖我一顿你做的饭吧。”
  秦默神色古怪地勾唇一笑,紧紧凝视着公仪音道,“阿音,你确定?”
  “确定确定。”公仪音摆摆手,“你可别想着反悔,我肚子饿了,还等着你香喷喷的饭菜呢。”
  “那好吧,阿音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下去准备。房中有书,也有你感兴趣的断案类的,你自己找着看便是。”秦默细细吩咐道。
  “知道了,你快去吧。”公仪音冲他招招手,笑嘻嘻道。
  秦默无奈地睨她一眼,“那我去了。”说罢,转身出了门。
  清澜小筑的各处都以抄手游廊连接,所以虽然雨下得很大,但只要披上蓑衣换上木屐,倒也不会淋湿多少。
  公仪音目送着秦默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雨帘中,方才转回目光,在身后的书架上一排排扫视过去。秦默房中的书果然很多,远至前朝的竹简木简,近至当代的纸书册子,应有尽有。她一圈扫过去,随手拿了本《神州大陆风土志》看了起来。
  当今大陆称神州,南齐位于神州大陆东侧,临泽海,北魏位于南齐西北面,多草原沙漠地形。除了这两个大国之外,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部落民族,之前所知道的萼族便属于其中之一。
  少数民族多以花或动物作为本族图腾,且少数民族族人的本族荣誉感都很重,如萼族那般,在身上纹本族图腾的事情十分常见。公仪音手中拿的这本书,说是《神州大陆风土志》,实则对于北魏和南齐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更多的还是介绍了神州大陆上现存每一个少数民族的特点和现状。
  公仪音一页页翻去,不禁被书中细腻详实的描写所深深吸引,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越往后看,越觉十分有意思,各少数民族特色各异的风土人情仿佛一一展现在公仪音眼前,让她沉溺其中。
  书中除了文字,还绘有栩栩如生的配图,更加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朦胧中,公仪音感觉自己仿佛在各族上空翱翔,俯视着在眼前缓缓展开的各色各样的生活画卷。
  突然,她的目光在书上一处定住。
  这几页是介绍一个叫天玑族的部落,天玑族正好位于南齐和北魏的交界处,但所处位置地形隐秘,很难被人找到,所以几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不过,吸引公仪音目光的不是它的文字介绍,而是画在右上角处的天玑族图腾。
  那是一朵莲花的模样,但是细看又与普通的莲花有区别,花开五瓣,呈橘色,花茎下还有长长的根系。除此之外,花瓣中央还有一轮皎洁弯月。图腾下方有一行小字,公仪音仔细看去,原来那橙色的莲花模样的花叫金莲花,生长于沙漠之中,花开艳丽。金莲和新月合起来组成了天玑族的完整图腾,称为金莲托月。
  公仪音凝神盯着那图腾,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图腾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她绞尽脑汁在脑海中搜寻着,从模糊的前世记忆,到今生重生后的事都一一过了一遍,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她有些泄气,半躺在窗边软榻上,看小轩窗外雨丝飘入竹廊,骤雨吹起廊下金玲叮当,显得凌乱而无序。雨水瓢泼而下,洗刷掉世间所有尘埃,院中的花草树叶被雨水一番冲刷,泛着闪亮亮的光芒。
  公仪音闭上眼睛努力回想。
  莫非自己也是在什么书上看到过天玑族的介绍?可冥冥之中却又觉得这个图案似乎十分重要,若只是在书上无意见过,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印象。
  她惆怅地叹一口气,目光悠悠看向窗外。
  远处偶尔有一道闪电劈过,就着光亮,她看到秦默正从远处的抄手游廊往这边走廊,手中撑着一把竹制油纸伞,身上已换下早上所穿的朝服,一袭白衣飘飘,清冷若仙。淅沥雨声中,他的周遭却似乎格外得静,静得连雨丝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公仪音怔怔地看着秦默翩然往这边而来,一道惊雷划过天空,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她终于记起在何处见过那个天玑族的图腾了!
  那是她刚入延尉寺没多久的时候,有一次她在给秦默倒水时,不小心将水洒到了秦默的衣袖上,她慌慌张张去擦,无意间将秦默的衣袖往上撩了撩,正好瞟到秦默左手手腕内侧的一个模糊的印记。而那个印记,当时瞧着似乎是莲形模样,现在仔细想来,分明就是这金莲托月的图腾!
  而且当时秦默的态度还很奇怪,竟直接拂袖离去,似乎这个印记是他什么触碰不得的逆鳞一般。
  脑海中这个记忆一浮上来,公仪音顿时起了几分疑心。她转了目光看向渐行渐近的秦默,眼瞳微皱,烟雨朦胧中,他的面容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
  秦默身上,究竟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而这个金莲托月的图腾,她又究竟该不该问?
  公仪音内心正做着斗争,秦默到了廊外,收了油纸伞,换了木屐,负手进了房中。
  他眉眼间含着清浅的笑意朝软榻上的公仪音看来,唇瓣弯成新月般的弧度,“阿音怎么跑榻上去了?饭还未吃呢,这就困了?”
  公仪音看着他一如既往清淡宠溺的神情,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若是平常她必然开口问了,可那次秦默骤然变脸的态度让她心中又打起了小鼓。若是此事秦默并不想人知道怎么办?她贸然提出会不会勾起秦默什么不好的记忆?
  心中忐忑,一时便有些失神。
  秦默看着她心不在焉的表情,收了丝笑容,走到公仪音身侧道,“阿音,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眼前是秦默浅淡如流云的笑意,窗外狂风骤雨,他煦暖的笑意显得愈发温暖。公仪音贪恋这温暖,她不愿去打破这样美好的氛围,头埋入秦默怀中,深深吸了口气,鼻端有幽幽寒竹香萦绕,七上八下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缓缓抬了头,朝秦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摇着头道,“没什么。方才看书看得太入神罢了。”
  “哦?”秦默尾音一挑,带着些浅淡的鼻音,听得人心中一酥。他伸手拿起公仪音手中的书卷,语带好奇道,“是什么书竟让阿音看得这么入神?”
  公仪音刚要制止,秦默已经将书从她手中收走,只得闭上微启的唇瓣没有说话。幸好方才她将书合上了,如此一来,秦默便不会知道她刚刚看得是哪一页。
  秦默幽深的眸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低了头看向手中的书卷。
  “神州大陆风土志。”他喃喃念出声,抬头看着公仪音笑了笑,“阿音喜欢这种风土人情的书?”
  “随便翻翻,没想到看着看着竟入迷了。”公仪音不好意思地笑笑,尽量不让秦默看出端倪来。见秦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忙又补充道,“小时候常常在想,要是长大后能游历世间大好河山该多好。长大后才发现,这些都支持妄念罢了。”
  秦默随手翻着手中书卷,一边淡淡答道,“为何说是妄念?有梦想就要努力实现,如果自己实现不了,就让我们一起实现如何?”
  公仪音怔怔地看着他,完全没想到秦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原本不过是为了消除秦默疑心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想到会收获这么暖心的回答。不管他们日后能不能实现这个目标,有秦默这句话,公仪音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想着想着,眼眶中已蓄满了晶莹的泪花,仰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秦默,嘴一张,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深吸一口气,将涌上来的泪珠收了回去,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咧开嘴朝秦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秦默笑笑,将手中书卷放下,伸出大手捧住她小巧的脸庞,凝视着她道,“我这还只是说说阿音就感动成这样,若有朝一日真带你游遍世家锦绣山河,你还不得哭成个泪人?”
  听到他的打趣,公仪音睨他一眼,嘟着嘴道,“饭做好了吗?”
  秦默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低垂了眉眼道,“弄好了,你试试吧。”说罢,拍了拍手。
  公仪音看着他他面上神色有一丝狐疑,怎么觉得秦默的神情有些怪怪的?正打量着秦默,门外淅沥的雨声夹杂着脚步声传来。
  她扭头看去,见一队灰衣仆从手中红木端盘走入房中,依次走到吃饭的凭几旁将盘中菜肴放下,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公仪音朝凭几处望去,只见菜肴都用青釉色精致盘碟盖住,想来是因为外头风大为了保暖才如此。公仪音的注意力全被凭几上的菜肴所吸引,跳下软榻,雀跃着走到凭几前。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并未嗅到想象之中的菜肴香味。
  公仪音有些狐疑,伸手揭开了面前一个盖住菜肴的碟子。
  她低了头朝揭开的菜肴看去,这一看,却是愣在原地。
  只见眼前精致的冰裂瓷碗中摆了一团黑乎乎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菜,凑近一看才能发现原来是烧糊茄子,隐隐还有焦味传来。
  公仪音怔了一瞬,又打开了另一个盘碟,却也是如此。她还不死心,一个个看去,却发现桌上摆的五六道菜,没有一道能勉强入得了眼的。
  她咧了咧嘴,拿着碟子的手抖了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公仪音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无所不能的秦默,居然独独不会做饭!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公仪音扭头看去,见秦默不知何时也从下了榻走到了她身后。
  见公仪音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秦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不大会做饭。”
  公仪音看一眼面前的饭菜,心中腹诽,这是不大会做吗?这分明是做得很烂才是!
  只是秦默第一次下厨,公仪音也不好太打击他的自信心,再者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于是朝秦默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拿起旁边的竹筷道,“那个……卖相不好不要紧,好吃就行了。”说完,随手夹了一筷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菜放入嘴中。
  才咀嚼了几口,便双眉紧皱,面上露出一种痛苦的神情。  秦默见她这幅模样,心中明了,忙拿过一个盘子递到她嘴边。公仪音摆摆手,勉强吞咽了下去。
  秦默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赶忙递了杯温度适宜的水过来。
  公仪音一口气将杯子喝了个底朝天,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终于明白秦默在听到她让他做饭时那个古怪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了!公仪音苦着脸看向秦默,一脸哀怨道,“阿默,我以为你什么都会的。”
  秦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的确什么都会,除了做饭。”
  公仪音哭笑不得,“那你那日熬得粥为何那么好喝?”
  “我当时便说过了,无他,唯手熟尔。我小的时候经常自己熬粥吃,熟能生巧便学会了。至于做饭,我一直没下过功夫去学,所以才这个水平了。我怕我说出来阿音不信,索性做出来给你看看。”
  公仪音看着那一大桌子黑不溜秋的菜,咽了咽口水道,“阿默,不是我不捧你的场,实在是这菜太……”
  秦默“哈哈”一笑,“我早就猜到了你这个反应,放心吧,我已经命厨子另外再做了。”
  公仪音舒口气,还以为自己今天中午要饿肚子了呢。不过……她狐疑地看向秦默,秦默一个堂堂世家子弟,小的时候怎么会要经常自己熬粥喝?难道秦府没有备他的饭菜吗?
  见公仪音面上神情由尴尬转为狐疑,秦默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她在想什么,拉着她的手回到软榻旁坐下,语声悠悠望着窗外道,“你应该知道,从小我母亲就不喜欢我。”
  公仪音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你是说,王夫人不给你饭吃?”
  “如果我做错事,她就会把我关到府中一个破旧的院子里反省,也不让人给我送饭。那个院子曾经做过府里的库房,还留有几袋粟米在里头,我经常被一关就是一整天,有时就会用那些粟米偷偷给自己熬个粥喝。”秦默淡淡说来,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般,听在公仪音心里却只觉得心疼。
  她握住秦默的手掌,似乎想借此给他一些力量。
  秦默朝她淡淡一笑,反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反过来宽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公仪音凝视着秦默云淡风轻的眉眼,心里头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让一个母亲,竟然狠下心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难道……秦默当真不是王夫人亲生的?
  她张了张唇,很想问出口,可是又不忍心在秦默心中再次划下伤痕。最终只是紧了紧握住秦默的手,在他额上亲亲印下了一吻。
  秦默顺势一带,将公仪音搂入怀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聆听着彼此的心跳。窗外风雨渐挺,秦默原本冰冷的心里也被公仪音的体温渐渐温暖,眉眼间的阴霾亦如同外面的天气一般,雨过天晴。
  很快,府中仆从已将饭菜做好送了上来。
  公仪音和秦默两人再次在凭几前对坐了下来,这次,凭几上的饭菜换成了色香味俱全的各色菜肴,让人看着不由食指大动。
  见她这幅馋样,秦默笑了笑,将竹筷递了过来柔声道,“吃吧。”
  公仪音也抬头回以一笑,举筷开动。